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心一路狂奔,脚下的泥水溅起了一尺多高,他浑身滴着血,眼睛红润尽是担心。
刚才一顿狂杀,却是陷入了疯狂,在受伤的刹那间冷静下来,他却是猛然的发现,如今的杨名可是毫无反抗之力,所以不顾一切的朝着祠堂冲去。
远远的看着在雨中的祠堂安静无比,没有一点异动,这让得杨铁心放心不少,他全力朝着祠堂跑去。
吱呀。
因为雨水而微微受潮的祠堂大门被打开,杨铁心冲了进去,直接跑向了杨名所在的房间。
“名儿,快跟我走。”刚一进屋,杨铁心便是惊呼道。
杨名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屋外的雨水,被杨铁心一叫回过头来,见到父亲胸口上的伤口时便是面露惊骇,问道:“爹,你怎么了?”
杨铁心看着儿子平安无事,心中也是安心不少,可是如今形势危急根本来不及细说,他急道:“快跟我走,强盗袭击村子了。”
杨名神情立刻恢复平静,他默不作声的迅速下床,扯动了后背伤口也是咬牙忍着,对于生长在这山中的孩子,强盗二字近乎就是梦魇般的存在,他们残忍冷血疯狂而又强大,凡是被他们洗劫的存在都将是一场灾难,杀光烧光抢光便是强盗们的准则,至少在他十五年的认知见闻里,还没有听说过哪个村子在强盗们手中安然无恙的保存了下来。
杨铁心拉着杨名的手,二人快速的朝着祠堂外跑去,跑到祠堂门口时,二人同时停了下来。
祠堂之外,大雨倾盆,如断线珍珠洒落,依稀间一人一马立在雨中,人无声马无嘶,安静异常,却是给人一种压迫肃杀之感。
那骑马之人只有一眼,冷冷的看着祠堂门口的杨铁心和杨名,手中的砍刀上雨水滑落。
“是强盗。”杨名平静的脸上终于是起了几分变化。
“你先走,爹来会会他。”杨铁心丢开了杨名的手,右手紧了紧斩马刀,脸上挂着一抹凝重说道。
杨名骇然的看着杨铁心,当视线落在其胸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时,眼眶湿润了,他知道如果爹留下来,那么这辈子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悲伤的带着哭腔的祈求道:“爹,我们一起走吧。”
“你一个人走!”杨铁心忽然转头瞪向了杨名,眼睛凶狠就如同一头恶虎一般,看得杨名一个哆嗦。
杨铁心眼神闪烁几下,化作了慈爱,他说道:“答应爹,活下去为我们报仇,这也是当年爹答应你娘的,我不能违背对你娘的诺言。”
说着杨铁心便是将头转过去不再看杨名,他的眼神深邃,一颗泪珠落下。
“说完了吗?”恰在这时,独眼强盗头子冷笑着说道,手中的砍刀也是举了起来,胯下马匹也是开始刨动蹄子。
“走。”杨铁心大吼一声,双手紧握斩马刀就冲出了祠堂,冒着雨冲向了独眼强盗头子。
杨名看着那道快速远去的背影,终于是忍不住哭泣了起来,相依为命的老爹如今将要永远离开自己,都是那可恶的强盗。
脑子里始终回荡着爹说的话语和曾经的点点滴滴,杨名将落下的泪水咽进了肚子里,而后转身朝着村外方向跑去。
“啊!”
杨铁心虽然没有回头看,可是那种父与子之间的感应,却是知道杨名已经走了,同时露出了解脱之色,他微笑着呢喃道:“素兰,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啊!”
一声怒吼,杨铁心冲到了独眼强盗近前,手中战马刀直接朝着马匹前脚横斩而去。
独眼强盗马术极高,当下一拉缰绳,马匹一声嘶鸣直接人立而起。
杨铁心一刀落空,却是翻身一刀直接往上削去。
砰!
全力一刀直接将马匹砍成了两半,朝着两边倒去。
独眼强盗双脚猛地一踏马镫,直接凌空飞起,手中的砍刀朝着杨铁心轰然劈下。
杨铁心收回斩马刀想要后退已是来不及,无奈之下只能是将刀横在头顶,用做防御。
铛!
