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屿说完见她又是久久没有回应,心下有些着急:“姑娘你不知道,殿下自从知道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差点儿害死你之后便整日茶饭不思,将自己关在房中多日不……”
“出去吧”,梁梦忽然下了逐客令。
南屿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她紧紧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他,心知只怕他再怎么说她现在也听不进去了,只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的一瞬间她猛的睁开了双眼:南宫府……武兆……我梁梦此生定与你们势不两立!
天元历五百八十二年六月十九,尹照城接连收到三纸飞鸽传书,均是边关山宏关传来的急报。这是晁国所有内容紧急但又不涉及确实军情的书信的传递方式,为防消息在半路被截下,将三封完全一样的急报分别用三只信鸽寄来,之后再派人快马出行,送出最终一道防止消息被截的相同书信。
墨司政收到消息的瞬间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六月初十,嘉陵山一线天内惊现疑似玉陌灵兽之物,一鸟一犬。随行之人疑为玉陌宗主,不幸身重埋伏被山上滚石击中,亡。商国,武兆人马皆参与其中,请旨。”
他心下大急,当即命人备马准备出城,却见太子墨子言身边的暗卫之一段成匆匆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皇上可是要去山宏关?”
“正是,你怎么来了?”
“还好赶上了……殿下说玉陌宗主之死事关国祚,已经亲自前去了,老大说您得到消息的话恐怕也要前往,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和您总要留一个在宫里主事才行,所以特地派我前来跟您说一声儿,您还是留在宫中吧,那边儿一有消息我们立刻通知您。”
“你说子言……他亲自去了?”
“是啊……我也奇怪呢……殿下怎么关心起那玉陌宗主的死活来了……我先不跟您说了啊,殿下一阵风似的一溜烟儿就跑没影儿了,我再不去追就来不及了,您在宫里等着,我先走了。”
墨司政看着他急步离开的身影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他以为关心一下之前那封书信已经是子言的极限了,他应该再不会有比那更大的触动了才对……可如今……难道……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秦笙说的对,总不能皇上太子一个都不在宫中吧……
六月二十八,墨子言一路换了无数匹马,只用九天就来到了晁国边境洪雨县。进城后丢下一众前来迎接的官员,直奔城中逐风客栈,使得一众人等本已准备好的对于玉陌宗主之死的各种说辞都没能诉之于口。
此时的客栈中,梁梦在那次和南屿说话后首次开口:“房里冷,将上次那几个炭盆给我拿来。”
下人听后喜出望外,急忙奔下楼去取炭盆。
不多时,胡利亲自将炭盆一个个的搬入了她房中。他这段时间极少进食,也没梳洗,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儿,下巴上密布着青涩的胡茬儿,放下炭盆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见她半天仍不与他说话失落的转身准备离开。
“去吃点儿饭吧”,身后声音轻轻传来。
他愣了一下儿,眼泪差点儿夺眶而出,在原地仰头稍稍站了一会儿,随后用力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关上房门出去了。
梁梦的眼光落向地上炭盆,但眼神却涣散的似乎没有焦距,半晌才起身将盆中炭火都倒在了地上。
铺好炭火后她伸手一件件脱去了自己的上衣,连靖安给她缝制的背心也脱去了,换上了一件她从不爱穿的亵衣,将绳子牢牢系在脖子上。
她转过头从镜中看了看身后“南宫?玖”的字样,越看越觉得碍眼。若不是这个印记她当初就不会被南宫府的人发现,她和靖安就依然可以好好的生活在山上,那么靖安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她要消除这个印记,她不要再被南宫梦柯的命运阻碍,她要记住这份疼痛,记住靖安的仇,记住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胡利在楼下大口的吃着饭菜,南霜南屿在一旁欣慰的看着他,主子终于肯好好吃饭了,真不容易,想来是穿穿姑娘原谅他了吧。
墨子言马不停蹄奔到逐风客栈,一路上明明风驰电掣,此刻却刻意放缓脚步,仿佛只是顺路进来瞧一瞧。他身后竭尽全力跟上来的当地官员已经在马背上颠簸的形象全无,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冠一边喘着粗气清场。
楼上房间中的梁梦缓步来到炭火前,背靠着炭火缓缓坐到地板上,将头发撩至身前束好,毫不犹豫的……向后倒去。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破空传来,整个客栈的人均是一愣。
墨子言脚步一滞,胡利手中筷子一抖,当地官员“太子殿下驾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的话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就见两人同时急急向惨叫声的源头奔去。
推门而入,眼前景象让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的两人瞬间惊呆,随后而来的南霜南屿亦是被房中场景震惊的无以复加,回过神后默默的将房门关上,只留下墨子言与胡利二人留在房中。
墨子言上前将已经昏迷过去的人从炭火上小心扶起,明明没有碰到炭火却感到手指滚烫。他小心翼翼的将她背部朝上放到床榻上,看着床上人皱紧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缓缓的握紧了双拳。
胡利神情呆滞的向前走了两步,刚一靠近就被他一拳击在胸前,鲜血顿时从口中涌出。
他被他一拳打的退后几步,站稳后楞在原地依旧一副呆滞的模样,任由嘴角鲜血缓缓流出,好半晌才发出一声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声音:“你果然不肯原谅我……果然不肯原谅我……”说着便神情涣散的离开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不多时,胡利的随行太医宋清池来到了房中,向墨子言行了个礼便开始处理起了梁梦背上的伤口。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处理,房中搬出好几盆血水之后,她背上的伤口才算处理妥当了。宋清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找来一个当地女子帮忙做好最后的包扎工作,又一再向墨子言嘱咐不能让她的伤口长时间捂住,要多长时间换一次药等等等等,这才鞠了一躬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