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你的?”陈宇环拉住不停逃跑的穆熙。
“不是。”穆熙转头否认了。
“那个小熊也是你带来的吧?”陈宇环似乎没有听见穆熙的否认,一直盯着穆熙仔细地看着。
“不是不是,都不是!”穆熙甩开陈宇环的手,向后跌倒了。
陈宇环想要上去扶起穆熙,可是却停住了,在原地看着手中的发钗,一直想着关于发钗的故事:
晴朗的午后,约好的游戏时间又要开始了。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的手,来到了他们约好的地点,男孩吃着女孩做的“饭”,女孩看着男孩傻傻的笑着。
男孩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回小木屋里,打开背包,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蹦蹦跳跳的来到小女孩的身边,把礼盒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支镶着紫色水晶的古铜色发钗。
“为什么送我这个?”女孩好奇的问。
“因为每次我们都玩爸爸妈妈的游戏,所以你如果带着这个,应该会更像妈妈吧!”男孩看着小女孩笑着。
……
“你是纯?”陈宇环看着摔倒在地上的穆熙,忍住心里的不安和愤怒。
“不是,”穆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故作轻松地说,“我是答应你来主持今天这个圣诞晚会的穆熙!纯……是谁?我不认识。”
陈宇环眯起眼睛,看着穆熙,拿起发钗在穆熙眼前晃了晃:“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你带着吧?”
穆熙紧张地低下头,不敢直视陈宇环的眼睛:“不是,我的那根可比这根好看多了!”
“是吗?”陈宇环看着穆熙,“那为什么那只小熊会出现在小木屋?它已经失踪很久了!”
“我进去的时候就在,一直都在。”穆熙强力狡辩着。
陈宇环点点头:“为什么一直理直气壮的穆小主,现在变得这么底气不足?”
“我,我一直,都是这样!”穆熙心虚地越说越小声,“我要马上去主持晚会了,你,你也快点回去!”
穆熙转身想要快速逃离现场,可是手却被陈宇环牢牢的抓住了。穆熙僵直在原地,只能背对着陈宇环,不让自己的眼泪在他面前滑落,因为她知道即使他不知道蓝铃并不是纯,可是他们还是很幸福,很幸福,这样就够了,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一个将不久于人世的人在最后的日子里还痛苦地生活。
“你真的不是纯?”陈宇环的声音里带着难过,一种失望的无奈。
穆熙没有甩开陈宇环的手,她感受到了陈宇环的颤抖:“纯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
“你知道?”陈宇环松开手。
穆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说漏了嘴,立刻用手捂住了嘴巴。
陈宇环绕道穆熙面前,看着穆熙:“你是纯,你是!”
“你怎么会以为我是纯?蓝铃才是你的纯,我不是,我只是穆熙!”穆熙后退一步,想要逃离这里,可是她的脚却不听使唤地僵在原地。
“蓝铃……”陈宇环低声念着蓝铃的名字,然后摇摇头对穆熙说,“我知道的,纯是独生女,可是她却有一个已经去世的哥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林淼拉我进热舞社了,即使我没有得那些舞蹈大赛的奖,你也会找借口让我进的吧?我也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你的背影,我都会有一种不舍了。因为你是纯!”
穆熙摇摇头,努力忍住眼泪,可是听着自己过去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思念的人的嘴里念出来,心里就像被尖锐的针不停地扎着:“不是的,如果你没有那些奖项,我就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也许三年前我就不会去学舞蹈了。”
终于她还是承认了,那种针扎的感觉,她不想再去尝试了。
“什么?”虽然她承认了,可是陈宇环的心里却没有好受点,还是像被什么抓住了一样,揪在了一起。
穆熙笑着对陈宇环说:“小时候的火灾,我侥幸活了下来,被一个已经金盆洗手的黑帮老大收养,原因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就是因为黑帮之间的斗争,而被敌对的那方用大火活活烧死的。他收留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送我去国外整容,然后让我在国外念书。直到三年前,我才回了国。”
说着自己的故事,眼泪也已经决堤了,她停住擦掉眼泪可是根本就没有用,那些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大雨,不停地下着。
穆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呆在原地的环接着说着自己的故事:“回国后,我就来陈家找你,来了好几次终于有一天一个女仆告诉我,你出国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也不知道。接着,我去了我们的‘秘密基地’,至少在那里,我还可以怀念一下我们的过去,于是我看见了那只熊宝宝,我知道那是给我的礼物,所以,我就把它带走了,至少在你回国前,它可以一直陪着我。
后来的某一天,我一个在国外认识的朋友发来一段舞蹈的视频,听说那个视频在国外很轰动,我就打开看了起来,是的,里面的人是你,最后你拿了大奖。为了能与你接近一点,我就去学舞蹈,每天每天努力认真的学习舞蹈,就算你不回来,也许某天我们也可以在某个比赛中见面。
过了好久,终于我知道你回国的消息了,也很开心你转来了我的学校,我可以用各种方法让你进热舞社,然后你就可以认出我了,不过,那些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我故意带着你送我的发钗出现在你面前,可是你对它却没有一点反应,就像你对我一样。从你的嘴里我知道了你有喜欢的人了,我就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再等你了,一切都可以过去了。”
“可是,我只是把她当成了你!”陈宇环想要说些为自己辩解的话,却只能说出这一句。
“这个我知道,记得那天我喝醉酒吗?你以为真的只是因为帮派里的事?那天我跟蓝铃逛学校的时候我就跟蓝铃聊了好多,我知道她是一个好女孩,我也知道她生了病也许已经活不久了,从她说的话里我也知道了,你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以为她是我。可是后来,我听得出她很喜欢你,你带着她去找记忆,一开始去的是我们去过的地方,可是后来,你只是带着她去这个城市能去的地方,也许你早就已经察觉到她不是了吧,但是她也渐渐地变得很重要吧?
