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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二十岁的人间

那一年,他二十岁。一事无成。

每天坐在电脑前玩着无聊的游戏,浏览着无聊的网页,从天明到天黑,然后睡觉。生活对于他来说,仿佛只剩无聊。

父母开始厌烦了他,朋友们也遗忘了他。甚至于他自己,也开始讨厌现在的他。他想改变,可是他不能改变,生活不允许他改变。他开始怀疑人生,对人生充满了无穷无尽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天就彻底黑了。

人们总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优点,可是他一点也没感觉到他的优点在哪。他想,他的朋友,他的父母应该也没有感觉到吧。

打了三年游戏(英雄联盟),可是依然在青铜阶段上不去。他有一个朋友,只玩了一年,就成功打到黄金阶段。在学校,每天努力学习,可学期末成绩依然只在中游。别人样样都好,他只感觉自己样样都不好。他的人生,不,也许他并没有人生,他只是被母亲痛苦地生了下来,只是个会说话,还不太能交流的“人”。

今天,暑假快过完了。别人都开开心心的上学,他开始感到无比的恐惧。他害怕看见别人,他讨厌那劳累的学习,他恐惧下一秒未知的故事。

今天下起了一场大雨。夏末的雨,有些莫名的寒意,可能是想让人们知道冷清的秋季快要来临,火热的夏天已经结束。一年又要到了终点。

他打着伞,第一次出了门。在别人最不想出门的时候,他走出了家门。天空昏暗,让人想要入眠。街上人影零星,世界显得更加空阔。他行走在这片空间,伞上是一个世界,脚下又是另一个世界。他的伞遮住了眼,或者说是他的眼依偎着伞,只能看见脚下的路。人生,是不是只要看见自己脚下的路,就够了?他漫无目地游走,偶尔撞到人,或者和一辆车擦肩而过,都没能让他停住脚步。流动的人间,到底是没有什么可怕和期待的。他们会消失的很快,也许你还没回过神来,他们就已经走远了。那些无关生命的纠纷,只是内心自卑的人与另一个同样自卑的人耍着猴戏给别人观赏。所以,当他撞到一对小情侣,那个比他矮很多的男人跳起来打了他一拳,他没有还手。盖上伞,继续前行。如果世界没有尽头,他也许会一直走下去也不一定。可是天会晴,路有尽。狭窄的路口出现了一大团阴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入眼是一只破碗,碗里盛满了水,一直往外面漫。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乞丐,浑身破破烂烂,好像还有点残疾。

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他心头升起。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乞丐,乞丐就是现在的自己。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前世今生,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矗立百年。他低下身子,将碗中的水泼尽。将身上的每个兜都掏了掏,将他的所有都放进了这个碗里。这碗似乎就是这个世界,他将他的一生都放了进去。他将他的伞放在乞丐的头上,转身离去。这一刻,他是高兴的。莫名的高兴,前所未有。曾经他也做过同样的事,可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舒心。就好像在茫茫的大海上航行了三四年,忽然看见了另一艘船似的。其实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他只看见了自己。他开始微笑,继而想要狂笑。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

“等等,孩子。”

他楞了一下,回过头去。眼界开始不断的拉伸,苍茫的天空,苍茫的大地,人间一切都变得那样的模糊,模糊得只能看看遥远的地平线有两只清冷的鬼火在晃动。他盯着那两团鬼火,感到极度晕眩,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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