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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中秋临近,月亮日臻圆满,老阚的玉石烟嘴上也出现了奇迹。

这是老阚向石高静讲的。他说,他那烟嘴上的月牙儿这段时间长得飞快,夏天之前,月牙儿只是圆月的四分之一,现在却有五分之二的光景了。石高静拿到手里,对着蓝天看看,发现这烟嘴还与他两年前看到的一样,里面有云翳样的东西,云翳之上有一个月牙儿图案,只是月牙儿似乎宽了一些。他说:“月牙儿长大,是因为你的功德呵。你为逸仙宫的重建出力流汗,人神共见呵。”老阚看着由他和儿子指挥推土机堆成的小广场,脸上不无得意:“我家祖祖辈辈都和道门结缘,到了我这一代,能不做些新贡献吗?石道长,眼看寮房和伙房也建成了,我以后给你看门做饭好不好?”石高静笑道:“好呀,我还想把财务交给你管呢。”老阚说:“让我管钱?你放心吗?”石高静说:“我审过你给我报的工程账,更加了解了你的诚实,把账交给你管,我一万个放心。”老阚说:“你让我干什么我就把什么干好,争取让烟嘴上的月牙儿早一天圆满。”石高静说:“好,祝你早成夙愿。”当天,石高静就把账户和前段收支情况向他作了交代。

逸仙宫重建的一期工程是紫阳殿、客堂、斋堂和寮房。进入阴历八月中旬,除了紫阳殿还刚刚立起柱子,那些平房都已交付使用。石高静决定,中秋节这天斋堂正式开伙,让希夷台上的罗清灏过来吃住,并到琼顶找回老睡仙。老睡仙是让卢美人逼到山上去的,现在年事已高,不胜风霜,应该让他到庙里安度晚年了。

他让阚敢去叫罗清灏,罗清灏很快提着东西跑来说:“师父,我可盼到这一天啦。你再不让我离开希夷台,我就饿死在那里啦。”石高静见他又黑又瘦,问他有没有到悬崖上采石斛吃,罗清灏说,只采过一回,怕让蛇咬伤,就再没下去,只在岛上找一些别的东西果腹。石高静说:“唉,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吃午斋时,罗清灏喝下两大碗面条还说不饱,石高静把眼一瞪:“你想让你那张胃破掉呀?”罗清灏只好抹抹嘴巴停下。

八月十五早晨,石高静看见天气晴好,就让老阚带路去山里找老睡仙。老阚提上一把砍刀,与石高静沿着玄溪溯流而上。

过了丹灶村,玄溪越来越窄,再往上走三四里路,那条溪边小道也时有时无了。老阚说,他听村里老人讲,逸仙宫的道士过去就有进山修行的,而且多是住在琼顶。那里一年到头云雾缭绕,是神仙出没的地方,成仙的可能性更大。不过琼顶太难爬了,他只在二十岁的时候上去过一回。石高静说,我一次也没登顶,今天借这机会上去看看。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前行。随着地势的变高,玄溪的水越来越少,最后成为涓涓细流。当涓涓细流也没有了,一阵凉风扑面而来,石高静抬头一瞅,原来已经登上了一个山头。向后看看,层峦叠嶂,玄溪水库和印州城都被遮住。再往前走,只见一道山脊扛了几十棵老松树斜立着,山脊的两边则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壑。老阚说,这地方叫“麒麟背”,走过这一段,爬上麒麟头,就是琼顶了。

二人稍事歇息,便踏着满地的金黄松针在林中穿行。走出松林,前面的路越来越陡,二人只好手足并用,直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老阚一边擦汗一边说:“那个老睡仙,他会到这里住吗?”石高静说:“肯定在这里。我打坐入定的时候,见他就在这琼顶之上。”

二人爬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不觉,周围白雾茫茫,视线仅限于十米之内。石高静说:“咱们进入云层了。”老阚说:“对,从远处看,今天这山肯定又是白头。”

再往前去,是一片陡坡。二人奋力攀上去,雾气里出现了两垛巨石。老阚指着它们说:“到顶了。这是麒麟的两个角。”石高静走过去,靠在石头上直喘,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这时,他听到了一种声音:呼——呼——,缓慢悠长,一声接着一声。他惊喜地小声道:“老睡仙就在那边。”

二人走了十多步远,来到悬崖边上。这里立着一棵歪歪扭扭的古松,松下有一条下行的石阶路。老阚说:“我当年来这里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条路呢?”