你帮我处理好白老大的事情后,要我帮的忙只是做一场圣诞晚会的主持人,我想你也是希望她可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吧?你的心里早已经不知不觉得被她填满了。”穆熙擦了擦眼泪,坚定的说,“所以,我放弃了,我真的放弃了,不再等了。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成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人,谢谢你,让我有了热舞社的这一群好朋友,谢谢你。请你好好照顾蓝铃,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你。我希望我们以后在学校见面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就让这件事情变成我们永远的秘密吧。”
穆熙说晚之后,立刻跑走了,陈宇环呆在原地,看着远处已经压抑多年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躲在远处大树后面的蓝铃,无力地靠着大树晕了过去。
※※※
陈家别墅里,热闹的音乐在陈家花园里激荡着,中间的空地上一群人在随意跳着舞。穆熙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在舞池旁边跟别人说笑着,但总是不时地环顾四周,寻找着想见却不敢再见到的人。
陈宇环慢悠悠地走进花园,狼狈地已经快要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在场边的一课大树下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欢快热闹的人群,却已经感受不到欢乐的气氛。
“给你。”Zac端来了两杯酒,把一杯递给了陈宇环。
“谢谢。”陈宇环接过酒,一饮而尽。
Zac发现陈宇环有些不对劲,便坐在他身边,想询问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啊。”
“发生了一点事情。现在有点烦。”
“跟我说说吧。”
陈宇环看了一眼Zac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前我跟你说过的纯,记得吗?”
“嗯,就是蓝铃啊!”
“不是的,在跟蓝铃接触之后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我又不能确定是哪里有问题。今天,我带着蓝铃去了小木屋,正好穆熙也在那里,虽然那个地方并不是很难发现,可是,又有谁会在圣诞节的大晚上去树林里呢?我进了木屋,发现原来丢失的小熊布偶出现了,还看到了小时候送给纯的发钗。我想知道穆熙跟纯的关系,所以就去问穆熙,结果……穆熙才是纯。”陈宇环边说边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发钗,不停地擦拭着,“我想挽回纯,可是纯却跟我说蓝铃才是属于我的纯。我现在很乱。”
Zac看了一眼陈宇环手中的发钗,淡淡一笑,说道:“有人跟我说过,当喜欢两个东西的时候,可是只能留下一个,那么就选择后面喜欢的那一个。”
“那我真的喜欢蓝铃吗?为什么她要骗我她是纯呢?”陈宇环攥紧手中的发钗,眼里闪现着愤怒。
“是不是喜欢,要问你自己,至于为什么骗你,你就要去询问知情的人了。”Zac拍拍陈宇环的肩膀就走进舞池跟着音乐跳起舞了。
陈宇环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却怎么也没有头绪,现在的他烦躁的就像一只要发飙的狮子,只能靠酒精来冷却自己烦乱的思想。
张妈在舞池边上搜寻着蓝铃的身影,自从她见到陈宇环独自回来之后就没有见到蓝铃,心里就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妈到处寻找蓝铃无果之后,便自己一个人离开陈家往他们之前去的方向沿路寻找。
舞会已经进入了**,热舞社的社员们也开始陆续地舞动出精彩的节奏。穆熙也身在其中开始地笑着,可是眼神却还是不是地停留在不停喝着酒的陈宇环身上,每当她快要忍不住要上前去安抚他的时候,萧信总会出现在她的身边,阻拦她前进的脚步,她只能在离他很近却又伸手不能触及的地方,看着他。
忽然天空飘起了雪花,缓缓地飘落在花园中的人身上。大家停住脚步,迎着雪花飘落,伸手去接着雪花,感叹着雪花的美。慢慢地雪越下越大,舞会也就开始接入尾声,最后一支舞轻松的歌曲缓缓奏响,舞池中,热舞社的社员正在跟着节奏缓缓起舞,轻轻地旋转,最后尘埃落定,音乐终了,唯有天空的雪花还在飘零。
舞会散场,陈宇环回到房间,酒精似乎发挥了功效,倒在床上并没有多久就睡着了。
“环,快醒醒,快醒醒!”Zac断催促陈宇环醒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声音,让陈宇环感到不安而皱起了眉头。
“虽然蓝铃被张妈从雪地里救回来了,但是现在两个人都进了医院!”
