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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色慢慢降临,天上开始出现点点的星光,鉴证人员将鲁米诺试剂均匀的喷洒在白天发现的岩石上,随着喷洒面积的不断扩大,荧光的面积也逐渐的扩展,最终几乎覆盖满了整块巨大的岩石,最后在岩石的边缘,还有成股流下的痕迹。众人吃惊的望着眼前这一切,这块巨大的岩石就像是被血洗过一样。鉴证人员开始将检验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在这块巨大岩石周围的地面上,也出现了零星的荧光现象。

“费可,你觉得是怎么回事?”看到这样的情形楚斯突然问道。

“我觉得刘海死的太惨了!”费可叹了口气。

“哦?说来听听。”楚斯鼓励道。

“舍身崖的高度接近五百米,这样的高度自由落体落下,在考虑到空气阻力的情形下,刘海最终落地的速度大概会是每秒钟五十米左右,也就是时速一百八十公里!以这样的一个速度落到岩石上,刘海的身体将会像一个鸡蛋一样,无论是肌肉还是骨骼都会摔的粉碎,溅射的血浆也会在岩石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扇面,再经过大雨的洗刷之后,正好是现在看到的情形。”费可道。

“从这么高摔下来结果的确会是如此,可是无论大雨如何冲刷,也应该能找到尸体的一些残骸,那你觉得残骸那里去了呢。”楚斯继续问。

“我有一个的想法,刘海跳崖之后我们曾经听到了一声狼嚎,你说会不会是被狼吃了啊?”费可道。

“狼能吃的这么干净?”楚斯道。

“一只狼肯定不可能,如果是一群狼我觉得就可能了。其实那天我就对狼嚎比较在意,回家后查了查资料,我发现咱们市林业局曾经对这片区域的生物种群展开过调查,在这片区域内大概有一支数量在十只上下的狼群。”刘海道。

“可是现在也没有发现狼脚印、毛发之类的踪迹啊。”楚斯道。

“可能还是因为这场大雨吧,连续下了近三十六小时,这一片地区内连足球大小的石头都有被冲动的痕迹,别说是这些细小的东西了。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刘海道。

“暂时没有,不过这样刘海就只能算失踪了。”楚斯摇了摇头。

鉴证人员很快就完成了对血迹的取样并拍摄了大量的照片,在第二天天亮之后大家又对周围进行了扩散搜索。这样的搜索持续了三个小时后仍然没有任何线索,这时楚斯计算了一下剩余的时间,如果现在返回的话正好能在入夜前走出这片林区,由于大家带的给养只能支持两天的时间,楚斯只好决定放弃搜索。在返回之后所有的取样都被送往了鉴证科进行化验鉴定,而搜索队的各位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等第二天楚斯和费可赶到警局的时候,取样的DNA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与刘海的DNA完全吻合,也就是说那肯定是刘海的血。当时刘海跌落的那块岩石面积很大,约有二十多个平方米,楚斯计算了一下,如果要想在大雨冲刷的情况下将血渍几乎遍布整个岩石,需要的血量是很大的,至少应该要一千毫升以上,在那样的环境下失血这么大,即便刘海存在着微弱的可能没有摔死也必定会因为失血而死。楚斯心里悬着的最后一点疑惑消除了,可是按照规矩在刘海档案上他还是必须写上“失踪”二字。

在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楚斯突然想起了王大力,在刘海跳崖之后,自己似乎太专注于石川与刘海的串谋以及搜索的事情了,竟然忽略了刘海与王大力证词之间的不同。虽然还没有从医院得到石川醒来的消息,但是目前王大力却早已被转移到了警局,于是楚斯决定先去见一见王大力。

与王大力的交谈过程非常的顺利,楚斯一见到王大力就告诉他刘海已经跳崖,王大力听到这个消息后呆了半晌,然后就对之前所说过的话进行了翻供,翻供后的内容与刘海跳崖之前的证词相吻合,这样在两人之间的不吻合就不再存在了。

楚斯和费可再见到石川是在两天后,在这两天里两人又去了垃圾点并终于在那里遇到了刘海所说的那个老人,老人没有认出照片上的王大力,但是却认出了照片上的刘海,因为他去捡垃圾的时候刘海就站在垃圾桶旁,所以就特意多看了一眼,老人也确认了刘海最终坐在了垃圾车司机的位置上。