石阶路是在石壁上凿出的,只有二尺来宽。二人紧贴石壁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越走那鼾声越响。等到石阶路变成水平状态,石高静发现前面的石壁上有一个洞,鼾声正从里面传出。走过去看看,原来这洞被一块石板从里面堵住,仅露一条窄缝。趴上去往里面瞧,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他推一推石板,却推它不动,就喊了起来:“老神仙。老神仙。”喊了好几声,里面鼾声依旧。老阚说:“看我的。”他捡起一块石头,猛敲那块堵洞的石板,鼾声戛然而止。

石板移开,老睡仙露出头来,花白的发须上还沾着几根枯草。他钻出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抹了抹眼屎问:“你们来干什么?”石高静向他打个圆揖:“老神仙,逸仙宫正在重建,已经有地方住了,我来请您下山。”老睡仙摇头道:“我不去。”石高静说:“你年事已高,独自住在这里,也没有人照顾……”说着,他探头往洞里看看,发现这洞是人工凿出的,里面呈壶腹状,能容一人卧寝或两三人坐谈。里面有一大堆细软的干草,看来老睡仙就睡在草里。

他抽出脑袋问老睡仙,这洞是谁凿出的,老睡仙说是白玉蟾。这让石高静吃惊不小。白玉蟾是南宗第五祖,南宋时期驻世,是潇洒倜傥的一位先贤,有著作多种。传说他在琼顶山住过,可没想到他还在这里凿洞。石高静问老睡仙:“这么说,你这洞住过白祖?”老睡仙却摇头道:“没有。当年他把这洞刚刚凿成,正好一个道友来了,要住在这里,白玉蟾就让给了他,到旁边另凿了一个。”石高静问:“那个洞在哪里?”老睡仙向东边指了指,领他俩走了过去。石高静看见,那边石壁上果然也有一个洞,里面空空如也。他问,白玉蟾是不是住在这里,老睡仙说,还不是,那时候上山修炼的人多,他又让给别人了。他凿一个让一个,一共凿了七年,凿出了七个。第七个洞凿成后没人来跟他争,他才住了进去。可是,他只住了七天就不见了,道友们说他升天了。石高静感慨地道:“白祖有这样的德行,能不登仙升举吗?”

说罢这话,他让老睡仙带着去看另外的几个洞。三人沿着那条窄窄的石阶路,看了一个又一个,发现每一个都空空荡荡。到了最后一个,洞口却让一堆石头堵住。石高静问,这一个为何堵起来,老睡仙说,里面有东西。石高静问:“什么东西?”老睡仙说:“陈仙姑的灵蜕。”老阚叫了起来:“什么?这里有她的尸骨?”

石高静早年听师父讲,琼顶山传承的龙头簪子,师父只见过两根,一根在师父头上,另一根在陈仙姑头上。陈仙姑与师父同辈,叫陈崇兰,被人叫作陈仙姑。陈仙姑早年住在山后一个小庙里,因为性情孤僻,先后收过几个徒弟却都走掉,只剩下她自己独住。“文革”中,陈仙姑离开那里不知去向。

他问老睡仙,能不能打开洞口看看,老睡仙便向洞口打个圆揖:“陈仙姑,有人来拜访你啦。”说罢,就去移开那些石块。

等到洞口完全露出,石高静冲那里打个圆揖,探头观看。在感受着一股阴森森的气息的同时,他看见了里面的白骨。那些白骨显然被人整理过,成堆架起,最上面放着一个脑壳。

他直起腰来,问老睡仙是何时发现这个洞的,为何判定这就是陈仙姑。老睡仙说,三十六年前,也就是文化大革命刚闹起来的时候,陈仙姑跟他讲过,现在天下大乱,玄门面临浩劫,她万念俱灰,决定去琼顶了此残生。说过这话,她果然走了。后来,他到这里看过陈仙姑,但陈仙姑很生气,嫌他打扰了她的清静,从那以后他就再没上来。直到两年前,卢美人占了简寥观,他来这里住,发现陈仙姑只剩下一堆骨头了……

老睡仙探手入洞,拿出一根簪子递给石高静:“你看,这簪子是不是跟你的一样。”石高静接到手中看看,又拔下自己头上的那根和它放在一起比照,见两根簪子果然毫无二致,都带了龙头,而且龙头都是白顶。他想,陈仙姑的这根簪子,传承二十多代,最后却陪着陈仙姑的白骨,即将烂在这个山洞里了。道教之衰,时也,命也?

