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晓爽跟邱焱聊完天,就告辞离开了。她在坐地铁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但是思绪细细碎碎、乱七八糟,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想清楚。
回到出租房,那两个女孩居然没有去图书馆上自习,而是围在主卧的书桌边涮着火锅,宁晓爽能闻到很香的麻辣锅味道飘房间。女孩们招呼宁晓爽也去吃,宁晓爽禁不住麻辣火锅的诱惑,欣欣然加入。铃儿给宁晓爽倒了一杯北冰洋。
宁晓爽由衷地感谢她俩,说:“回到家就能吃到火锅,还是这么香的麻辣火锅,我好幸福!谢谢你们!”
两个女孩嘻嘻笑,珠儿说其实今天吃火锅就是为了庆祝铃儿有希望争取到保研资格。
宁晓爽疑惑地问:“为什么不等确定了再去庆祝呢?”
铃儿开朗地笑着说:“因为最终的保研生肯定不是我啊,我一没论文二没各种证书三没背景的。只是刚才有个人的保研资格被取消,学院拿我来凑数。”
珠儿补充:“铃儿太谦虚。其实铃儿很有实力保研的,只是跟那些人比还差点……你懂的。最近学校在整风,清理出几个名不副实的保研生,里面就有我们学院的,终于给了铃儿一个公平参评的机会。但是我们也知道最终结果未必就能如愿,所以干脆对现在的好消息来个小小的庆贺。”
“学校在整风?是为什么?”宁晓爽问。
“学姐,你怎么会不知道?听说就是因为你们学院有个男导师与女学生有绯闻、还有什么论文造假之类的,闹很大,校领导特别生气,决定让各学院先自我整改,然后再开展全校的肃清肃查。”
“还真查出保研的问题了?我以为保研资格是公平公正公开评选的结果。”
“学姐,你好单纯。你知道吗?就连是贫困生补助,也照样有学生冒名顶替,反正名额不能浪费,不拿白不拿。不就是开证明吗,找关系给开一张不就行了,保你想多惨就多惨,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宁晓爽低头不语,只顾吃菜。她在上大学时就听说过,有的学生可以找关系开贫困生证明,领到学校补助后买苹果手机、笔记本电脑什么的,但是有些真正的贫困生甚至羞于自明身份,只有外出打工挣钱。但是,宁晓爽没想到,在竞城,那些黑暗照样会存在。
珠儿接着说:“如果说贫困补助还只是金钱层面的恶意竞争,那么保研资格则是赤 裸裸的权钱交易。有些老师收了你的好处,就能在学院层面把你的推荐书美化到你自己看了都脸红的高水准,并且根据你的优势设置评分标准,同时打压你的竞争者们。还有,别忘了,面试环节老师们的评分大部分都是主观分!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主流,因为真正有能耐的本科生要么去挣大钱,要么出国或者报考更好的高校、科研单位。”说到最后,珠儿看了一眼铃儿,补充道:“铃儿之前还被一个竞争者阴过,那贱人故意给铃儿说错了提交申请书的截止时间,见没得逞,就跟铃儿打苦情牌,说自己多么多么可怜除了母校没学校能看得上她,说铃儿多么多么优秀离开这村还有别的店。呸!这个伪白兔,被铃儿拒绝后就各种恶语相加,就差没给铃儿心上插把刀了。”
“那她为什么就盯上了铃儿呢?她求过别人吗?”宁晓爽不解地问。
“觉得铃儿好说话呗!她的逻辑怪着呢!说铃儿拿了三年的一等奖学金了,也该给其他人一点好处享享了,别一个人占尽便宜、出尽了风头……靠,她以为得荣誉是击鼓传花呢,传到谁该谁。”珠儿不屑地说。
铃儿总结:“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你必须帮我,你不帮我你就该死’的人。你要是帮了她,还有后招等着你,直到你忍无可忍、无法再忍,然后你爆发,她再来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你要是不帮她,当时会噼里啪啦遭受一堆难听话,不过也就完事了。”铃儿说完就笑了:“学姐赶紧吃菜吧,听那么认真,菜都煮化了。”
还真是,因为她俩语速快、音调还高,宁晓爽听着两个小女生叽叽呱呱吐槽别的女生,听得耳朵嗡嗡响,自己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明白,都顾不上吃火锅。
电磁炉上,一只锅子咕嘟嘟地煮着各种美味,有肉卷、有鱼豆腐、有宽粉条、有蔬菜、有油面筋……油汤被沸腾的汤冲刷到了锅子的边缘,但却印着三个女孩笑得红彤彤的脸颊。
下午,宁晓爽歪在床头看书,突然接到一条陌生短信。
“宁晓爽,请于今天下午18点40在操场攀岩区后场见面。黎枫”
刚开始几个字,宁晓爽看得莫名其妙的,但当她看到“黎枫”两个字,整个人像弹簧一样坐直起来。
黎枫找我谈话?他来找我谈话?为什么?是要跟艺雅求情吗?可是艺雅被处分是学校的安排,跟我有什么关系?
