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回到办公室,他最近真的不能分心。加州葡萄酒展会,后期的安排也接近尾声了,他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要让自己处理的事情有始有终。冬季的营销方案早就出来了,可是直到现在,他还没到实体店去参观过,店面的规划也是销售的重要步骤。
太多的事情堆积在他的心间,他只能用忙碌的工作来短暂消除自己的烦恼,麻痹自己。
陆琪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陆琳回来跟她说起了苗寨的事。泽浩对以柔的重视,决不亚于易希。倘若易希能将他对以柔的重视分一点给自己,那么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易希对陆琪很好,这种好和他对其他女人是没有区别的。陆琪想要的,不是这种。
想要攻破一个人,就要全面了解他。
她第一次有特殊目的地找以柔聊天,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想了解他,她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以柔。
“最近易希都找你上哪玩啊?”陆琪还是开口问了,一开口,才发觉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以柔忙着手头的事,随意地回答,“没有啊,一周了吧?我让他不要来找我,我最近比较忙。”
“你就这样把他放生了啊!”
“不是啊,你不知道,不用找我,易希的活计太多了。易希是很有女人缘的,上中学时一大堆女生围着他转,到现在还是那样。”
“那他肯定特能说谎!”
“啊?为什么?”
“受女人欢迎的男人不都这样吗?长得帅,嘴巴甜,特有钱。”
“这倒是符合,不过啊,他嘴巴甜也都是出自真心的,他这人比较简单,不会撒谎。”
“恩!”
“他一说谎就原形毕露了,他会脸红的。”
“哈哈!”陆琪越来越觉得易希可爱了,那么大的一爷们,居然会脸红,她怎么想也不可能想到。
其实,易希对以柔,从来就没有谎言。
那次易希脸红,是因为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以柔表白,让以柔当玩笑话处理了,他只好说是骗她的。当年的小男生,同样简单的性格,他经不起以柔的嘲笑。因为那样的事情,以柔见多了,以柔一笑置之,她早就把这事忘了,只记得他会脸红。
“你喜欢易希!”
“那是当然。”以柔说的喜欢,是易希这个童年的伙伴,忠实的朋友。
……
“你喜欢泽浩!”
以柔手上的工作突然停了,把视线转向了陆琪。
“要是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把握,懂吗?”
“泽浩是每个女人的梦。”
“会有那样一个人,沉淀在你心里吗?”
“不会!”以柔的回答是果断的,她知道自己不该有那样的梦。她把头转向另一边,不然她的眼睛就会把她出卖了。
一谈到泽浩,以柔显然把脸拉下去了,陆琪知道不该把自己想说的话继续下去,她也没有再问了。进了公司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多了,真正谈的话却少了。
以柔也在拼命工作,现在的状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她正在努力地忘却,忘却自己不该记得的。
她很害怕在公司遇见娜雅,对于自己所做的事,她可以问心无愧,但是她不能不考虑自己的处境,好不容易有一个安定的家,她不能让爸爸受委屈。
她在极力守护着,靠自己的能力。
娜雅越是排斥泽浩,脑海中他的影子就越多。一起去过的地方一一浮现出来,一起做过的事情,没有节制,肆无忌惮地闪现。她的心堵得厉害,堵得她快喘不过来了。
她必须马上做个了结,不然就活不下去了。“爸!爸!”下午三点,她急匆匆跑进公司,她一定要跟爸爸说清楚。
“爸,我这次是认真的,取消婚约,我要跟泽浩哥分手。”这次娜雅没有留眼泪,态度坚决。
“娜雅,爸爸没空,晚上回家说。”徐爸爸根本就不当回事,他忙着自己的工作,他想这不是真的,是娜雅任性闹着玩的。
“爸,我是认真的,你不管,那我直接跟Marly阿姨讲!”说着便要甩门离开。
“徐娜雅,你给我站住!”徐爸爸立刻站了起来,“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会有摩擦,你不要老拿婚姻当儿戏。”
“爸,这次是真的,我都已经跟泽浩哥分手了,只是还没跟你讲。”
“你说什么?”徐爸爸离开座位,一下子走到娜雅的面前,他瞪大眼睛,一口气憋在心里。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很爱他!”徐爸爸担心娜雅说真的,娜雅的样子有些像动真格的。
“爸,感情的事,单靠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娜雅说得很淡然,她不知道为了说这句话,流了多少眼泪。
“不行,我不允许!”