石高静眼含热泪,恭恭敬敬地将陈仙姑的簪子放回洞里。

他看着手中剩下的这一根想:目前,这种龙头簪子还被人顶着的,大概只有这一根了。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簪子的分量。他庄重地将它重新插在头顶,向这石洞三礼三叩。而后,和老睡仙、老阚一起搬动石块,将洞口再次封起。

往回走时,石高静再三劝说老睡仙下去住庙,老睡仙还是摇头,说:“我到了那里,会睡不踏实。”石高静说:“凭你几十年练出的睡功,怎么能睡不踏实呢?”老睡仙抖动着胡须一笑:“肯定睡不踏实。”

说话间,老睡仙住的洞口到了。他停下脚步说:“恕不远送,你俩走好。”说罢就弓起老腰钻进洞里。石高静只好作揖道:“老神仙,打扰了。”

他听见,老睡仙钻进洞中,开始吟诵陈抟老祖的《睡歌》:

臣爱睡,臣爱睡,不卧毡,不盖被。

片石枕头,蓑衣覆地。南北任眠,东西随睡。

轰雷掣电泰山摧,万丈海水空里坠,骊龙叫喊鬼神惊,臣当恁时正酣睡。

闲想张良,闷思范蠡,说甚曹操,休言刘备。两三个君子,只争些小闲气。

争似臣,向清风,岭头白云堆里,展放眉头,解开肚皮,打一觉睡!

更管甚,玉兔东升,红轮西坠。

老睡仙吟罢,又打起了呼噜。老阚说:“这个老道,真有意思。”石高静示意他不要说话,放轻脚步离开了这里。

走上崖顶,老睡仙的鼾声依稀可闻。石高静看着周围的茫茫云烟,长叹一声,开口吟道:

有人在醒,有人在睡。

睡者或醒,醒者或睡。

睡者何为?醒者何为?

仙人洞里,白骨成堆!

玄溪汤汤,琼顶巍巍,

吾之龙簪,来日归谁?

石高静吟罢,觉得责任感与紧迫感像两垛巨石一样,压上了他的肩头。

二人下山,快到丹灶村时,看见阚敢从希夷台那边低头走来。老阚喊他一声,问他回家干什么,阚敢神色慌乱,欲言又止。老阚把眼一瞪:“出什么事啦?说话呀!”阚敢像害牙疼似的吸一口凉风,说:“燕红到山上来了。”老阚问:“她来山上怎么啦?”阚敢说:“她说她决定出家。”老阚惊讶地道:“是吗?她也要出家?”他扭头看看石高静,石高静笑道:“瓜熟蒂落。我料到她会来的。”

阚敢抬起头,用埋怨的口气说道:“师父,你收下了我,还要那燕红干什么呀?”石高静说:“玄门常开,无量度人嘛。你常念《常清静经》,别胡思乱想就是。”阚敢说:“不行,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一见她心就慌,我回家呆着去。”说罢就往溪坡上面的丹灶村走。

老阚看着儿子的背影道:“燕红一来,你那里就麻烦了。”

石高静说:“乾道坤道同住一庙,古时就有,眼下在全国道观中更是常见。麻烦和烦恼肯定有,不过,如果防微杜渐,因势利导,就会保持纯洁道风,同时又能营造阴阳和谐的气场。老阚,你回家劝劝阚敢,晚上带他回去一起过节。对了,晚上咱们要拜月,你在小广场上安一张桌子,准备几样供菜。”

老阚答应一声,往村里走去。

石高静回到逸仙宫建设工地,见大殿的脚手架上空无一人,便知工人们都回家过节去了。刚走到工棚那儿,罗清灏从里面出来打招呼:“师父回来啦?”石高静问他在这里干什么,罗清灏说,建庙的人都走了,他帮老宋看护工地。老宋是建筑队的工头,这时也走出来说:“石道长,有小罗道长帮忙,我就不怕那些小偷小摸啦。”石高静笑道:“好,小罗的武功该派上用场啦。听说燕红来了,她在哪里?”罗清灏说:“我让她到寮房住下了。”

正说着,只听西边一个女声响起:“石道长!”石高静转身看见,燕红穿一身天蓝色道服,正从西面的寮房往这边走。她娉娉婷婷来到石高静面前,扯着自己的道服向他嫣然一笑:“师父,这是我亲手做的,还不错吧?”石高静不动声色地道:“不错。”罗清灏在一边皱起了眉头:“见师父是要磕头的!”燕红小脸一红:“对不起,我不懂规矩。”说罢跪了下去。罗清灏又说:“磕头要先打躬!”石高静制止他道:“规矩是要一点一点学的,小罗你别批评燕红。”罗清灏不再吭声,和老宋去大殿后边巡逻去了。

燕红向石高静磕一个头,羞怯地站起来说:“石道长,我上午给你打电话,可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我就问米大夫,你是不是还在山上,她说你在,我就来了。”石高静问:“今天你不在山下过节,跑到这里干什么?”燕红说:“正因为过节,我才来的。郇民要带我见他父母。”石高静问:“你为什么不去?”燕红说:“我要是跟他去,就意味着我要进他的家门,当他的老婆了。我不愿再走那条路,就上山找你。石道长,你可要收下我呀!”说到这里,燕红眼巴巴地看着石高静,期待着他的回答。

