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有些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无论怎么说，那丫头都是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娘，她既要出嫁，你要尽心才是。”
全然没把绮姨娘的附和放在眼里，她尴尬的点点头：“姐姐尽管放心，面子功夫谁不会做。”
“嗯，”大夫人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阿绮，我们是亲姐妹啊。”
绮姨娘一愣：“怎么了，姐姐？”
“在这府里头，我也就只信任你了。”她如今也是年过三十了，虽不算是人老珠黄，却也较年轻时平淡了许多。可是这些年在后宅里步步算计勾心斗角走来，什么血腥丑陋的东西没见过，因此身上总有一种沉厚内敛的气势。
只是，无论气势有多摄人，只怕内里已经爬满了青灰色的铁锈，早已腐朽了吧？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对绮姨娘有些嫉妒。
绮姨娘不过才二十五六，正是一个女人由青涩蜕变至成熟的美好年华，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不一样的光彩，自己又怎么能与她相比呢？
绮姨娘握住大夫人的手，面上十分诚恳：“姐姐放心，阿绮定不会辜负姐姐的信任。”
大夫人看着绮姨娘姣好的面容，在红烛摇曳的广中流露出她所没有的那种温婉动人。
放心？她心里自嘲。
人心，可是隔肚皮嘞，又有谁敢真的放心？
尽管这样想，大夫人还是平和地对绮姨娘说：“但愿吧。”
绮姨娘的美眸转了一圈儿，随后娇笑几声，向大夫人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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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般逝去，转眼就到了辛娥出嫁的那天。
六礼的前五礼早已完成，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亲迎。
是啊……今天过后，她就真正嫁为人妇了吧。
辛娥细细地打量着铜镜中的女子，早已有婆子为她绞面，光洁的额头上贴着一张薄薄的鱼骨花钿，两弯拂烟眉下一双柔弱动人的眸子，小巧的鼻梁，晕染得恰到好处的胭脂……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美。
也从没有这么紧张。
绮姨娘满面不舍地站在她身后，眼中若有若无的覆上一层氤氲的水光。
“小娥……我的小娥啊……”
绮姨娘走上前让辛娥靠在她怀里，止不住的哽咽。
辛娥开口，声音却十分沙哑：“姨娘，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弟。我会时常想念你们的。”
想不也是没用嘛！绮姨娘内心有一种奇怪的得意感。
一想到当年习秋那个敢和她争宠的贱人的女儿，如今就要送去给一个败类糟蹋侮辱，她心里就止不住的大笑！
这么多年了！
她终于能让那个贱人在黄泉底下也过得不安宁啦！
对此，辛娥却是半分不知，只是忍着泪水，将头紧紧埋在绮姨娘怀里，抽抽搭搭地道：“姨娘……小娥舍不得你……”
“傻孩子……我也舍不得你啊……”当然是个傻孩子，绮姨娘说得三分同情五分怜惜。
还有两分，却是对辛娥的嘲笑和怜悯。
只能怪这孩子命不好……
投在谁胎里不好，偏投在大夫人厌恶极了的秋姨娘肚子里。
先不论她根本无心帮她，就算有心，也是毫无办法呀。大夫人对府里的事一清二楚，她要是真的帮了她，还不把自己拖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