“爸!什么叫你不允许,难道非要把没有感情的人邦在一起吗?”
“你不知道,没有你这层关系,那我们公司在因艾公司享有的优先权就没了。”
“爸,你说什么!我和泽浩哥不是!”
“我知道,你先回去,我问清楚再说。”
“爸,不是,你刚才的那句话给我说清楚,你把我当什么了。”娜雅扯着徐爸爸的袖子,要问个明白,“难道我跟泽浩哥谈恋爱也都是你一手安排的?爸,你说清楚!”
“你听我说,怎么可能,我怎么能左右你们的情感,你先回去,我在工作,晚上我们好好谈谈这事。”
娜雅突然觉得好多回忆都是假的,眼前的这个爸爸到底在想什么,她并不知道。她觉得可笑,自己的感情泡汤了,爸爸顾及的不是自己的感受,却是公司的利益。
徐爸爸,他真的着急了。他的确是可笑的,比娜雅想象中更可笑。可笑上升到一种层次之后便成了可怕,他埋藏在心里的想法,没人知晓。他不想利用娜雅,但既然有了可利用之处,为什么不利用呢。父女之间是不用“利用”两个词的,是各取所需。
他一颗觊觎的心,一直想对因艾公司下手,野心勃勃地计划着他的宏图伟业。一心想吞并因艾,只要把女儿顺理成章地嫁过去,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的双手贴在窗边,俯瞰着一切。他的眼珠,轻缓地转动着,镜框里面可怕的眼神,没有一种药可以洗掉。
娜雅已经等不及了,她把行李箱的衣物都倒了出来,换上最近刚买的几件,她要出国,而且是迫不及待的。
“你在干什么!”徐爸爸走进来,娜雅看了一眼时钟,晚上九点,她冷笑着。
“爸,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泽浩哥,我已经理清楚了。”娜雅晚上最早见到爸爸的时间,大概就是今天了。她之所以会有那样的表情,是对爸爸的嘲讽。
“泽浩哥!”娜雅看了爸爸一眼,徐爸爸双手交叉,十分从容,他似乎想看女儿会搞出什么花样,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
“泽浩哥,分手吧!我们!”徐爸爸一下子夺过了娜雅的手机,直接将它关机了。
“爸,我总算是把你看清楚了。”其实,泽浩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接娜雅的电话,就被徐爸爸挂断了,娜雅是故意这样做的。
“你打算去哪里!”
“爸,我想好了。出国,把我未完成的学业完成。爸,以后就你一个人了,如果你觉得孤独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回来。”娜雅真的打算今晚就跟爸爸告别,但她的口气里藏着埋怨不满,觉得家里的空气是压抑的,她再不离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抓狂。
“我是不会允许你走的,难道你就不爱泽浩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你这样轻易说放弃,这么容易屈服,这像你吗?”徐爸爸深知娜雅的性格,她的女儿,实在是太像她了。娜雅这么做,无非是在逃避,是她内心的争斗心没有被激发出来。
“我爱,但他爱的不是我!我不是屈服,我是不屑,跟那种女人争,只会有失我的身份!”
“我就知道,是谁啊,连我的女儿都要退让!”
“爸,都说了,我不是退让,我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左右我的人生,我要放弃他,我要开开心心地过我自己我生活。”
“你这样不是明白被那个女人左右了人生吗?女儿啊!”徐爸爸丢下了他那副严肃的嘴里,用平和地语气说,“听爸爸说,那种女人满大街都是,泽浩是不可能喜欢她的。你想想啊,之前类似这样的人还少吗?或许你该找泽浩谈谈,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泽浩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这样一闹,不是随了她的心愿。”他拍拍娜雅的肩膀,给她使眼色,安抚她说,“她是泽浩公司里的人,泽浩利用她都说不定,他为什么放着你不要,难道你的条件比她差吗?”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听爸爸的话,好好地休息。你最近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等过些天,再和泽浩好好说说这事好吗?”