石高静思忖片刻,说道:“燕红,出家这事关系着你的一生,你想好了吗?”燕红说:“我想好了。”石高静问:“你是怎么想的?说给我听一听。”燕红凄然一笑:“其实,道长那天把我送进医院,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就突然明白了。我想,我这几年来拼死拼活地争什么呀?我的行为是多么可笑!我一心想怀上郇民的孩子,可到头来却弄成宫外孕,这不是对我的警醒又是什么。听米大夫说,我发病的情况可严重了,打开腹腔一看,里面全是血!如果不是你把我及时送到医院,那天我就死定了。”石高静说:“人的生命其实就像一点烛火,风一吹就可能灭了。要抵御那些各种各样的风,最好是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过朴真而自然的生活。”燕红说:“对。我想起你告诫我的那话:‘澡雪精神’,心想,我该彻彻底底地澡雪精神,不能在红尘和欲望当中扑腾啦。”石高静说:“燕红你真是觉悟了。不过,出家是件大事,你跟家里人说了没有?”燕红道:“说了,下午我给我爸我妈打电话,说我要出家,他们先是不同意,后来我一再跟他们讲道理,讲我的决心,他们就答应了。”石高静说:“那好,我收下你。”燕红高兴地拍手一跳:“谢谢师父!”

燕红又请求石高静给她起一个道名。石高静点点头,在心里琢磨起来。燕红看着他说:“师父,为了记住你的教导,我干脆就叫‘澡雪’吧。”石高静心里一动,随即说:“也好。按说,我收你为徒,你就是龙门二十八代,嗣字辈,应该叫作燕嗣什么。可现在教内有时起名也不是严格地取辈分用字,你想叫澡雪,那就叫吧。”燕红说:“澡雪拜谢师父。”说罢又跪下磕头。

起身后,澡雪让师父教她怎么作道士。石高静说:“看你气色还不是很好,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先休息一下再说。”澡雪答应一声,回房去了。

石高静也回了自己的寮房。他洗了洗脸,打电话到重庆荣安凤家中,祝母亲节日快乐。老太太说:“有安凤陪着,妈很快乐。等一会儿,你妹妹一家三口也来,我们一起吃饭赏月。儿子,你的道观建得怎样了?”石高静向她讲,工程很顺利,明年春天能够完成,到时候请妈过来看看。老太太说:“好呀,我一定去。儿子,你也和安凤说几句吧。”

石高静稍等片刻,听见荣安凤说:“节日好。”他说:“安凤,谢谢你照顾我母亲,你自己也多多保重。”荣安凤说:“好的,我正要找师父请教呢。”她讲了自己修炼中遇到的一些问题,石高静给她做了解答。

和荣安凤说完话,石高静又接到来自美国的电话,是麦高祝他节日快乐。石高静道了谢,问道院情况如何,麦高说,很好,多亏院长前些天回来了一次,让道友们坚定了道心,现在大家读书、修炼比以前认真多了。石高静听后心情愉悦,让麦高带领大家好好学道修道,等到这边的逸仙宫建成,组织一批道友来住几天。麦高说,一定去,这是我们一直盼望的事情呢。

打完电话,石高静觉得有些困乏,就打坐歇息起来。坐到静时,他眼前出现光亮,光亮中又出现了露西。露西不远不近地坐在他的对面,微闭双目,是一副安详修炼的模样。

与露西对坐一会儿,他慢慢出定。心想,中秋节到了,露西今天会在哪里呢?

他摸过手机又拨,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拨通了。石高静刚叫一声“露西”,露西就惊喜地叫喊起了“师父”。石高静说:“我找你找了好几个月,你一直不开机。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露西说:“我在崂山。”

石高静问:“在崂山太清宫吗?”

露西说:“不是。是在崂山后面的复阳观。师父,我按照你的指点,在中国走了好多地方,见了好多的人,了解了好多事情,明白了好多道理。我最后来到崂山,跟着这里的坤道师父修炼。我怕我的心不静,一直关着手机。刚才我打坐,恍惚中见到了师父,出定后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不知道你出关了没有。正想念着,师父就打来电话了,啊,真是太好了!”

石高静问:“露西你说什么?你刚才打坐时见到了我?”

