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大街上也开始张灯结彩,充满了年节的气氛,各大企业公司也在过年前这个星期放假,让辛苦了一年的员工回家过个好年。
“莫莫,你说买这个‘福’字好还是那个‘春’好啊?”杨秀琪拿着一张镂空洒亮金粉的福字端详着,手边还放着一张用红纸剪出来的春。
“买这个吧,刚添了个宝宝,‘福到’,意头比较好。”莫心指着福字说。
“好吧,听你的,就这个了,你也来一张,添添福气啊。”杨秀琪笑嘻嘻的拿了好几张放入车内。
莫心无奈笑笑,今天被杨秀琪拉出来采购年货,问她为什么不交给管家去处理,她说自己买才有意思,结果从来没有买过这些东西的两个女人就在这儿纠结了。
也不知道买些什么好,看见点觉着喜庆的东西就放入车里,不一会儿就车就满了,搞得莫心再去推了个车,让杨秀琪可以放心采购。
看着杨秀琪一直不停的放,同样的东西也拿了好几样,莫心忍不住问买这么多有用吗。
“当然了,不止我们家的,过年了,你那里也得添点东西啊,还有夏时那里,他也是一个人,也帮他买了,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给他送过去,你们住得近不是?”杨秀琪理所当然的说着。
“为什么你帮他买,还要我给他送过去?”莫心表示不想接这个活。
“你这人有没有点良心,人家好歹帮我给你送过枇杷,你就不能回个礼?再说了,东西都是我买的,你就是顺便路过送一下,能把你怎么着…”杨秀琪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莫心喊停,表示举手投降,她送还不行嘛。
杨秀琪转过身继续逛,脸上微妙的表情没让莫心看见,心里举起了胜利的旗帜,很好,又向革命的道路迈进一步,还需要多多努力啊。
晚上两人就在商场四楼一家餐厅吃了饭,杨秀琪赶着回去看孩子,就跟莫心分开了。
采购的东西事先已经放进了车里,莫心觉得时间还早,又在商场逛了逛。
以前她很少逛街,一是没时间,二是没必要,吃穿都有,没什么必要就不会去逛街,现在经常要出去跟别人接触,倒是必须要走走看看买买了。
顾着看旁边的店铺橱窗,不小心撞到了一人,莫心说不好意思,还没问她有没有事,那人却直接倒了,莫心急忙扶住她,没让她摔着,两人也因此跌坐在地上,那人也直接晕了过去,商场的保安也问讯过来,打了救护车把两人都送进了医院。
莫心没什么事,只是跌倒在地的时候手肘有点擦破皮,那个晕倒的人还在里面做检查,她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个人,却想不起来。
正在努力回忆中,护士来叫自己说医生找她有事,莫心应了声好,拿起包跟着护士走。
“你好莫小姐,请坐。”医生大概五十左右,是个女的,戴着个眼镜,看着挺和蔼的。
“医生,那个,那位女士怎么样了?没事吧?”莫心坐下后问,怎么只是轻轻撞一下就晕了呢?
“怎么?你和那位小姐不认识?”
“不,我们不认识,只是在商场我们擦肩而过撞了一下,她就晕了,这才送到医院来的。”
“哦,是这样的,刚才我们给她做了检查,她患了肝癌,已经是第四期了,大约只剩下一个月了。”医生可惜的说,可怜啊,看着才三十左右,怎么就患了这种病呢。
“肝癌?”莫心震惊,怎么撞个人就撞出个肝癌呢。
付了医药费,莫心去了病房看那个人,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她悠悠转醒。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莫心凑上前问,确实,脸色很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连头发都枯了。
“没事,就这样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女人虚弱一笑。
“你,知道你自己的病吗?”莫心轻声问,怕刺激到她,毕竟年纪轻轻得了这种病,没有强大的意志可能随时会走。
“我知道,”莫心没想到她能这么平静,那张苍白的脸上还是那样淡淡的笑着,“三个月前也这样晕倒过一次,被送进医院才知道的,这些日子一直吃着药度过的,没想到今天又晕过去了,给你添麻烦了。”
“为什么不治疗呢?三个月前知道的情况应该比现在好的多,如果那时候治疗的话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糟糕啊,你家人呢?我帮你通知他们过来?”莫心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不用了,”女人虚弱的抬起手,“我没有家人,只有一个四岁儿子。”
“你丈夫呢?”莫心问。
“丈夫?”女人讽刺的笑,眼角突然溢出泪来,“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大概,他现在在某个地方骗着一个跟我一样傻的女人吧。”
莫心没再多问,也是一个可怜人,被感情利用的可怜人。
“不说这些事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都麻烦你这么多事了。”女人擦了泪,依旧淡淡的笑着问她。
“叫我莫心就可以了。”
“莫心?你是莫心?”女人有些惊讶,竟挣扎着要起来。
莫心赶紧让她躺下,又问,“你认识我?”
女人抓着她的手在颤抖,眼泪更汹涌了,“莫心,莫心,我是欣悦啊,陈欣悦,悦姐姐,你还记得吗?”
