“你这个同志为什么打人?”被流白水称为主任的老者来到陈明威跟前说,他后面跟了一群医生和护士,手里拿着各种医疗器具。
“你是医院的主任吧,你来评评理,我们的战士急着动手术,因为带的钱不够交押金,我对他说了钱马上送过来,先动手术,毕竟手术不能等,可他非让我们把钱拿来再动手术。”陈明威愤愤地对主任说。
“刘白水啊刘白水,我在电话里是怎么对你说的,要你马上准备手术,你不知道他们这些当兵的是在为谁流的血啊?你怎么还故意刁难人家,滚一边去。”主任转身对身后跟的医生和护士说“马上准备手术。”
听到主任让做手术前的准备,主任身后的那帮人立即忙活起来,“500ml生理盐水准备输液,查患者血型,配血备用,查患者尿常规、离子测定、CO2结合力和尿素氮,掌握患者伤情,破伤风抗毒素1500ml肌肉注射,青霉素100万单位及庆大毒素8万单位,静脉点滴。”听到主任的吩咐,屋里的医生和护士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工作起来。
“500ml生理盐水已输上,青霉素100万单位及庆大毒素8万单位,静脉点滴。”
“破伤风抗毒素1500ml肌肉注射完毕。”
“患者为AB型血。”
“啪”的一声,手术灯打开了,“马上清创,准备显微镜。”主任老练得就像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让站在屋里的陈明威佩服不已,
只见一位护士一层一层解开了周大伦手上的纱布,他的手上全是灰,最后一层纱布揭掉以后,纱布上全是血,由于长时间勒得太紧,周大伦的手已经没有了血色,他的手掌露了出来,受伤出马上涌出血来,只见大拇指和食指缺失了两截,白森森的骨头暴露着,让人看了头发梢都是麻的,一个医生用镊子夹着棉球蘸着消毒液开始冲洗伤口。
“指头呢,断的指头在哪里?”主任大声问陈明威。
“孙家树,快点把指头拿过来。”陈明威忙对孙家树说。
孙家树听了一愣,这才知道自己拿了一路的东西原来就是周大伦的两个断指头,他忙走过来把纱布包交给了主任,他偷偷看了一眼周大伦的手掌,手掌缺失很是吓人,医生正在小心地清洗,地上是一滩血,看到了血,他立马感到一阵头晕,胃里的东西开始翻腾,他忙捂着嘴走了出去,自从那次绿叶流鼻血以后,他见不得一点血腥,哪怕是红色的液体也会让他心燥不安。
主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纱布包,两个断指露了出来,看到断指,主任不由得倒吸了口气,只见两个断指黑黝黝的,肉皮外翻,有烧焦的痕迹,血管全部被损坏了,指骨也被震裂了,他摇了摇头。
陈明威急忙走过去看个究竟,“你们怎么不告诉我是怎么受伤的,这不是简单的炸伤,而是受到强力撕裂,同时受了三种伤,第一的创伤,第二是烧伤,更厉害的是冲击波伤,你看,把血管和神经全部损坏了,连骨头都震裂了。现在的断指已不能再植,我们只能选择放弃。”主任说。
“什么?不能再植了,主任,求求你试一试吧,你知道,当兵的少两个指头会是什么结果。”陈明威哀求说。
“你以为我们想放弃吗?你看,我们现在做了这么多工作就是为了进行接指的,如果不接指的话,这一切工作都是无用的,问题是现在断指,已经不具备再植条件,就是缝合上也不会成活,如果强行再植,会引起患者血容量不足,导致患者休克甚至危及生命,还能引起急性肾功能衰减,危及患者健康。”
“主任,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的兵残废吧。”
“放弃断指再植,对伤指进行修复。现在这个兵残废已是定局,看起来你说这位战士的首长,放弃再植手术还需要你签字。”主任说着就递给陈明威一个夹子本。
陈明威看着夹子本犹豫起来,这个字可不是随便乱签的,他一签字,周大伦就残废了,他如果不签字,周大伦的生命和健康得不到保障,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哎呀!哎呀!”周大伦疼得叫了起来,一个医生正往他的伤口上倒一种液体,倒在伤口处的液体正冒着泡。
“不能再等了,越等战士就越受罪,你快点签字吧。”主任在一边催促道。
陈明威拿起了笔,颤颤抖抖地在夹子本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不明白,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他的手从来就没有抖过,可面对自己的战士,他的手发抖了。