雨幕中,一道火花炸起。
杨铁心的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将地面的砖头都是直接砸碎。
“哼,实力很不错。”独眼强盗讥笑一声,手中的砍刀再次施加压力。
“哼。”杨铁心闷哼一声,却是胸口的伤口鲜血流出,他紧咬着牙,暮然间眼中露出疯狂,发出一声怒吼。
“啊!”
就见他紧握着斩马刀猛地抽向一边,摩擦着独眼强盗的砍刀火花四溅。
噗嗤!
斩马刀被抽离,而独眼强盗的砍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巴掌宽的刀直接没进肩膀内三分之二,一股血泉迸射。
杨铁心头一歪,死死的夹住了独眼强盗的砍刀,手中的斩马刀在空中一抡,直接砍向了独眼强盗。
独眼强盗面露惊色,他没想到杨铁心竟然会如此不要命,直接是一刀换一刀。
不过独眼强盗的实力毕竟高过杨铁心,眼见斩马刀朝自己砍来,而砍刀又被杨铁心困住不能反抗,危急之下独眼强盗直接是舍弃了砍刀,脚一跺地面直接倒退出去。
噗嗤!
可是速度终究是慢了一点,虽然身体躲过了斩马刀,可是左臂依旧没能幸免,一股血花溅出,独眼强盗的左臂便是飞向了空中,而后落在了泥水之中。
“啊!”
失去一臂的独眼强盗发了狂,他沾满鲜血的脸上尽是疯狂之色,怒吼一声,直接朝着杨铁心冲了过去。
杨铁心硬抗了独眼强盗一刀之后,早已是到了强弩之末,如今鲜血如注,他却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独眼强盗朝自己冲来,他的眼神却是模糊了起来,依稀见到一身素衣的素兰正在对着自己微笑,于是他也露出了微笑。
“啊!”
独眼强盗大吼大叫,一记鞭腿直接踢向了杨铁心的脑袋。
砰!的一声,杨铁心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后独眼强盗直接抄起了地上的斩马刀嘶吼着不断地朝杨铁心身上砍去。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不过流淌在地上却不再是清澈,而是一片血红。
和谐平静的“杨家村”因为强盗的光临,一夜之间片甲不存,血水将土地染红,一夜的大雨都是没能够冲散。
原先炊烟袅袅的人家却是变作了火海一片,再无人气再无欢歌笑语。
当强盗们相继离开之后,一处被砸碎只有一半的大水缸忽然挪动了起来,铛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而后原先放水缸的地方,地面忽然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洞,头上绑着纱布的杨逍从内部钻了出来。
当强盗来临时,杨犁霆为了不让杨逍出危险,便是将他藏在了自己挖掘的密窖之中,这个密窖挖得很隐秘,这也让得杨逍躲过了一劫。
当杨逍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走出屋外时,眼前的景象彻底让他呆住了,呆愣片刻他转身跑到墙角“哇”的一下就吐了起来。
屋外,残肢遍地,血流成河,一家家房屋燃烧,扑面而来的炽热还炙烤着血腥气息,恶心无比。
呕吐一阵之后,杨逍朝着村外走去,不远处几只乌鸦正争抢着尸体,忽的他眼见一亮,含着泪水就冲了过去,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道:“爹。”
杨犁霆死了,他死的时候依然紧紧的抱着一名强盗,那名强盗浑身发紫,眼睛凸出,却是被杨犁霆活活的勒死的。
哭了好久好久,杨逍只感觉脑袋里一阵阵眩晕,最后他的眼泪哭干了,他将村人们的尸体收聚在一起,挖出了一个大坑,将他们掩埋,最后也找到了杨铁心的尸体,将他和杨犁霆的尸体分别埋葬立碑,而后郑重的在众人碑前磕头发誓:“杨逍一定为爹和铁叔以及各位叔叔婶婶们报仇。”
磕下三个响头之后,杨逍站起身来,临走之时却是停了下来,回身看了看周围,他刚才仔细的找了村子里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找到杨名的尸体,他心中猜测杨名或许已经被砍成了碎肉混在人堆里自己没发现,或者就是杨名没死,安全的逃出去了,两种结果,他却宁愿相信后者。
杨逍看了看化作废墟的村庄,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