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梦走到天街一处拐角时被迎面匆匆走来的人撞了个趔趄,下意识的扶住了一旁墙壁才没有跌倒。
前方的引路宫女见她久久没跟上来赶忙回头:“啊……太子殿下……这……是奴婢没有看紧九姑娘,冲撞了太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那宫女急忙往回走了几步跪下请罪,还扯了扯梁梦的衣角示意她也跪下。
梁梦恍惚间抬头,看到眼前竟是那日的玄衣男子:“……太子……你是太子?”
“……”
“哈……你是太子?”
那宫女急的又连忙拉扯了几下她的裙角,却被她一把拂开。
“什么紫衣美女……什么兄妹……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对不对?”
“我真蠢啊……紫晏?子言?我竟都没想到……”
“赤陵城的事也是你告诉太后的吧?费尽心思去调查真是耽误太子殿下的时间了啊……这么不愿意娶我你直说啊,你以为我就愿意嫁给你吗!”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决定我的人生!凭什么一道旨意让我去哪儿我就得去哪儿!我做错什么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那衣服不是我自己划开的,不是我自己愿意这样的,为什么到最后都成了我的错!为什么!”
这是梁梦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哭,曾经惶然无措的时候她没有哭过,曾经不知身在何方的时候她没有哭过。她曾忐忑不安,曾惊恐万分,但是……却从未哭过……
靖安天性善良,自始至终对她百般呵护。墨大叔纵然突然闯山,但也却从未对她有过恶意……她虽然来到这里十年,却始终被保护的很好,从来不曾被这世间的恶意伤害过。
墨大叔……对……墨大叔……难怪他那日在茶楼会如此反常,难怪在赤陵城赤雪会突然惊走,难怪靖安会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他早知道那紫衣女子就是墨子言……早知道他就是太子……
“骗子……全都是骗子!”她哭喊着转身跑开了,将一众惊恐的人群丢在身后。
墨子言伸手拦下要追上去的护卫,抬起的手臂缓缓垂下,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不是我……”
罢了,反正他本就没想娶她,反正他本就打算如若不行就施计再杀她一回,南宫府的女儿又怎样,不被人抓住把柄不就行了。她是她不可掌控的命数,是他最恨的超出控制范围的存在,那么……这结果,很好,很好。
容靖安看到梁梦远远的走来高兴地迎了上去准备接她回府,还未走近却见她神情恍惚一副摇摇欲坠之态,赶忙上前将她扶住。
她缓缓抬头,看见眼前熟悉的面孔时本已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容靖安只觉得心中一痛,似比那夜夜锥心的痛楚还要难以承受,不止心脏紧紧缩成一团,全身的血脉也好似纠结在了一起,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伸手想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却被她伸手拦住:“别,有人看着,我这样的不洁之人,不能再连累了你。不洁……哈……不洁……”她喃喃自语,转身走进了府中,将容靖安一人留在了身后。
刚一进府她就被迎面走来的胡利一把抓住了手臂:“怎么回事?怎么会嫁往鳐国?那太后脑子被驴踢了吗?你衣服被划破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她要怪怎么不去怪那南宫沛菡!把气撒到你头上作甚!”他边说还边猛烈的摇晃着梁梦,直将她晃的两眼发晕。
回过神来的容靖安急忙上前:“放开!”说着便挥掌相向。
胡利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松开了她,躲开了容靖安的攻击。
“到底怎么回事穿穿?你真要嫁到那穷山恶水的鳐国去?”
梁梦揉了揉被他抓疼的手臂,拦住了还要上前打他的容靖安,勉强撑起一丝笑容:“你怎可这样咒骂太后,若传出去不知又要惹出多少事端。”
“惹事就惹事,我还怕她不成!”
“这是什么话,你是什么身份,就算翠满楼做的再大也不过一介商人而已,怎可与一国太后抗衡。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被人听见了没的招惹麻烦。”
“……那你难道真要嫁往那鳐国吗?”
梁梦眼神一黯,真要嫁过去吗?她当然不愿意,可是眼前这趟行程却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在这皇权大如天的时代她还能怎么样……但是……途中会发生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几人又往前走了不远,她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拉住了她:“九小姐!您快救救翠竹吧!她要被二夫人打死了啊!”
梁梦莫名,翠竹?那不是南宫沛菡身边那个年长的婢女吗?
“她怎么了?”
“太后前两日说让二夫人有空时带七小姐一同入宫商量一下小姐与丞相家六公子董哲的婚事,所以今日入宫请安时夫人便带着小姐同去了。翠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便跟着一同进了宫。可谁知……谁知她一时嘴快,言语间竟不慎说漏了在赤陵城时……您……您衣衫破裂之事,惹得太后大怒,一道懿旨将您赐婚到了鳐国。二夫人回来后便请出了鞭刑,此刻已经将她打的不成人样了……”
赤陵城……衣衫破裂……原来是她……竟是南宫府之人……竟然是这南宫府之人……
那丫鬟见她半晌不语,又急急忙忙道:“九小姐,翠竹她不是故意的啊,她平日里快人快语惯了,只是想说您是露出了背上的南宫府印记才被众人认出,成就了那与太子相配的生辰八字,她……她真的是无心的啊!九小姐您救救她吧!只有您能救她了……”丫鬟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样子甚是凄楚。
无心……她一个无心就害得她被发往鳐国,她一个无心就害她被扣上了不洁的罪名……这无心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她无心造成的后果却要她来承担,那她又该去怪谁呢?救她?她不想,可是……当真要看别人为她而死吗?她做不到……
“带路吧……”
“谢谢九小姐!谢谢九小姐!”那丫鬟赶忙给她行礼道谢。
“穿穿你疯了?要不是那贱婢你怎会被赐婚到鳐国!现在竟还要去救她!”
“她死了就能改变现在的结果吗?”
“可是……”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