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正迟疑是等苗尧霖上来还是追上那位白衣少女,闪念道:“若留在这里等他,势必会被他嘲笑,不行,必须跟上去!”便故作无事地打个响指,站起身朝树林深处,少女拐角消失的方向走去。
自从拐过那里,每多走几十步,天色就越来越暗下来,走到该是现下这个时辰的天色的树林间时,陡然,一团金黄的光从两旁的树木夹着的甬道射过来,亮得刺眼,睁不开眼睛。
少年一咬牙,把心一横,干脆禁闭了眼皮只管前进,走了几步,身子竟穿透了那团光亮,踏在了湿滑的土地上。
眼前的美景使人不由眼前一亮:芭蕉冉冉,烈日当空,少年正站在清可见底得溪水旁湿土路上,各种各样不具名的奇花异草姿态曼妙地向绿地蔓延,脚下踩着的好像是雾,眼前却一清二楚,一座矮矮的青碧色竹屋立在溪涧旁,恍若仙居。
少女分花拂叶而来,慢慢停在少年胸前一步的地方,静静地打量着他,语气平淡地问:“你就不能不来么?”
风声飒飒,少年眼睛一亮,抬头仰望着一方天空,漫不经心答了句:“这里的风景不同别处,在下也垂涎得很。”
少女紧了紧身上的白袍,微微偏头,皱皱眉,像是在思考他的话,半晌,清灵嗓音再度开口:“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还有,什么是‘在下’?”
少年闻言怔了怔,旋即忍俊不禁地道:“在下就是我。”少女一脸恍然,神色恢复平淡:“这么说你叫在下?我叫江笑霜。”
少年唇边戏谑笑容消失得彻底,抚了抚额角,身子晃了晃,显得很受伤:“江姑娘,‘在下’只是谦称,我叫安未尘。”他盯着眼前这位神仙似的少女,深刻怀疑她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江笑霜睁大一双水灵灵的妙目,诧异地道:“我还是觉得‘在下’好听一些,因为我第一次跟你说话的时候就以为你叫这个名字。”她顿了顿,“你不叫这个名字我会记不住。”
安未尘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偷偷瞄了一眼江笑霜,心想这女孩该不是真有毛病吧?却瞧不出丝毫异样,只好笑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清纯皎白的芙面像玉盘一样净无瑕秽,连眼角唇边的笑容都好像内外明澈,使人无端想到的绚丽瑰美而又纯净神圣的琉璃:“不知道,一直在这里。”
安未尘奇道:“没有别人和你住在一起吗?”
江笑霜淡淡地道:“只有我师父有时会来。”出其不意地握住他的手,“陪我走走吧,安未尘。”
安未尘一愣,眼中堆满了笑意:“你总归是记得我的。”
忘记了自己的手被她的手软软地费力握住,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淡然欣赏景色,时不时冷冷说一句:“这是岁白花,这是误生草。”
“误生草?”
“对啊,‘不怪误生生作草,只怪无花生逢君’。”江笑霜抿了抿唇,却没有笑,松了手摘下一棵误生草递给安未尘,“好看吗?”
安未尘盯着她的眼睛,平淡无波,语气都是一直淡然。接过误生草一看,草色竟然是淡粉色的,臻于完美的椭圆形的长叶,叶片中央有仿若鸳鸯藤形状的复杂纹路,远看起来竟像是一朵花的模样,突然有些好奇:“那岁白花又有什么故事呢?”
江笑霜从安未尘手中拿过草,摆弄一阵,又双手捧着放在地上,像是再送别一只落在掌心的蝴蝶回归花丛,面不改色地道:“师父没有讲过。我摘了它,终归是要送它回去的。”后一句话是看着地上的误生草说。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不解世事,却懂得好多他不明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