露西说:“对。恍惚中,你与我对坐双修,和在琼顶山希夷台上的那一夜差不多。其实,我已经不止一次在入静时见到你了。我清清楚楚记得,第一回,是今年6月8日的晚上……”

石高静想起,6月8日,他正在北京白云观挂单。那天,也是他第一次入静时见到露西。他明白,他和露西的修炼又有了长进。

他向露西讲,他早已出关,正建着一座道观,有几位道友在这里常住。露西说:“师父,我也想去。我一直在盼望着这一天呢。”石高静说:“好,你来吧。今天晚上我和道友要一起礼拜月亮,祝你在崂山也过一个吉祥快乐的中秋节!”

他关掉手机,走出寮房,见西边一轮金阳,东边一轮银月,现日月同辉之天象。他去厨房门口问老阚,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老阚走出来说,都做好了。石高静又问,他老婆孩子来了没有,老阚说:“我老婆不来,女儿放假回来,娘儿俩要在家里过。儿子还是怕见燕红,我骂了一通他才过来,这会儿正在寮房里憋着呢。”

说罢,他敲响斋堂前面挂着的云板,罗清灏、澡雪以及阚敢都来到斋堂,搬着桌子端着供菜去了小广场。大家布置好供桌,石高静恭恭敬敬地拈香酹酒,率三位年轻道人向初升的圆月三礼九叩。澡雪磕完头起来说:“还要拜月,好浪漫呀。”石高静说:“道教讲天人合一,对日月星辰无不敬重。可惜咱们中间没有会高功的,如果有,那要行一套科仪的。”

老阚招呼他们去斋堂吃饭,石高静说,咱们就在这里,一边吃一边赏月吧。三位年轻人就去搬来桌凳,端来饭菜,顺便也把老宋喊来。老阚拿过祭月剩下的半瓶白酒,说今天过节,大家都喝一点。石高静说:“好,少喝一点。咱们南宗五祖白玉蟾就是喜欢喝酒的。”罗清灏说:“对,他在《快活歌》说:‘有酒一杯复一杯,有歌一阕复一阕。’多潇洒呀。”石高静说:“全真戒律也不是彻底戒酒,只是说‘不得嗜酒’。咱们注意节制,别喝多了就行。”于是,老阚就让儿子给几个人倒酒。给澡雪倒的时候,澡雪没有阻拦,阚敢抖着两只手,把酒弄洒了许多。澡雪嗔怪地瞅着他说:“这么笨呀?”阚敢大窘,坐下后再不吭声。

石高静端起酒杯,让大家喝酒,几个人或多或少地喝了起来。罗清灏喝得最多,一口干掉了半杯。老阚笑道:“在希夷台上住着,长时间不闻酒味,馋坏了吧?”罗清灏咧咧嘴说:“嗯,馋坏了。”老阚说:“那你就多喝。”罗清灏再倒上一杯,端起来说:“这杯酒我敬师父,感谢师父留我常住。先喝为敬呵。”说罢一饮而尽。澡雪也敬师父,也是一气喝光杯中酒。石高静说:“你们两个再不许喝了,谁如果喝醉,我明天就撵谁走。”

中秋月渐高渐亮,将小广场照耀得一片光明。罗清灏说:“看,多好的夜景,我耍耍剑,给大家助兴!”众人听了,鼓掌欢迎。小罗去寮房换了一身雪白道衣,拿来一把长剑,在月光下舞了起来。

石高静看得出,小罗表演的是武当山太极剑,形神兼备,舒展大方,轻灵柔和,潇洒飘逸,深得太极精髓。小罗一个招式接一个招式:白鹤亮翅,双龙出水,仙人指路,青龙返首……此时,群山环立,夜空清碧,剑在月下飞,月在剑上走,让人心醉神迷,眼花缭乱。

大家一边看,一边拍手叫好。澡雪看着看着,突然起身去寮房抱来她的古琴,置于膝上,为罗清灏伴奏。于是,剑光闪闪,琴声泠泠,琴韵剑影,浑然交融。澡雪是即兴伴奏,她眼盯小罗,小罗的动作急,她的琴声也急;小罗的动作缓,她的琴声也缓。最后,小罗一个鹞子翻身,收剑结束,澡雪也同步弹出了琴曲的尾声,余韵袅袅。

石高静鼓掌道:“好,咱们逸仙宫文武双全了。”

老阚和老宋没看够没听够,让他俩再表演一回。罗清灏一屁股坐下:“不行了,在希夷台上饿了一段时间,气力跟不上了。”石高静说:“让小罗歇歇,咱们光听澡雪弹琴吧。”

澡雪说:“我弹一曲《渔樵问答》给你们听,好不好?”

