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赵祥令手下的探子继续观察敌军的动向,随时向他报告最新的军情,而剩下来的将士利用山谷中的山石,草木等一切有用物什,迅速修建着防御的工事。
正在赵祥检查一道道桃木所作的拒马时,潜伏在谷口的探子却飞速赶回。
“报!将军,敌人在那谷口,点起了大量浓烟!”
“什么?”赵祥惊呼道,心中顿时大急。
山谷正处在顺风口,如果被敌军用烟一熏,势必会使得己方阵势大乱,刚刚提升的那点士气也会当然无存,到最后只会如同田间洞穴中的老鼠一般,不得不仓惶窜出,自投罗网。
好毒辣的手段,赵祥心中骂道。
他连忙抬眼望去,却见此时,从谷口已经冒出大量的烟雾,正火速地朝己方弥漫开来,底下的军士见状纷纷停下手中的活,一阵喧哗骚动。
赵祥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他勒住身下同样惊慌失措的战马,长呼了几口气,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万军之中,主帅为轴,只要自己不要方寸大乱,整个形势就不会往更严峻的方向发展下去。
他高声喝道:“各将士注意!本将现在宣布一条军令,所有兵马立刻撤往山谷深处,凡是在途中喧哗的,动摇军心的,我亲手斩之!”
赵祥挥舞着手中的长戟,用力击向一块巨大的山石,“砰”地一声巨响,后者化为粉碎。
喧嚣声渐渐弱了下来,不过军士们的神色中,仍然带有着丝丝惊惶,显然赵祥击碎山石的神威虽然使得他们的心中略有慰藉,但是却抹不去这场战斗带来的沉重阴影。
士兵一个个耸拉着脑袋,快速往山谷中奔去,此时,他们只祈祷着这山谷有够开阔,敌军的浓烟深入不了内部,或者是老天爷帮忙,使风向变化,将浓烟拒之谷外。
然而,老天爷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心中的呼喊,反而是助纣为虐,略略提高了风从谷口往里灌的速度。滚滚带着刺鼻味道的浓烟张牙舞爪着,像是万千冲锋的士卒,瞬间便赶上了众人的步伐,将他们团团围在其内。
一阵阵咳嗽声响起,彼此看不到对方的士兵们慌乱的四处乱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队形,又哪里顾得上什么军令。
即便是赵祥,也是呛得涕泪泗流,胯下的军马狂躁的乱跳着。
忽然,被他右手紧紧抓住的缰绳被这畜生崩断开来,他身形被高高抛起,又重重地落在地上,摔得他双耳都是一阵耳鸣,四周士兵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
少卿后,这滚滚烟雾之中,传来了阵阵喊杀之声,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响起。
杀进来了么?赵祥揉着摔得快脱臼的左臂,一阵苦笑。
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冰凉的长戟,叹息道:“也许今天,便是我最终的归宿吧,不过我即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对不去做那一群乱臣贼子的降兵!”
费力地站起身来,他一脚踢开已经有些变形的头盔,将已经有些凌乱的长发往身后扯去,大声喝道:“来啊,中山赵祥在此!贼兵还不乖乖过来受伏?”
四周的声响似乎停了数秒,少卿后,浓烟一阵剧烈的滚动,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循着赵祥说话的方向传了过来。
噗的一声,一杆锐利的长枪破开烟雾,直指赵祥的腰间,就在快要接近的时候,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
赵祥咬着牙,挤出一个字来:“起!”
那长枪连着偷袭的贼兵,竟然被他凌空举了起来,他手下发力,贼兵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弧,哇哇叫着被一甩而出,生死不知。
他冷哼一声,快速地弯下腰来,躲过身后平平劈来的一杆大刀,原地一个急转,右脚狠狠地踢中那位刀斧手,后者鲜血狂喷而亡。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贼多,在越来越多加入的贼兵围攻之下,赵祥已是受创多处,左臂处已是被穿出一个透明的血洞,而在胸口,却是一道巨大的刀痕。
失血过多使他身体一阵摇摇晃晃,为了支撑身体,他手中地战戟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铿锵的声响,这柄曾饮过敌人无数鲜血的长兵此时此刻,似乎也在悲鸣着自己主人的命运。
赵祥神色渐渐变得恍惚起来,两眼中的世界似乎全都便成了灰色,他缓缓地摸着胸口处深深的刀痕,心道:
“好重的刀啊,差点就把我给劈成两半,呵呵。”他惨笑着,“不过,若不是被这么多士卒围攻,凭他的刀法,还伤害不到我。”
“等等,这刀伤,这位置,为什么是如此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赵祥心中一震,脑海中闪过半丝清明。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为什么这么大的烟雾,只有我方的军士呛得死去活来,而贼军们却是个个生龙活虎,若无其事地在烟雾中快速穿梭?