石川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人显得苍老了很多,最近接连的心脏病发作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不少的伤害。在看到楚斯和费可进来之后,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石教授,刘海想让我们告诉你一句话。”楚斯开口道。

“什么话他不能自己来说呢?”石川问。

“其实这句话只有两个字。”楚斯顿了一顿:“杀局。”

“刘海现在在哪里?”石川的眼睛一亮。

“刘海从舍身崖上跳了下去。”楚斯道。

“什么?他怎么会选择这条路?”石川惊讶的说。

“是不是跟你们预先计划的不一样呢?”楚斯问:“刘海在跳崖前跟我们招供了一切,现在你是不是也该把一切都说出来了呢?”

“好吧。”石川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会是这个样子。现在,我想给我的律师打个电话,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在他那里。”

楚斯痛快的答应了石川的要求,在打完电话之后石川要求道:“楚警官,请您派人将我伪造的两份材料送过来吧,一会儿我们会用到。”

楚斯知道这两份材料就是石川的垃圾车观察记录和不雅照的认罪材料,于是立刻给警局的同事打了电话让人送过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石川的律师和警局的人都赶到了医院,各自带来了需要的东西,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内,石川对自己和刘海的设计重新说了一遍,楚斯和费可一起将石川的供词和刘海的供词进行了比对,其中并没有明显的纰漏。

“东西都送来了,你想用他们来说明什么呢?”楚斯在看到东西都送到了之后问道。

“用来解答你们最后的两个疑问。”石川道:“第一个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我对刘海自述进行的录像,我委托自己律师带来的东西之中就有这个视频文件。”

在石川的示意下,律师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递给了石川。石川接过去之后输入了自己的密码解除了锁定,然后打开了平板电脑上存储的一个视频文件。大家一起凑上前去观看这份视频文件,果然就是刘海和石川都提到过的那份录像。

在大家一起看完录像之后,楚斯将平板电脑作为证据收了过去。稍微沉吟之后楚斯就对石川说道:“你想给我们解答的第二个疑问就是你所伪造的证据上的破绽在哪里吧?”

“没错。”石川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没有找出其中的破绽,现在在我揭开之前你不想再试一下么?”

楚斯的大脑在飞快的运转着,他紧紧的盯着两份材料,这两份材料他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在刘海跳崖前提到其中留有破绽之后,他更是又将它们好好的研究了一番,可是到现在为止,他仍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无论是墨水、纸张、笔迹、时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吻合……

楚斯一下子陷入了思索,看着他茫然的眼神,石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的律师将一个略略发黄的笔记本递给了自己,在石川即将开口说出自己的破绽时,楚斯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这一幕,笔迹、时间、墨水三个词一下子在他的脑海里糅合在了一起。楚斯举起手轻轻的一摆,他的眼中开始出现了神采,在两份材料上再一次扫过,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唉,笔迹,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把破绽留在了这里。”

“我们检查笔迹的时候不是没发现问题么?的确是石教授的笔迹啊!”费可不解的问道。

“就是因为的确是石教授的笔迹才说明有问题,还是让石教授来解释吧,要不是看到石教授让他的律师带来的这个本子我还是想不到。”楚斯道。

“好吧。”石川看到自己的破绽被识破既有一丝兴奋也有一丝失落:“在我伪造这两份材料的时候就想到了你们肯定要拿去做详细的检查,所以用的墨水、纸张都是当年的材料,因为是我自己亲手所写,所以笔迹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真正的问题也在这里,我多年以前还在读书时的笔迹能和现在完全一样么?你们核对的只是我现在的笔迹,在发现一致后却没有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今天让我的律师带来的就是我学生时代的一个课堂笔记本,如果你们现在翻开来看一下就会发现,我在那时的笔迹与现在是有较大不同的,如果你们当时就发现了这一点,可能早就会发现我的伪装了。”

费可急忙打开那个笔记本,将上面的字与两份材料上的字比较了起来,不用专业的笔迹鉴定专家也能分别出其中的差异。

“其实,除此之外,这两份材料上还有另外一个破绽。”石川顿了顿说道:“这个我就不卖关子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谢顿逼我写那份材料的时候是在怎样的一个环境下,难道在那样一个环境,他还会特意为我准备一只钢笔么?”

