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昏暗宁静的天气，是一个雨日，江南地区雨丝缠绵，就算连日多雨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和厌烦，这里似乎生来就是雨的故乡，相思缠绕，愁思入骨，雨势不大，只是连绵不绝，让处处都染泪湿，绕指柔一般入地如池入心头，长丝打在青灰色的瓦檐上，几乎可听见那叮叮的敲打的清脆声，生生的渲染出一副重墨多水的画。江南是个好地方，清幽而宁静，可惜，今日却让血水糟蹋了一片安谧。
絓南州官张毅的府邸不知为何渗出大片的血水，直直蔓延到了门前的青石路。清晨赶早卖豆腐的大爷路过，见张府的台阶甚至地上都有一大滩黑乎乎的东西，有些奇怪，于是举灯想看个究竟，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把手里的灯都给扔了，豆腐担子也不要了，只管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叫：“血啊！有血啊！快来人啊！”
表面的平静也被打破，絓南州官张毅一家在这个江南的雨夜里，一家被灭。血水顺着雨水一路蔓延，张家的成了一片血海，血腥之气甚重，围观的群众相继都有呕吐的，而官府却迟迟不来。
景川息没有想到徐成涵心狠手辣且胆大妄为到了如此地步，看来右大臣折子上所言句句属实，毫不夸大。昨夜回去七崃曾问是否要派人保护张毅一家，但考虑到初入虎地，一步行错，就很容易满盘皆输，他并没有同意派大量高手护在张宅附近，以免打草惊蛇，只是暗中偷偷让四名暗卫分别替换了府中的丫鬟和侍卫，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徐成涵所派的手下会如此明目张胆而又动作迅速，子时潜入，不到半个时辰便全部结束，而他们所安插的暗卫连报信都没来得及，便被屠于刀下，由此可见，杀手武功不弱。
“那么，看来这个荒淫凶残的江南长首，似乎就不仅仅是官霸一方，为害百姓这么简单了，毕竟，杀人手法如此娴熟且又井然有序的下属，不是寻欢作乐便能培养出来的，抛却身份联系来说，徐成涵在这一带似乎胆大的有些过了头，看来，这背后，必定还有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实力的支持。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要做什么。”七崃沉沉道。二人一副乡村平凡百姓模样，在客栈的小桌子上喝粥。
“不知道，但我们的人不能平白死亡，我到底还是要去看个究竟，”说道这里似乎想到什么，景川息眯了眯眼，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七崃，在你的训练营中找一个精通巫蛊之术的人暗中随我一同去张家，此事没那么简单，一定要查清楚张家如何枉死，另外，这却是个好机会。”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七崃不解，却也不会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埋下头来，口中若有若无的传出了一缕极轻的乐音，很快便在远方得到相似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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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雨易下难停，雨丝斜斜，纵然是打了伞也挡不住这入骨哀愁的雨，衣襟与鞋底都湿了一大片。景川息撑了一把伞抄近路自青石小巷而过，周边尽是江南特色的高大的青瓦白墙，留出一条窄窄的少人却颇有趣味的小巷，接连快速的过了几个小巷，行路太急，拐弯处差点撞上人。
未曾见人，一把三十六节白色勾茶纸骨伞微微下倾，挡住了相貌，但闻扑鼻茶香与一节白皙如玉的皓腕，腬胰纤长，很漂亮。
有些狼狈，及景川息微微退步，道了声歉，抬起头来，方才得以窥见佳人貌，倒是怔了怔。
那是怎样一个浓妆淡抹总相宜的女子啊。眉目若画，朱唇皓齿，一双柳叶眉下，清清冷冷的丹凤眼，眼波流转之间几欲摄去人的心魂，眉心一点朱砂痣，红艳通透如世间珍稀的宝玉，夺目璀璨。雨丝打在她光滑的衣袍下摆，晕染出一朵朵的水墨花。
青瓦长遇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
景川息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蹦出这句诗来，鬼使神差的，他竟出口问询了这女子的芳名，待出了口，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女子本是不欲理他，但一抬眼，竟是受到惊吓一般，连连后退，靠墙方止。然而看到景川息眼中那抹讶异与陌生，很快稳定了情绪。
虽是布衣，也掩盖不了满身的贵气，剑眉星木，无波的黑眸，刀削般的嘴唇，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无妨，玖玖”。此名一出，加之熟悉的清冷声调，景川息立时便知道此女子即是当日浩轩楼三楼之上的蒙面女子，传闻上瑶公子坐席下第一女婢，当日便觉此女容貌倾世，今日得见真容，果然如此。
再无甚事，便略一颔首，两人擦肩而过。走动之间，衣袖的茶香便又扑鼻而来。满巷清幽。
到了青石路的出口，玖玖方才停了下来，冷声道：“碧落，这个人，你去查一查。”而后，伞下的红颜竟是自顾自的微笑了起来，暗处的女子看到倒是诧异而又欣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