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皆是花海,一个女人走在前面,越走越快,小女孩跑着也追不上,她伸出手,唇瓣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女人离她越来越远,她跑着,突然脚下一绊,摔倒了。
“母亲!”
花玥瑛转过身来,看到夏锦书满头是汗,用手巾帮她擦掉:“做噩梦了?”
夏锦书回答:“梦到母亲了。”
“昨天我……不应该和你讲那些的。”
“不,玥玥,我应该谢谢你告诉我那么多,对了,你知道母亲葬在哪里吗?”
见他点头,夏锦书眼里浮上一抹希翼:“带我去好不好?”
看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花玥瑛不忍心,点头答应:“好。”
清晨下了小雨,空气里混杂泥土的芳香,两人拉着手出城。
所幸清晨人不多,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正值初夏,桃花谷桃花开的繁茂,花香沁人心脾,微风吹来,花瓣纷落而至,美如仙境。
谷里多是隐居者,鲜少人出谷,多是老人孩子,他们面前围着三五个小孩,约摸七八岁,睁着天真好奇的双眼看着两人:“哇,这个哥哥好漂亮,姐姐也好美,你是天上来的神仙吗?”
夏锦书往花玥瑛身后躲,她有点怯懦。花玥瑛安抚一般握紧她的手,然后蹲下身子,微笑着问那个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被花玥瑛明媚的笑容闪了眼,她回答:“我叫陌玉。哥哥你呢?”
“花玥瑛,玉儿,带哥哥去找谷主好不好?”
“好!”她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
几个小孩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面,花玥瑛与夏锦书跟在后面,一路上,夏锦书闷闷不乐的,花玥瑛只当她是累了。
桃花谷不大,一路上尽是桃花,夏锦书却无心欣赏。
刚才,玥玥他居然叫那小丫头玉儿?叫的那么暧-昧!
“不是说去我母亲葬身之地么?来这谷主家做什么?”
花玥瑛慵懒的靠在软塌上,舒服的眯了眯眼:“难得来一回,逛一逛。”
隐居之人虽然不喜尘世的喧嚣,却十分好客,两人都没想到,谷主居然是个女子,看起来二十四五,样貌清秀,小巧伊人。
夏锦书与陌玉她们玩去了,花玥瑛向女子打听陌颜凉的事情,她竟是不语泪先流。
“颜凉是我的姐姐。”
她说。
上一代桃花谷谷主是她的父亲,谷主之位长子或长女继承,那时候,她五岁,姐姐七岁,有一天谷里闯进来一帮强盗,谷主反抗,就被杀了,陌颜凉还被抓走,卖进了青楼。
“小兄弟,我这桃花谷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喝这个吧!”她端来一个酒壶。
一股桃花香充斥他的鼻翼,桃花酒入口香甜,就像少女思念心上人。
“对了,你打听我姐姐所谓何事?”
“实不相瞒,”花玥瑛喝下杯中酒:“与我一同来的,正是当今唯一的公主雪幻公主。”
听到这话,女子脸上浮现一抹疑惑,记得十一年前,姐姐生产时她也在,太医明明说大人小孩可以保住一个,却没想到竟然都死了。如今见了这雪幻公主,心底的疑惑慢慢解开。
花玥瑛自己倒上一杯酒,谷主是聪明人,他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不错,当年的确是皇后偷梁换柱。
她借口说她怀孕,日期与凉嫔相差无几。反正陛下也不来看她,怎样都无所谓。她的威信在这后宫也算颇高,利诱加威胁,拿下凉嫔手下的宫女自然不在话下。
她们伪装出孩子出生便夭折的假象,骗过了所有人。
“怪不得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孩子眼熟。”
原来是她侄女啊。
“所以,今日之事,还要……”花玥瑛也是见了谷主,才发觉这女子与夏锦书长得很是相似。
“放心好了,既然是我的侄女,我便不会让他人利用了去。”
看来她不出谷,却什么都知道啊,花玥瑛淡笑,见夏锦书与陌玉回来,拉过夏锦书的手道:“劳烦谷主带我们去。”
“娘亲…玉儿也想看看大姨。”
谷主,也就是陌伊凝蹲下身,摸摸陌玉的头:“玉儿听话,娘亲不在就要守着家,知道吗?”
陌玉看了看夏锦书,又看了看花玥瑛,不情不愿的点头:“好吧,娘亲和姐姐还有哥哥要快去快回。”
“为何不带玉儿一起?”
陌伊凝微微一笑:“这是桃花谷的秘密,不能告诉外人,锦儿若是想听,我可以告诉你。”
夏锦书的心思不在这里,她一心想看看母亲的墓,便急匆匆道:“日后再说,我们快些去吧。”
桃花的香味愈来愈浓烈,眼前出现一片桃花林,就像一片花海,林子深处出现一个类似陵墓的建筑,走到这里,夏锦书停了脚步,花玥瑛会意,握紧夏锦书的手,安慰道:“别怕。”
主墓室中间有一口鼎,是饕餮图样,鼎中冒出三缕青烟,两侧有两排墓室,墓室外立着牌位,记载着他们生前的光辉。
三人走向深处,停在一个墓室前,那牌位上只刻着三个字:“陌颜凉。”
陌颜凉,她的母亲。
心中油然而生一抹胆怯,她害怕,袖子下的手指轻轻颤抖。
陌伊凝看出了她的不安,安慰道:“锦儿不怕,里面是你母亲。”
夏锦书点点头,跟着陌伊凝走进,花玥瑛紧随其后。
刺骨的寒冷扑面而来,夏锦书浑身一颤,花玥瑛捧着她冰凉的小手,掌心的温度传递在她的指间,渐渐她安下心来。随着她深呼吸,厚重的石门紧关。
墓室不大,中间摆放着约摸两米的棺椁,冰棺上剔透的光泽给里面美丽的女人镀上一抹神秘的光辉。
要不是唇无血色,双颊如灰,她就真以为女人还活着。
女人的唇角有淡淡的笑,眼眸紧紧的闭着,夏锦书鼻子一酸,泪涌心头。泪水低落在地,变成一粒冰晶。花玥瑛连忙帮夏锦书擦掉眼泪。
子欲养而亲不待,大抵就是这样,她从未见过母亲,所以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夏锦书以为她随父皇,今日见了,发觉自己随母亲。
眉目里的坚毅那么相似,她却总是哭鼻子。
“娘亲,女儿不孝,十一年了才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