在那段局势纷繁复杂的日子里,宁晓爽始终没见过黎枫,也没收到黎枫发来的任何信息或电话,即使后来艺雅出那么大的事,也没见到黎枫出头露面。之前,宁晓爽一直以为艺雅是在保护黎枫,不想让两个人都沾染上污点。现在黎枫主动来联系宁晓爽,难道一切还有内部的隐情?
宁晓爽回了句“好”,然后就看着手机屏幕发呆。这是黎枫第一次给自己发短信,三年了,第一次!
现在是18点15,但是住租住的这个房子到学校操场攀岩区还得走少说15分钟,看来现在就得开始准备出发了。宁晓爽跳下床,站在衣柜前对衣服挑挑拣拣半天,终于还是选择了一件比较朴素、学院风的连衣裙。她觉得黎枫还是会喜欢自己单纯的学生气的。她又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现在的她再也不像几个月前黎枫见过的那么黄皮寡瘦、寒酸猥琐了,黎枫见到她会被惊艳到的!
怀着这样的少女芳心,宁晓爽背着包离开房间,脚步轻快地赶向约好的地点,还没到18点半,她就到了地点。没想到,黎枫已经在这里等候。看样子,他在发短信时应该就已经等在这里。
宁晓爽看到黎枫还是像以往那么高大帅气,心里一阵小鹿敲鼓。不过,她还是憋住一口气,勇敢地走上前,主动打招呼:“黎枫,我到了。”
黎枫坐在一个台阶上,正埋头思索着什么,听到宁晓爽的声音,猛地把头抬起来,待看清楚,立马迎了上来。他急切地问宁晓爽:“晓爽,你告诉我,艺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被延期?”
“你不知道吗?前段时间你不在学校?”宁晓爽反问。让她说,她真不知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我爸爸去世了,我回家奔丧。”黎枫的眼圈还是红的,也许他刚才还在缅怀父亲吧。
宁晓爽心软了,她想说点什么让黎枫感到温暖和慰藉,但是她听出黎枫是为了艺雅而来,她讨厌艺雅,连带着也开始排斥黎枫。但是,她跟黎枫真的撂不下狠话,于是只是说:“艺雅为了扳倒王雪娟,采取了点极端的手段,现在被学校记过处分、勒令延期一年毕业了。”
黎枫的眼睛更红了,明显是为了艺雅而红的。看来,未婚妻的失落在他心里比老父亲的逝去更加让他心疼。宁晓爽看到这一场景,心里油然而生一种鄙视。但是随即,黎枫一番话让她有点犯懵。
“都是为了我,是我的错……”黎枫满怀歉疚地说着,同时自责地拍了拍头。
“你怎么这么说?艺雅不是为了你啊,她是因为王雪娟故意诱导别人来勾 引你,还几次抢走了她的评优名额,气不过而故意做哪些事去报复王雪娟的,结果误伤到了更多人……”
“真相不是这样的。”黎枫痛苦地说,“真相是,她这么做是为了我。这件事,原本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就是第四个人。”
接着,黎枫开始讲述:“事情要从两年前开始说起。那会儿咱们都是研一新生,但是我和艺雅已经在一起了,我俩还请你们宿舍一起吃饭,记得吗?(宁晓爽点头)在饭桌上,我认识了董粤佳,她是那么美,美得让我窒息,不过我不能表现出来,只有强装淡定。后来我悄悄打听粤佳的事,很容易就打听到,暗恋她的男生们早就把她的情感状态都调查地清清楚楚。原来她有个男朋友,是校园里的辣手摧花,于是我们这些男生都非常担心她,怕她吃苦。好在后来她跟那个小混子分手,但却火速恋上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假洋鬼子,这次,粤佳应该是认真的,因为她宁愿去美国陪那个清贫的助教过苦日子、也不愿再跟着富二代过着‘物质源源不断、情感想起才算’的生活。我得知后,也想找借口去美国,但是终于被一直在怀疑我的艺雅识穿,她求我留下,但是我执意要出国,于是她又想去找粤佳闹,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没合适的借口,她总不能怪粤佳过分美丽吧?最后,她想到了采取一个极端手段留下粤佳,也留下我。”
宁晓爽听得云里雾里,怎么原来董粤佳跟黎枫和艺雅之间还有瓜葛?另外,她也由衷地觉得董粤佳真的好可怕,她的美就是把锋利的匕首,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