石高静说:“你今天刚刚进山,弹这曲子正合适。”

澡雪看着月光下的群山,凝神片刻,两手一提,就弹了起来。果然,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歌之欸乃,都现于她的指下。而后,渔夫出现,樵夫出现,一问一答,悠然自得……

待她弹完,听众热烈鼓掌。澡雪点头致谢,说再弹几曲。她弹了《玉楼春晓》,又弹了《梅花三弄》。石高静见她越弹越起劲,肢体动作越来越明显,甚至有几分在酒店演奏古筝的样子了,就回房拿来那本《悟真篇》的复印件说:“澡雪,你弹弹这上面的曲子吧。”他让老阚提来保险灯,找到写在上面的那首减字谱,指给澡雪。

澡雪看了说:“还真是减字谱呢。”她小声哼唱几句,又说:“这是什么曲子呀?我怎么从来没听过?”石高静说:“这可能是几百年前一位南宗高道自己谱的琴曲。”澡雪点点头,就眼看谱,手抚琴,弹奏起来。

琴声响起了。它古淡疏脱、清静和远。石高静听得出,这是修炼中入静的境界。

清寂中渐渐有了动静。那是黄芽白雪,那是水火交并,那是龙吟云起,那是虎啸风生……石高静明白,这是那位祖师用琴曲讲述自己的修炼过程。

琴声渐渐地变柔,变弱,像玄溪流水,像琼顶落雪。继而再柔,再弱,隐于虚空。

此刻,万籁俱寂,天心月圆。

石高静击掌赞道:“妙哉!”

澡雪说:“这曲子是妙。我弹着弹着,觉得有一种很奇特的力量,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

石高静说:“你有这种感觉非常好。等我向你讲过丹功修炼,你会更加理解这首曲子。以后你经常弹弹它吧,这对你的修行会有帮助。”

澡雪点点头:“嗯,我每天弹它十遍八遍的。不过,这曲子没有名字,师父给起一个吧?”

石高静想了想说:“就叫《悟真》吧。”

澡雪说:“《悟真》,好。我今天晚上把它抄下来,好好悟真!”

石高静看看时间不早,就没再让澡雪继续弹琴。他对三个年轻道人说:今天,逸仙宫道团就正式形成了。既为道团,就要和光同处,奉道行事,同心同德把南宗祖庭建设好,用优良的道风赢得人们的尊敬。从明天起,道团要上早晚课。罗清灏说,大殿还没建成,在哪里上呵?再说,小阚和澡雪不会唱念《早晚功课经》。石高静说:先在客堂。他俩不会不要紧,大家一起念《道德经》和《悟真篇》。当然,能够背诵会更好。

石高静讲完,大家收拾好了东西各自回房。石高静打坐时,听见隔壁住着的阚家父子一直在说话,咕咕哝哝,到下半夜方停。

第二天早晨石高静刚起床,就听见老阚喊他。开门一看,见老阚父子站在门外,阚敢还穿了一身俗装。石高静问他们有什么事,老阚往西面的寮房瞅了一眼,小声说:“石道长,阚敢想还俗回家。”石高静猜出了几分原因,问阚敢:“燕红一上山,你的心又乱了是不是?”阚敢红着脸道:“是。我怕自己再犯错误。”石高静说:“可她现在已经成了澡雪。”阚敢摇头道:“就是换一百个名字,在我眼里,她还是她。师父,你让我走吧,不然的话,我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石高静叹一口气:“唉,真是尘心难了呵。你打算回家干什么?”阚敢说:“我爸要在这里长期干下去,我妈一个人种地太累,我去帮她。”石高静点头道:“也好,你还要尽快娶个媳妇,成家立业。”老阚说:“我跟儿子说了,他还了俗,也还要像他爷爷、老爷爷那样,跟逸仙宫的道长们友好相处,该帮忙的帮忙。等我有了孙子,我教育他也这样做。”石高静笑道:“让你家祖祖辈辈都成为逸仙宫的护法?”老阚说:“对。”石高静向他拱手道:“谢谢谢谢!祝你一家子孙绵延,福寿双全!”

阚敢不再讲话,跪下向石高静磕一个头,起身离去。

六点钟,石高静与罗清灏、澡雪来到客堂,面向墙上贴的太上老君像三礼九叩,齐诵《道德经》与《悟真篇》。石高静是背诵,罗清灏和澡雪是照着书读。澡雪因为不熟,老是读错或是跟不上,惹得罗清灏一次次拿白眼瞪她。

用罢早斋,石高静把澡雪叫到客堂,向她讲了道教要义和玄门规矩,让她尽快把《道德经》与《悟真篇》读熟并背诵下来,澡雪点头答应。石高静针对澡雪目前心浮气躁、气血双亏的现状,教她打坐,用“唵字诀”止念、调心,静养气血。

