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空还是一如既往,透出些许萧条,却又晶莹的白色,宫内的池水到冬日里也不会结冰,里面早已没了生物,泛着死气。
水池边的女人眉目温柔,泛着一丝泪意,她手中拿着半块玉佩,嘴唇轻轻颤动,她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无暇的面庞滚落而下:“确定吗?”
旁边的黑衣女孩,也就是花月,捂着左臂的伤口重重点头:“确定!没想到公主还活着。”
美妇人便是花玥瑛的生母,沐锦萱。
她如今庆幸当时没有火化女儿,否则就……
“太子一切可还好?”
花月欲言又止,沐锦萱是背对着她,因此她没发现花月的纠结。她望着美丽的女人,虽然美,面上却多了一抹沧桑,她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情感,不像三十岁的人所拥有的经历,半晌,花月才轻声回答:“太子一切安好,娘娘勿要挂念。”
声音轻的仿佛害怕一出声,扰了女人犹如湖面的心。
女人点点头,将半块玉佩攥紧手心:“如此便好,你下去看看大夫。”
花月退下,沐锦萱看着夜色怅然若失。
先皇离世一年来,她依旧在她的宫殿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少了两个孩子在耳旁的吵闹,虽落得清闲,心里却不是滋味。
一滴清澈的液体落入湖水,溅起一小片涟漪,脚步声由远及近,沐锦萱拭了泪水回过头去,就见一明黄色人影。
“皇上这么晚了还没睡?”
那人并不回答,而是低头凝视着她,半晌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沐锦萱后退一步,打开他的手,男人唇角微提,继而皱眉问道:“怎么哭了?”
“风吹的。”
男人看着她冻红的脸,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我送你吧。”
如果……当初没有误会,没有年少轻狂以及冲动,那该多好。沐锦萱心里悲寂的想。
风还在吹,沐锦萱咬着下唇,抬步朝自己的寝宫有去,男人眸光一暗,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十年了,她还是一点儿没变,他确是老了。
整日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弟弟恩恩爱爱,卿卿我我,心里不是滋味,但那又如何?他又能如何?
他连吃醋的权利都没有。
原本一盏茶的时间,生生变慢。两人各有心思,一前一后,相望竟是无语。
“你老实告诉我,一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沐锦萱突然转过来这样问。
男人脸上浮现一抹悲伤,他开口道:“那天,我收到先皇身边一个侍卫的口信,就急忙带人进宫,那时候,皇上和公主就已经……”
沐锦萱手指一紧,玉佩断裂之处,刺得她手心疼痛,但也不及心中十分之一。
她转身,装作漫不经心的走,心痛如绞。
如果……他没有将玥儿送到敌国,或许她是可以接受他的罢。
……
冬日太阳升起的很晚,天蒙蒙亮时,就见宫外立着两个少年,一白一黑,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犹如从地狱来的罗刹。
“公子,这真的是公主的玉佩?”
花玥瑛面若冰霜,心微微抽痛,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个女孩天真的微笑,圣洁不容侵犯。
他眸光冷冽,看着依旧模糊的皇宫,冷然道:“是!”
“公子,宫门开了。”
“走!”
步入雪幻苑,传来两个女孩嬉笑的声音,花玥瑛挑眉,那丫头倒是沉得住气,也不知是谁训练的。
看到花玥瑛,夏柔幻当先开口:“师傅,来这边。”
花玥瑛脚步僵了一下,然后朝两个女孩走去。
说实话被人叫师傅,特别是比自己小一岁的人叫师傅,感觉好奇怪……要知道他的师傅可是个老头……
天真的笑,真诚的眼,一切都那么无懈可击,要不是一切过于完美,他的疑心也不会这么重。
夏锦书见花玥瑛只看着夏柔幻,不高兴的撒娇道:“师傅……”
“咳!”花玥瑛清了清嗓子,声音多了一丝威严:“既然你们叫了师傅,那以后就是我的徒弟了,记住,我不教怕吃苦之人,不教心术不正之人,不教背叛我之人,可否做到?”
怕吃苦?夏锦书想她自己应该可以做到,心术不正?距离她还很远,背叛?什么是背叛?
夏锦书沉思着,夏柔幻满口答应,她也不能落后,忙点头表示自己可以做到。
“既然如此,先跑步吧,围着雪幻苑跑十圈。”
“……什么?”
夏锦书和夏柔幻张了张嘴:“可不可以不跑?”
“当然可以!”还没等到将女孩漏出开心的笑,花玥瑛勾唇:“除非不想拜师了!”
笑容僵在脸上,夏锦书一咬牙:“我跑!”
夏柔幻一看妹妹都跑了,可怜巴巴的看了看花玥瑛,他虽笑着,却面若冰霜,一股凉由内而外散发,她竟是怕了,连忙乖乖的跑步。
平日里一直抱怨自己的小苑太小,如今却觉得大,刚开始还好,跑了两三圈就喉咙发痛,脚下虚软。
花玥瑛摇了摇头:“果真是金枝玉叶!”话毕,也加入她们的跑步行列。
一圈,两圈,三圈……
花玥瑛明明跑在她们前面,但是不一会儿又会从身边跑过去,夏锦书眼冒金星,胃里翻滚,几欲作呕。
不知是多少圈了,花玥瑛停在了夏锦书身边:“十圈,够了,歇会儿。”
两个女孩虽然有点晕,但还是看得出来花玥瑛跑的比她们多,如今她们上气不接下气,他还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她们倒水喝,夏锦书又重新认识了她的师傅。
看来她得好好练习体力才行。
夏锦书抹去额上的汗水伸手准备脱掉外套,花玥瑛连忙制止她:“刚运动完容易风寒。”
说着,他弯下腰替她绑着腰带。
夏柔幻傻傻的站在原地。为嘛看她目光冷冰冰的师傅,对妹妹这么温柔?不公平!…
夏锦书也傻了,低头看男孩认真的神情,脑海里空白一片,她就那样僵直的站着。
直到绑好了衣袋,她才反应过来:“师…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