楚斯和费可最后见的一个人是李思思,其实应该说是李思思自己找上门的。在见完石川回到警局的时候,李思思已经等在了那里,她是想来了解事情的进展的,楚斯还欠她一个完整的解释,她不想等到案子全部结束的时候再知道了。在见到李思思之后,楚斯突然想起来自己正好也有一点事情想要咨询一下李思思。

“李思思,你好!我能再问你一些事情么?”楚斯客气地问道。

“可以,不过,今天我是来找你要解释的吧。”李思思稍微有些不快。

“谢谢!我一定会将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你,不过,请您先回到我想知道的信息好么?”楚斯依然非常的客气。

“好吧,你问吧。”李思思同意了楚斯的请求。

“这个问题有些特殊,我想问的是你跟谢顿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有没有发先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楚斯不想直接问谢顿的取向问题。

“特别?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显然李思思摸不着头脑。

“我想问的是你们俩的夫妻生活是否和谐?你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孩子……”楚斯硬着头皮继续擦边问话。

“楚警官!这是我的私事!你们无权知道!”李思思生气的站了起来。

“您先不要生气,请听我跟您解释。”楚斯连忙站起来道歉,李思思生气的坐了下去,但那脸色分明在说:如果没有好的解释我要你好看!

“为了不影响您的说法,所以我现在暂时不能说原因,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立刻就告诉您原因,您看怎样?”楚斯小心翼翼地说。

“他是属于比较冷淡的那种人,可能太专注于工作的缘故,我们俩独处的时间不是很多,其它地方我没什么可说的。”李思思有些难为情地说。

“那你觉得他可能喜欢男人么?”听到这里楚斯终于问了出来。

“啊!?这个,我觉得不太可能吧,我不知道……”李思思似乎有些烦乱。

楚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李思思话里透露出的模棱两可的信息已经说明谢顿有此方面的嫌疑,那么刘海在舍身崖前说的话就进一步的提高了可信度。随后楚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李思思,李思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最终在恍恍惚惚中离开了警局。

除了刘海已经跳崖失踪但是两人认为他的死亡已是不争的事实之外,事情到这里已经基本算是完全解决了,从离开石川那里开始,楚斯和费可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两位声名鹤立的学者、一名前途可期的青年和一名普通的垃圾车司机,就因为这样一件杀人案纠缠在了一起,或为了感情,或为了名利,或为了金钱。这些错综复杂的事件纠结在一起,跨越了数年,织成了一张大网,将每一个人困在了网上。当网中央的猎物被消灭后,这些人又为了从这网中逃出施展出浑身解数,可是每一次的动作都让这整张网颤抖起来,当越来越多的颤抖叠加在一起的时候,终于超过了这网的极限,它的支柱断掉了,最终将每个人都紧紧的缠在了网里,挂在了半空。

剩下的事情就比较容易了,楚斯和费可回去后编写了结案报告,将案子提交给了法庭,由于证据确凿,法庭很快就进行了宣判:石川因做伪证被判入狱两年;王大力因做伪证但情节较轻且家庭情况特殊被判入狱一年;至于刘海因为他的失踪并没有进行宣判。

两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刘海的失踪已经满了两年,按照法律规定已经可以判定为死亡,楚斯一大早就完成了整个手续,这样整个谢顿的案子也算是完结了。在一年前王大力出狱的时候,楚斯还曾经去接过他,当时曾敏也在,他从曾敏的口中得知她这一年过的并不辛苦,李思思可能是因为曾晓元的原因给他们家送去了不少的帮助,这些帮助让曾敏的病情稳定了下来。

转眼已是石川出狱的日子,在前一天的时候他就向陈局长请了假,当楚斯准备妥当驱车驶出自己家所在的小区的时候,意外的发现费可已经等在了那里,楚斯停下来让费可上了车,两人一路上什么也没说。虽然在这两年里两人一起又处理了不少的案子,但是却没有一件像谢顿案那样让他们至今不能忘怀。

两人驱车赶到了监狱门前将车停在了一边,谁也没有下车,默默等待石川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刻,似乎石川并没有安排其他人来接他回家。监狱的门慢慢地打开了,石川缓缓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楚斯两人,只是向远方眺去。就在两人准备下车的时候,一辆小车突然出现在了路的尽头,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石川的面前。车门打开了,一张带着墨镜的脸像巨锤一样锤在了两人的心里,那张脸竟然是——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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