娜雅的情绪的确是稍稍稳定下来了,被爸爸这样一说,她的头很乱,想什么都头疼。她不想再讨论这件事,答应爸爸暂时不离开。
娜雅心里知道,爸爸是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但是她想不到爸爸会说这些,把自己的心扰乱了。她分不清爸爸说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是想安抚她,还是想利用她,还是两者都有。
泽浩明天就要去美国了,他紧闭的双眼透露出的忧伤,好像很多事情离他好遥远。他总是掩饰得很好,在公司里,他是不倒的神话。
夜幕降临,窗外的灯紧接着亮了,在框架里,这是一幅生动的城市夜景图,也是一幅空虚的假想图。所有的真切不复存在,唯一的亮色也迷乱了眼睛。
“谢总,怎么不开灯啊!”大风处理了今天的最后一份手头工作,他什么都为泽浩准备好了,泽浩这次去美国,并没有打算带着他。他把灯打开,泽浩背对着自己。
泽浩振了振精神,刚才他凝视窗外太久了,眼睛有些干燥。顿了顿,“大风啊,到底要不要去见她啊!”
“啊?”大风立刻反应过来,“听你心里的声音吧。”
“呵呵!”泽浩笑得极小声,他忽然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话了,抖擞了一下精神,转过来,“大风,可以下班了。”他的声音是那么刚劲有力,完全与刚才不同。
大风微笑点头,自己先走了。大风是了解泽浩的,他看出以柔对泽浩的影响,他的心曾经也被揪得很紧,当克服了这个障碍之后,带给他的就是美满的婚姻,他希望泽浩也能有个美满的婚姻。
泽浩独自坐了一会儿,走出来时,一女生跌跌撞撞冲了过去,发稍打得泽浩的脸有点痛。
“站住!匆匆忙忙干什么去!”
“谢总!没事!”女生并不知道碰到了谁,一听见泽浩的声音,便有些紧张。
“没事还跑那么快。”泽浩靠近她,撩起她的一撮头发,“你的头发和你的身材一样粗。”泽浩瞟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女生松了口气,盯着泽浩的背影一会儿,匆忙离去。
进了电梯,按“5”,他不知不觉的这个举动,五楼是以柔工作的地方。电梯的门开了,泽浩的脚却没有挪动。在电梯快要关上的时候,他的手迅速地按住了“开”的那个按键。
都下班了,很多办公室已经空荡荡的。泽浩远望以柔的办公桌,心也空了。他没有走过去,立即离开了。
以柔其实还没有下班,她蹲在下面收拾文件,一大堆不同的文件让同事搞乱了,她正负责规整。她的肚子开始嚎叫,平常她也没有那么早吃饭,今天却饿了。
“你在哪里!”以柔摸出手机,听到对方的声音,呆呆的。“你在哪里?”对方又问了一遍,以柔知道是泽浩,她在抉择,但现在根本不是抉择的时候。
“办公室!”以柔就回答了这一句,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
刚才泽浩的车已经在路上了,听到以柔还在办公室,马上调转车头。以柔的动作加快,她知道泽浩肯定会过来找她,加快的目的是为了见他还是为了躲避他,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泽浩的速度比自己预料中的快,她还剩下两叠没有分类。“走!”泽浩一下子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拉。
“等一下,工作还没有做完!”
“明天再做!”
“不行!”
泽浩看着以柔的眼神,把刚才的冲动放下了,“还有多少!”
“两叠!”
泽浩带着以柔回去,一起蹲着分类。
“这种事也要你这个正式员工来做,动作快点。”泽浩不是讽刺,他在抱怨别人将工作推给以柔。
“你也不见得比我快啊,莫名其妙!”泽浩的动作的确是比以柔快,但以柔不服气。
两个人,五分钟就把最后的两叠文件搞定了。以柔感觉自己好像完成了伟业一般,长长地吐气。十几叠文件的分类,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为什么最近总躲着我。”
“没有!”以柔矢口否认,她不敢看泽浩的眼睛。
“看着我,我们交往吧。”
“不可能。”
“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为什么你总是拒绝呢。”
“为什么你就抓着我不放呢,明知道没有结果,你说出来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什么叫明知道没有结果?”
“我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请不要带给我困扰。”
“可是我喜欢你!”
以柔愣了一下,马上恢复了理智。
“如果想我好,那么请放开我。”
“难道我的爱就那么经不起考验吗?”
“是,我承受不起。就像我以前一直所向往的爱情,那是梦,你懂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想得那么容易,我不想欺骗自己,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