澡雪果然聪明,三天后,她背下了《道德经》;再一个三天过去,她又背下了《悟真篇》。这样,上早晚课的时候,就只有罗清灏照本宣科了。澡雪一边得意洋洋地背诵,一边用讥笑的眼神去瞅罗清灏。罗清灏这天下了晚课生气地说:“师父,我住过不知多少宫观,凡是上早晚课的地方,都念《早晚功课经》,没有像咱们这样背书的!”石高静笑道:“你不想在这里背书,可以走的。”罗清灏听罢这话,把脑袋扭了几扭:“好,我背给你看。”他回到寮房把门一关,开始背书,十来天过去,也能完整地把两部经书背下。这时,石高静便让罗清灏教会他和澡雪唱念《早晚功课经》,还进城置办了一套法器,让逸仙宫的早晚课渐趋正规。

这天正上着早课,石高静发现门外有个中年女人探头探脑。他走出去看看,认出她是在简寥观做饭的师傅,就问她有什么事情。景秀芝吞吞吐吐道:“我找阿暖。石道长你见到她没有?”石高静说:“没有呵,阿暖怎么啦?”景秀芝不答话,脸上写满焦虑,转身看着希夷台说:“我再到那边找一找。”说罢抬腿就走。

石高静想,阿暖不见了,这可是件大事,我帮她找找看,说不定阿暖在她师父灵塔那里。

景秀芝在前面走,石高静在后面跟着。走进河谷,二人身陷茫茫晨雾之中。景秀芝不知道往哪里走,踌躇不前,石高静就追上她,领他往希夷台急急走去。他边走边问,阿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景秀芝现出羞窘神情:“没,没什么。她遇上事想不开……”石高静问:“遇上了什么事儿?是不是卢美人欺负她啦?”景秀芝急忙说:“不是,不是。”石高静问:“那是什么事儿?”景秀芝又是吞吞吐吐:“按说,也不是什么事儿,可她……唉,不好说,不好说。”石高静见她这样,心中的疑惑更重。

来到希夷台,走近三座墓塔,石高静透过雾气隐约看到,师兄的塔旁有个粉红色的影子一闪而逝。景秀芝也看见了,喊一声“阿暖”就跑了过去。

二人到了那儿,阿暖从塔后再度现身。只见她脸上挂满泪水,乌发和红衣都让露水湿透。景秀芝流着泪叫:“阿暖,我可找到你了……”说着就伸出双手走近她。阿暖却一边躲避一边说:“你找我干什么?你快走吧!我这辈子再不愿见到你!”景秀芝可怜巴巴地说:“阿暖,妈……妈昨晚……”阿暖马上打断她的话:“你不是我妈!我妈已经羽化了,她在这里!”说这话时,她用手掌“啪啪”地拍着墓塔。

石高静道:“阿暖,看来你是受了委屈,能跟师叔说说吗?”

阿暖看一眼石高静,哽咽着叫一声“师叔”,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大哭,直哭得浑身颤抖,上不来气儿。

石高静忍住泪,上前扶起她说:“阿暖,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师叔为你做主。”阿暖往墓塔上一靠,依然抽泣不止。

石高静转过身问景秀芝:“你是她亲妈?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秀芝长叹一声:“唉,昨晚,阿暖他干爸喝了点酒,一时糊涂……可他,他也没把阿暖怎么样……”

阿暖猛地离开墓塔,指着景秀芝道:“我都差一点死了,你还向着他,还替他说话!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一辈子光为自己打算!当年你为了名声,把我这个私生女上山扔掉;二十年以后,你山下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就又想起我,上山认我。昨天晚上,你为了过上你心目的好日子,再一次……再一次扔掉了我呀!”说到这里,她用力去推景秀芝:“你走,我再也不见你了,你快享你的福去吧!”