“什么?”陈宇环立刻起床,拉着Zac走出门。
“蓝铃不知道为什么在树林里晕倒了,张妈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加上寒冷所以发烧了。”Zac解释着,跟着陈宇环一起坐上了去医院的车子。
※※※
陈宇环到达医院的时候,张妈已经醒了,虽然身体很虚弱可是坚持坐在蓝铃的病床边,谁也说不动她,管家就在病房门口等着陈宇环的到来。
“少爷,张妈在里面。”
“嗯。”
陈宇环推开门进去,Zac自觉地跟管家留在了病房外面。病房里他看见脸色发白的蓝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张妈就坐在蓝铃的床边看着蓝铃,脸上还挂着泪滴,两只手握住蓝铃的手,就像抓住快要溜走的蝴蝶一样,既不想放开又害怕失去。
“张妈,你好点了吗?”陈宇环问道。
“少爷……”张妈的泪水又开始流了下来,站起身来看着陈宇环,用着极其恳求的语气说道,“医生说,小铃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只有送到国外才有可能治好,少爷救救她吧!”
陈宇环看看蓝铃,心不由得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一阵一阵的刺痛,让他的身体开始颤抖。
“少爷,你会救她的,对吧?她可是您千辛万苦找到的纯啊!”张妈抓住陈宇环的手,努力恳求着陈宇环帮助蓝铃。
“纯?”陈宇环被这个刺耳的名字吓得甩开了张妈的手,嘲笑地看着张妈,“其实,我都知道了!你骗我,就是为了让我帮她治病吧?她根本不是纯!”
张妈听见陈宇环的话,吓得坐在了地上,呆住片刻之后,张妈跪在地上,拉住陈宇环的脚:“少爷,这件事都是我做的,小铃一点都不知道啊!她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她也是真的很喜欢您啊!”
“是吗?我怎么能确定你们不是合伙来骗我的呢?”陈宇环的眼里含着泪水,嘴里却说着能割伤自己又会伤害到别人的话,“她真的病了吗?还是,也是装的?真的需要我来救,还是只是演戏?就像之前你们一起骗我的那样?”
张妈摇着头:“不是的,少爷,一切都是我做的!小铃的病医院里的医生可以证明,请您救救她!”
“一切都跟她没关系?”陈宇环疑惑地看着张妈,嘴角却弯出了令人难过的弧度。
“都是我做得,真的!”张妈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起身踉跄地走到桌子边,打开蓝铃的随身包,拿出一个塑料袋走到陈宇环的面前,“少爷,这是小铃为您亲手准备的圣诞礼物,里面还有一封信,小铃说您看完这些,就会知道很多事情的,请您先看看吧!”
陈宇环甩开张妈的手,转身离开了病房。张妈无助的坐在地板上哭泣,而蓝铃也的眼里也流出了泪水,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听见了。
守在门外的管家和Zac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了里面发生的事情,可是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看见陈宇环出来后,管家便进去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张妈,而Zac紧紧地跟在陈宇环的身后。
出了医院,陈宇环并没有上车,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他用微笑强忍住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可是他似乎做不到。他继续前行,用手狠狠擦掉泪水继续让嘴角上扬。
凌晨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地上的雪轻轻的覆盖在地面上,寂静的大街上只有路灯在微微闪烁着。陈宇环忽然坐在了地上,任眼泪肆意的流着。陈宇环就像他小时候那样,为了找寻回梦里常见的那个人,一次又一次地跑出自己的房子,一次又一次失望地在马路上痛哭起来。
“即使用我的微笑魔法也没有用吗?”Zac走到陈宇环身边,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可以真心相对的朋友才能了解到此时的难过。
陈宇环没有理会Zac,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了,努力想扬起嘴角,可是真的已经好累了没有力气去支撑那种微笑。
“好吧,那就哭会吧!”Zac像小时候一样,静静地坐在他身边陪着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陈宇环擦掉脸上的泪痕,转头对Zac说:“谢谢你,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像这样陪着我。”
“我们是好兄弟啊!”Zac拍拍自己的胸脯骄傲地笑笑。
“刚才见到病床上的蓝铃,我想了很多,不管怎样那都是一条人命,我应该送她和张妈出国治病的。”
“嗯,这个决定不错!”
“陪我走走吧……”
骗人和被骗,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的决定,但是总有许多逃不掉的理由去选择欺骗,也许有的是好意,而有的,却是伤人的决定。至少放下过去的怨恨,可以让自己过得轻松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