他忽然用力用手按住额头,心中产生了无数疑问。
为什么我的脑海之中经常会浮现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拥有神奇手段的“仙人”;为什么每当这些片段出现时,自己就会头疼不已;为什么这胸口的刀伤,这剧痛,自己好像曾经都亲身经历;为什么在自己对家的记忆中,只有几个简单的片段,其他都是空白?
赵祥忽然猛地抬起头,他注意到一个细节,之前那位曾提醒他不要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梦的那位军士的脸孔,和将自己劈伤的那位,竟然是同一副!
如遭雷击!
是巧合?还是什么?赵祥感到头更痛了,他已经丢开了战戟,双手紧紧地按着头颅两边,痛苦莫名。
“啊!”他大叫一声,倒在地上,眼看就要避不过贼兵刺来的一根根长矛。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他心中响起:
“从此以后,汝等便为巫,为战而生的巫!”
这声音似乎在好久以前,就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中,给他的印象是如此的深刻。
“巫!”赵祥喃喃念道,忽然脸色大变,他终于记了起来,他是一名巫,意外来到太虚幻境中,夺舍之战,火巨鸟之战,古剑阵之战,最后的他,是进入到了那通天剑塔。
他现在正在那神秘道人的棋盘之中!
就在他终于回忆起他的本来面目后,眼前的景象忽然间如同脆弱的瓷器一般崩碎开来,露出一片空荡荡的荒原,一个比自己略矮,胖胖的道人正站在他面前。
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孔,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己方提醒自己的将士,在浓浓烟雾中砍伤自己的贼兵,都是眼前的道人所化。
赵祥此刻遍体鳞伤,这些伤口是在破剑阵的时候造成,而不是在方才的那场战斗之中所造成。
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火辣辣的痛,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同样是剧痛,但还是现在真实感多了。
此时,他想起这于数小时的经历,还是心有余悸,好高明的幻术手段。
他一度真的认为自己就是那什么中山国的将领,差点就在那场虚幻的战斗之中“为国捐躯”。
好在是那曾经在那生死大阵中响起的话语给他印象实在深刻,将他从生死边缘,千钧一发中拉了回来。
他看着四周的景象,疑惑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回到那间石室之中,不由向着眼前的道人问道:“道长,我现在已经通过考验,却为何还处在这棋盘之内?”
矮胖道人眯起双眼,冷笑一声,“要不是限制我只能使用跟你一样的修为,你怕早已是坠入我所设的万千幻境之中,死去多时,想出去?哪有这么容易?我所会的,可不仅仅是幻境这么简单。”
此话说完,他身形迅速往前奔进,向着大吃一惊的对方扑去。
赵祥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道人竟是要跟自己这个巫近身相斗,他不由心底冷笑,也不知对手到底是哪来的这份自信。
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惊容敛去,大声笑道:“那就尽管放马过来!”
毕竟,在跟与自己修为相当的对手争斗当中,他还没有怕过谁。
谁知道一架手,赵祥就感到大力一沉,连退了几个大步才站稳,一路留下的脚印深达数寸。
怎么可能?眼前这道人,哪来的这般力气,便是修炼百炼成钢的自己也比不上?
他不信邪的抢上前去,双拳带起的狂风呼呼作响,攻向道人的双耳,却被后者稳稳的挡了下来。
这一回,赵祥凝神细看,才惊讶地发现,道人的刚才用来阻挡的右手表面,瞬间结出了一层厚厚的石肤,便是这层石肤,撞得他的拳头剧痛不已。
他吃了一惊,想不到这道人竟然还有这样的神通,这让他都快分不清眼前的身影,究竟是位真道人,还是只是一个石制的傀儡?
难怪他拥有这么大的力道,使用相同的修为,便能将他稳稳压在下风。
要知道,他的身体此时虽然坚硬,但还并不是混铁一块,自然是比不过全身可以化出石肤的对方。
而且,此时的赵祥,早已在那剑阵之中深受重伤,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不过几个回合,就已经是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