景秀芝被她推得趔趔趄趄,哭道:“阿暖,你别撵我了,我走。我……我还能享什么福呀,我还不知道……明天死在哪里作个孤鬼哪!”说罢,她半掩着脸,一边哭一边走了。

阿暖哭过好久,才擦擦眼泪,向石高静讲了她遇到的事情。原来,卢美人让她认周市长作干爸,她起先不答应,后来周市长带着老婆去看她,还让她带着亲妈进城玩,她就放松了戒备心理。有一天,卢美人拉着她和她妈进城,到了周市长家,周市长和他老婆热情接待。第二次去时,两口子待她还是很好。这时候,女人再次提出让阿暖认干爸干妈,阿暖就答应了。从此,卢美人就不让景秀芝在简寥观做饭,让她住到周市长家里当专职保姆,阿暖想,有亲妈陪着还怕什么,有时就在那里过夜。但阿暖后来发现,原来那不是周市长的家,女人也不是周市长的老婆,是他的情妇,二人只是偶尔到这房子过夜。有一次二人夜间吵架,阿暖听见,女人哭哭啼啼逼着周市长离婚。女人还说,我已经等了你二十年了,现在又忍气吞声帮你找雏儿,这样的牺牲谁能做得出来,你还不答应我的条件?阿暖这才明白,原来他俩与卢美人一道合伙骗了她,她成了三人之间交易的筹码。第二天周市长和女人走后,阿暖把这事告诉了景秀芝,景秀芝却不以为然,说离婚不离婚是他俩的事情,你只当好市长的干女儿就行了。阿暖不听景秀芝劝说,决意远离龌龊之地,回山后再不过去。景秀芝却按照卢美人的吩咐,依然住在那里。昨天下午,景秀芝打电话给阿暖,说自己得了病,想女儿了,让她过去一下,阿暖不假思索立即下山。到那里看看,景秀芝只是普通感冒,并无大碍。因为时间已晚,她也想和亲妈叙谈一番,就在那里住下了。没有料到,周市长晚上独自过来,也要在那里过夜。她预感到事情不妙,到她住的房间睡觉时不脱衣服,还把房门锁上。可是到了半夜,门不知怎么回事就开了,周市长进来,声称睡不着,要搂着干女儿睡。她不同意,二人就拉扯起来。眼看要被周市长按在床上,她只好咬了他一口,抽身逃走。她跑到景秀芝门口敲门,让她起来,景秀芝却装聋作哑一声不吭。她想打开房门跑掉,周市长急忙过来抓捕,她只好跑到了阳台上。回头看看周市长紧追不舍,她就把心一横,翻过护栏跳了下去……

听到这里,石高静急忙打量着她问:“你没摔坏吧?”

阿暖道:“也真是奇怪,就在我从楼上往下掉的时候,好像看见师父正站在楼下,伸出两只胳膊接我。我一下子掉到她的怀里,迷糊了一下,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楼前草坪上。爬起来感觉一下,只是腿有点疼,并没有摔伤,就跑到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到师父这里来了……”

石高静心想,阿暖在坠楼时见到的,也许是她的幻觉,也许是师兄的神通。他记得,前年回国时在飞机舷窗上也见过师兄,遂感慨道:“每到紧要关头,你师父就显灵救人呵……”

阿暖抚摸着师父的灵塔,汩汩流泪。

石高静看着阿暖的可怜模样,又说:“老卢为了他的私利,把你当作供品,真是十恶不赦。周卓军昨晚对你实施犯罪行为,你应该去公安局报案。”阿暖摇头道:“我不去,我不想丢人现眼……我本来就不该认他作干爸的……”石高静心疼地看着她,问她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阿暖说:“我再不去简寥观了,想跟着师叔住,你能收留我吗?”石高静向师兄墓塔一指:“她是你师父,我是她师弟,我能不收留你?跟我走吧。”

阿暖就在师父的墓塔前磕一个头,跟着师叔离开了希夷台。

到了逸仙宫,石高静让阿暖和澡雪同住一屋,澡雪高兴地说:“哈哈,我正想有人做伴,天上就掉下个小妹妹!”石高静把脸一沉:“什么小妹妹,你应该叫她师兄!”澡雪改口道:“哦,师兄师兄,失敬啦!”急忙去为阿暖整理床铺。

石高静问阿暖,要不要派人去简寥观,把她的东西拿来,阿暖就掏出了一把钥匙,说了自己所住寮房的位置。澡雪叫上罗清灏和老阚,三人一起去了简寥观。

石高静回到客堂,打电话给卢美人:“老卢,阿暖昨天夜里跑到山上,在她师父墓前哭得死去活来,你知道不知道?”卢美人装憨卖傻,说他不知道。石高静大声吼道:“你还说不知道?你为虎作伥,把阿暖往虎口里送,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卢美人说:“师弟你不要血口喷人,阿暖认干爸是她自愿的,我只是牵线搭桥罢了。他们干爸干女儿前一段相处得很好嘛。”石高静说:“那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知道吗?干爸要强奸干女儿,把她逼得跳楼!”卢美人语塞片刻,说:“有这事吗?师弟,咱们说话一定要负责呵,造谣中伤可不行。”石高静说:“阿暖就在我这里,你可以听她直接跟你讲。”卢美人说:“她在你那里?你让她回来跟我讲好吧?”石高静说:“她还会去你那里?有可能吗?”卢美人说:“你看你看,我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高功,让你给挖去了……”石高静说:“老卢你听明白了,不是我挖你的人才,是你把阿暖逼得无路可走,才被我收留了的!”说罢就挂断电话。

澡雪他们把阿暖的东西搬来了。阿暖流着眼泪,一样一样整理。那个MP3从包里现身时,她像突然遭遇蛇蝎,把它“嗖”地一下扔出了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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