听她这么一说,莫心想起来了,小时候自己还没搬家,还在南方的时候,隔壁家有一个姐姐,自己那时还小,那个姐姐长得很漂亮,也很温柔,一直带着自己玩,自己一直喊她悦姐姐。
“莫心,悦姐姐求你件事好不好?”陈欣悦泪眼朦胧的看着她,眼中是痛苦,还有一丝渴求,一丝希望。
莫心没想到,这个看似繁荣的城市居然还有这么破旧的地方。
地上满是垃圾和蚊虫,不远处还有几只大黄狗在那儿翻吃的,房子也是破烂,厨房也是露天的,只在上头放了块铁板而已。
莫心看着陈欣悦给自己画的简易图,一直往里走去,到一个木头门前停下来。
门环上只有一把生锈的大锁锁着,莫心拿出在医院里陈欣悦给自己的一个同样有些锈渍的钥匙插进锁孔,一扭,锁开了。
推开门进去,没想到里面倒是比外面干净许多,只是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太清楚摆设,听见角落有门打开的吱嘎声,莫心转过身,看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你是谁?妈妈呢?”孩子喏喏的出声,手中抱着一只公仔。
莫心走过去,蹲下身,“你是小正对不对?阿姨是你妈妈的朋友,妈妈让我来接你,我们去见妈妈好不好?”
“妈妈?妈妈在哪里?”孩子看起来很依赖妈妈。
莫心摸着他的头,怜悯的看着他,真不知道这些年悦姐姐怎么带着一个孩子过来的。
抱着孩子起身,跟孩子说,“走,阿姨带你去找妈妈。”
到了医院,一打开门,小正就向陈欣悦跑去,“妈妈…”
“小正,儿子…”陈欣悦把他抱到床上,捧着他的小脸亲了两下,又把他抱在怀里,满是母亲的慈爱。
“悦姐姐…”莫心坐在床边,把刚刚买的吃放在病床的移动桌上。
“谢谢你莫心,谢谢你帮我把孩子带来。”陈欣悦抓着她的手说。
过了一阵,小正就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莫心轻声开口问,“悦姐姐,叔叔阿姨呢?他们不知道你的事吗?”
“我爸妈,在我二十二岁那年就车祸去世了…”陈欣悦沙哑的开口,倒是没有流泪,只是眼眶又红了。
“那…还有没有其他亲戚?不然以后小正怎么办呢?”
“没有了,”陈欣悦摇摇头,“自从爸妈去世了,也都没有联系了,我也来了北方,早就没联系了。”
看着怀里睡着的孩子,陈欣悦又流下泪水,“我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是怕,我这么早就死了,小正怎么办,他会变成孤儿,他会吃不饱穿不暖,他会被别人欺负,我死了没关系,我的儿子怎么办…”
莫心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事情已经成定局了,陈欣悦已经晚期了,连化疗都没用了,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大概是要进孤儿院了。
“莫心,你答应我件事好不好?”陈欣悦突然用充满希望的目光看着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的用力。
“你…要我照顾这个孩子,是吗?”除了这个,莫心想不出她还有什么要让自己答应的。
“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只维持在儿时那几年的玩乐,可是莫心,我没有办法了,我只有一个月了,一个月后,我死了一了百了,可我的孩子怎么办?我不想把他送进孤儿院,我不想他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如果你不出现,可能…我可能…会带着孩子…可是,你出现了,这就是上天给我的希望,莫心,我求求你,悦姐姐求求你,帮我照顾小正,好不好,我求求你…”陈欣悦一直抓着莫心的手,眼中尽是哀求和希望,如果可以,她会带着儿子一起去死,可是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不舍得,真的不舍得…
“悦姐姐,让我想想,好吗?”莫心不能一下子做出决定,毕竟,这是要照顾这孩子一辈子的事情,绝不能因为自己一时怜悯而做了对孩子错误的决定。
开着车回去的路上,莫心的脑子都是陈欣悦的苦苦哀求,以及儿时那个温柔又漂亮的悦姐姐,带着自己玩的画面。
开到地下停车场的车位,莫心下车打开后车厢,拿今天和杨秀琪买的东西。
正想打电话给夏时,一辆保时捷Panamera开了进来,车牌尾号是68。
熟练的开进车位,熄了火,里面的人下了车,转过身边看见了莫心。
“莫心?刚回来?”夏时朝她走过来,黑色的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莫心想起了那天看到的保时捷Panamera,原来真的是他。
“Esther?”夏时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莫心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走神了。”
“没事,提这么多东西?”夏时注意到了她手中的东西。
“对了,这些是秀秀让我帮忙带给你的,她说要过年了,添点年货,今天拉我一起买了这些,说你也是一个人,就帮你也一起买了。”莫心说着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夏时默默在的心中给杨秀琪点了个赞,不动声色的接过东西,又拿过莫心手中的东西,说,“你都帮我拿回来了,作为绅士,我也应该帮你把东西拿到楼下吧。”
来不及拒绝,夏时抬脚就走了,莫心只能按了遥控锁了车向他小跑而去,二人相差两步走着。
“你们两个买到这么晚?”夏时突然问。
“没有,晚饭后秀秀就回去看宝宝了,我自己又逛了逛。”莫心没说陈欣悦的事,还没有到要交代那么清楚的时候。
年底了,夜晚越来越冷,到了地面还没走几步路,天空飘起了雪花,落在两人的肩头。
莫心看着夏时的背影,看着他被雪花笼罩全身,路灯照在身上,感觉格外凄凉,莫心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痛。
夏时没听见莫心的脚步声,回头看见她停在那里,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没,”莫心看着他的眼睛说,“只是刚刚决定了一件事。”
“嗯?什么事?”夏时饶有兴趣的问,眼神温和的望着她。
“决定了人生一件重要的大事。”莫心微笑着说,眼里满是坚定。
“这么快就决定了人生的大事?不觉得太匆忙?”夏时很想摸摸她的头,可是发现手里拿着东西,就放弃了。
“不会,我觉得,刚刚好。”
雪花一直从天空飘下来,注定这是一个雪夜,只不过有人会感觉寒冷,有人觉得很暖和,因为心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