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江南的建筑，为何会出现在坐落北方的扶苏城里？我迷惑未完，刚沉下心，骤然一紧，一扭过头，恰好撞到黑脸怪的胸口上。
他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开，自顾自走在前面，语气戏谑道：“心思这么沉，我跟你很久，才发觉？”像读懂了我心底的疑惑，边走边续，“这些民居都是新修的，现在的大桓皇帝出巡江南时恋上一位江南女子，穷尽办法，仍是找不到，故而一回王城，就大兴土木翻修民居，营造出江南水乡的模样。”
江南在这里叫江溟，可与江南极像，我们一般能不叫这里的名字便不叫，所以就改了个名。我快步跟上他，压低声音恨恨说：“杨若平那小屁孩，老娘行踪这么隐蔽，他都找那个月子直查到了老娘行踪，一个江南女子，如何就找不着了？”
“乐姁，”随着一声轻唤，前面的人突然顿住脚步，我一时收不住脚，差点儿撞上去，“这个世界怕是要不太平了。”
我一想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嗯？求黑大人科普。”
“那个江南女子，是妖女。”黑脸怪淡淡说完，转身走上一个茶楼，我拽住他的袖子道：“什么妖怪？我在这里待了五十多年都没见到过，也就小屁孩点儿背。”
“不，”
他随意找了个偏僻却光线很好靠窗的角落坐下，找店小二胡乱点了一气，才不慌不忙地续道：“这里的精神能量开始负增长，到时候怕是会出现大量的人形妖，却不是人变的。”
“什么意思啊？”我有些懵。
“是这个世界的特产物，这个世界是天圆地方的，但却比我们的地球大了许多，就算再经过一亿年的开拓，这里的人仍是不可能跨越这个世界的中点出去。因为创造这里的人给设置了结界，他可能是想在结界的另一边创造妖魔世界，供他玩乐，却没想那些妖魔闯出了结界，到了这里来。”他一口气说完，有些渴，握住沏好茶的瓷杯喝了好几口。
“创造这里的，人？”我还是不完全懂，“人怎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这不是重点，南宫乐姁，”他语气不温不火，但他叫了我全名。
他是生气了。
“听着，我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不能叫他神，因我还不够了解他，”黑脸怪垂下眼帘，搅咖啡似的用筷子在茶里转圈，“正如我不知他创造出来的妖魔该怎么命名一样，但我们必须行动起来。”
我嘴张成了O字形，了然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我们得降妖除魔？”
“我们没有权力做，”黑脸怪眼睛看向窗外，竟有些迷离，“他们和人无疑，但他们只有意识，却没有心。”
“没有心？”
“嗯。”黑脸怪看我一眼，一脸嫌恶地又撇过头，“你不用这个表情。传说中他们是有心的。”
菜陆续上来，黑脸怪没有再开口，而是沉默地吃喝起来，我端着饭拿着筷子一粒一粒地嚼着盯向他，眼睛张到了最大：“什么传说？”
他吃得满嘴油，平日里的高冷俊绝荡然无存，腮帮子鼓得大大地看我半晌，忽然就吭吭哧哧地笑了起来，呛得满面通红，过了一会儿，道：“都说女人暗恋的时候最温柔，想不到你是八卦的时候最温柔，你刚刚那个表情，哈哈哈哈~”
我朝他比了个传说中“愤愤欲绝的手势”：“真的够了..。”
他这才放下筷子，“我也是听跟我们一样在那里历练的前辈说的。”
“三百年前，创世主幽佐创造了那个妖魔的世界，那里和凡间无异，但是人人都会妖术，且驻颜有术，道行高深的还能长生不死。那边不如我们，有一些妖术再正常不过，毕竟谁能不会呢？人们虽然会诸多秘术，但都心思单纯善良，也可谓是乐土。借助通天梯，他们可以直往幽佐所居住的宫殿，但也不是谁都能去，纵然通天梯谁都能够召唤，没有幽佐的召唤，却是谁也不敢逾越的，后来有一天，一个小女孩不知天高地厚闯了进去，一上去就是七年，后来不知怎的，幽佐突然大发雷霆，早不叱责晚不叱责，偏偏让那小女孩在天殿不知做了些什么地待了七年后才大怒，连降了三次雷谴，搞得那里生灵涂炭，人们怨气增大，冲破结界，再有半月，就到这里来了。”
我插嘴道：“说不定幽佐爱上了那小女孩，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由爱生恨也说不定。”
“不错的构思，”黑脸怪粲然一笑，跟他认识大半辈子，总共见他笑的次数都没有今天多，“可是幽佐没有心。”
“没有心？”
“不错。”黑脸怪微微颔首，“但怪的是，幽佐创造出来的世界里，人们都是有心的，懂爱恨嗔痴，也尝人间百味，但他本人确实是没有任何这类的情感的，每一个和他说过话的人，他都记不住。并且他好像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
“自从幽佐暴怒之后，他将那里很多人都变成了无心无情的人，那些人就当作他的手下，去迫害其他正常的人。手段很残忍。”
我问：“既然那些人是他创造出来的，他动根手指头应该就可以让他们都灰飞烟灭了吧？”
黑脸怪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真有人喜欢折磨人的快感。”
我偷偷脑补了一下，心底一阵恶寒，但还是按耐不住地问：“到底是什么残忍的手段？”
黑脸怪盯着我，眸色沉到了底。
“炮烙还是凌迟？”
他看向窗外的远方，一座八十丈高台巍然矗立在远方：“是对心的折磨。”
他道：“幽佐的手下会一种秘术，能令人产生幻觉，人处在幻觉中，心底的爱恨会被放大千万倍，他们会亲眼看见自己爱的人被自己恨的人施行种种血淋淋的伤害，而那些伤害，也会加倍地折磨他们的心，他们会看着自己的心痛得绽开裂纹，直到不能承受地破碎掉，人的精魂也会被收入囊中，带会天殿里去。”
“还不如凌迟痛快。”我听着听着，感觉自己的心也痛了起来，非常不适。
他看着我，笑了笑说：“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