孙家树全副武装地坐在地上等候着考核开始的命令,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参加军区大比武,想起周大伦他就感到心里不是滋味,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残废了,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不去参加比武,想起出事前的那天晚上,孙家树从厨房里“偷”了半瓶大队长喝剩下的茅台酒,顺手拿了几颗生白菜,三个人就坐在床上就吃喝起来,由于酒太少,每人就分了那么一丁点,刚盖住茶缸底,这可是茅台酒啊,不是谁都能喝上的,菜少酒不多,喝起来招呼着,每碰一下杯子就用嘴抿上一小口,细细品味一番,然后再咬一口生白菜,嘿!那味道,绝了,恐怕再没有比这更解馋的酒菜了,三个人喝到酣处就谈起了理想:王建说他想当将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何况他还是个军官;周大伦说他当兵的目标是想提干,并且一定要干到副营再转业,这样和老家的对象结婚了就可以转为商品粮,他悄悄告诉孙家树和王建一个秘密,他们团已经把他提干的材料报到师里了,估计很快就要批下来了,他说话的时候两眼放着兴奋的光芒,再三叮嘱他们两个要保密;轮到孙家树说时,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当特种兵。周大伦听了还笑话他说:特种兵还是兵,就像小姐一样,是吃青春饭的,当不了几年就该退伍了,还是要想法提干才好。孙家树仔细想了想说:那我就考军校。周大伦夸他有前途。
不想周大伦了,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惋惜,多好的一个兵啊,就这样葬送了前程,葬送了他美好的愿望。前方阵地上硝烟未尽,一些士兵正紧张地清理着“战场”,他们在为下一组参加考核的士兵设置障碍。一队刚刚考核完毕的士兵正从阵地上撤下来,他们身上都脏兮兮的,一个个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就好像打了败仗的士兵,看起来考核并不顺利,听说这才考核将有很多新花样,不知道会是什么新花样。
孙家树这一组上场的共有十名士兵,王建对孙家树说:“为了周大伦,我们一定要考出最好的成绩。”
孙家树向王建伸出大拇指:“为了周班长,加油!”
“嘟……”几声长长的哨音,前方传来命令:进入考场。
十名士兵进入集结地,他们一遍一遍检查着自己携带的武器装备,前方负责保障的士兵已经不见了,考核进入了倒计时,他们都绷紧了神经,眼睛注视着前方,就等着一声令下,迅速进入炮兵阵地,展示自己百步穿杨的射击水平。
“各就位,预备……”
“砰”的一声枪响,十名士兵都一跃而起,像离弦的剑一样冲向前沿炮兵阵地,“82无坐力炮”阵地就在前方50米,十门82毫米无坐力炮正架在阵地中央,一名士兵正在狂奔,身上忽然腾起一股红烟,他被流弹击中了,不好,周围有狙击手,看到这种情况,未被击中的士兵纷纷卧倒,然后低姿匍匐前进,看来这就是考核的新花样。
到达炮兵阵地后,士兵们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就急忙开始打,成绩怎么样最终是要看炮打得准不准。一名士兵紧张地转动着高低机和方向机瞄准前方的靶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炮闩的零部件都散落在一块白布上,而且是和其他零件混合在一起,要想结合好炮闩必须要分清火炮的零件才行,再看看炮弹,也被拆的零零散散的,弹头,弹体,尾翼,药包,引信都是分开放的,要想打,首先要一一组合,前方的坦克靶静止着,打这种靶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这看起来也是这次考核的新花样,难度不大啊,算什么新花样?孙家树心里想。
这些对孙家树来说算是小儿科了,他很快就把炮闩和炮弹组合完毕,用了大约三分钟,而其他的队员还在紧紧张张地组合炮闩和炮弹,看起来他要领先了,孙家树然后轻轻打开炮闩,把一枚82毫米穿甲弹小心地放进炮膛,再轻轻地关上炮闩,接下来就可以打了,目标是三百米外的坦克靶。
孙家树熟练地转动高低机和方向机瞄准目标,这时候他发现靶子正在缓缓移动,原来是要打运动靶,这一点也难不倒他,孙家树不慌不忙地计算着提前量,然后慢慢锁定目标,手指轻轻一勾,只听见“轰”的一声,他两眼盯着前面的坦克靶,看看炮弹会在上面穿一个大窟窿,让他想不到的是,炮弹竟然从靶子的右上方飞了过去,孙家树不免大吃一惊。
坏了,瞄准镜被人动了手脚了,按照以往的射击经验,刚才这一炮绝对会正中靶心的,还有两次机会,“镇定,镇定。”孙家树提醒着自己,他小心翼翼地把第二枚炮弹填了炮膛,然后重新瞄准靶子,这时候,周围的参赛者也已经结合完毕,顿时,轰隆隆的炮声在耳边炮声响成一片,却没有一个中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