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周贞的二娘怒声道：“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么？怎么让她出来了？”
“夫人，小的们拦不住这丫头啊。”周府上的几个下人，有些惶恐的说道。
丸子朝着周贞的方向挣扎：“姐姐，姐姐。”
“卫风，放开她。”
卫风看了一眼慕容宸，得到慕容宸的点头之后，松开了丸子。
丸子一下子就扑到周贞的身上去了。
哭着喊：“姐姐，姐姐，你不要丸子了么？”
周贞板着丸子的肩膀，看着她说道：“谁说的？”这一看才发现，丸子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上也沾了不少污迹，也不知道几天没有梳洗过了，人更是瘦了不少，可怜兮兮的看着周贞，仿佛又回到几年前，边界上那个人口贩卖市上见她的模样。
“他们说，姐姐嫁人就不要丸子了，还不让丸子从柴房出来。”
周贞看了丸子身后的二娘一眼，凌厉的犹如冰箭。又满是伤怀的看了一眼站在二娘身边的周大人。
一边的红缨更是心疼的不得了，一手给丸子细细的理着头上的乱发。
周贞看着周府上她的两位长辈笑道：“爹爹，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不等周大人说什么。
周贞又说道：“成亲那日忙忙碌碌的，本想着成亲之后，再接丸子过去，今天见到了，就与女儿一起走吧。”反正这周府也容不下她。
“你已经嫁人，如今……”周大人的意思，慕容宸明白。
看着周贞与丸子笑了笑道：“既然贞儿与这丫头姐妹情深，接过去一起住也无妨。”
周贞感激的看了一眼慕容宸。
慕容宸都这么说了，周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周贞的二娘，就更是没有说话的余地了。
于是，丸子和红缨上了后面的马车，周贞与慕容宸上了前面的马车。
周贞一直长袖下的手，一直紧握成拳，眉宇间那一抹愁绪和愤怒如何也化不开。
慕容宸拍了拍周贞的手。
“他们竟容不下她。”周贞这般说，深深呼吸一口气，笑了笑接着说道：“他们容不下的哪里是丸子。”
丸子一个小丫头，除了能吃一点，能有什么地方碍他们的眼，唯有丸子是跟过她周贞的。
那生活了十九年的周府，容不下的人，分明是她周贞。
慕容宸看着周贞说道：“我的府邸容得下你。”
周贞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慕容宸，正神色认真的看着自己。
不管这个人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至少有些事情他都为自己做了不是么？
慕容宸看着周贞，放柔了声音：“丸子的事情谢谢你。”
“跟自己的夫君不用这般客气。”慕容宸说着，一手扶着周贞的后脑勺，一手用力揉了揉周贞的眉间。
周贞的眉头皱的更深，不满的嚷嚷道：“做什么啊？”
“我慕容宸的娘子，哪能这么忧愁的样子？”
周贞听了，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最好的年华里，有最美的一面，慕容宸看着周贞脸上的笑意，怔了下。
周贞止住笑意，看着慕容宸：“夫君，今日可以让你吃点肉了。”这声音里怎么听怎么带着嘲笑呢？
慕容宸点点头，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嗯，吃肉。”
周贞一身鸡皮疙瘩的往后倒，头一下子就磕在车厢上，咚的一声，很响亮。
慕容宸想要拉住她没来得及，这会儿只能拉起她来。
这个人……真是！
周贞看着慕容宸说道：“你不要胡来啊……”说着声音放小了许多：“当心别人听到了想歪。”
慕容宸大概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典型，难为他还能够用无辜的神情来说话：“他们应该已经想歪了。”
回到府邸上。
丸子被红缨拉着下去梳洗了，尽管丸子这个时候还不怎么情愿，大概是担心自己一离开又看不见周贞了。
周贞好言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不甘不愿的跟着红缨下去了。
周贞走到窗前的软榻上坐下，闭着眼睛，扶着自己的额头，很疲惫的模样。
慕容宸同样在一边坐下，一直看着看周贞。
“看我做什么？”周贞这般说着睁开了眼睛。
“娘子怎知道为夫在看你？”
周贞放下自己的右手说道：“若是这点感觉都没有，我不知道该发生多少次意外了。”
慕容宸看着周贞，敛了敛眸。在这个话题上慕容宸没有多说，只看着周贞说道：“有一件事，为夫不解，还望娘子告知。”
“竟有夫君不知道的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为什么只带了红缨一个出来，为夫见娘子与丸子那个丫头感情十分好。”
“因为很好，才不能带出来。”
“什么？”
“丸子……夫君看着可有什么不同么？”
慕容宸听了周贞的话，想起前后几次看见丸子的场景，迟疑了下，说道：“她……的智力？”
周贞拿起小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个慕容宸倒了两盏茶。周贞没有碰那茶盏，任由热茶在茶几上冒着热气泛着茶香。
“不止是智力，丸子这个身形再也不可能长大了。”身体也好，智力也好，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
慕容宸端着手中的茶盏，并未饮下，眼中有些许惊异，没说话，听着周贞娓娓道来：“我初见丸子的时候，是在东凌与西池的边界，就是我落难的那个地方，只是当年比现在要荒凉很多。因为战乱瘟疫，百姓根本吃不饱，不少百姓卖儿卖女的，更多的是人口贩子。那个镇子上有个专门为贵族建立的角斗场，夫君知道吧？”
周贞说到这里看了慕容宸一眼，慕容宸没开口。
周贞低下头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盏，像是极力的平复自己的情绪：“我就是在那座楼里，在那些人口贩子的手下，看见了丸子，她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小一点，瘦瘦小小的，脏兮兮的站在楼下面的高台上，面无表情的任由那些人贩子把她胳膊卸下来，把她的骨头折断，任由楼上那些贵族取乐欢笑，那个时候她年纪大概还小，骨头的被折断的声音很清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