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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青丝如雪(2)

而此时还被关押在天牢里面的流苏夜是浑身不觉外面的变化的,他只是觉得,庆幸自己还活着,是的,自己还活着,不会死了,至少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了,既然活着,就要履行自己的使命,活着就是为了复仇,月姬娘娘,总有一天,我母后所受的屈辱,我都要以一一讨回来,他紧紧的握着她娘最后的遗物,小小的发簪,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有希望,他相信,黑夜不会是永无止境的,只要自己足够勇敢,足够坚毅,就一定会看到最为耀眼的光芒,他希望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的时候自己还活着,他要亲眼看到作恶者为自己放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付出代价。而他还浑身不知,自己得以存活下来的性命是所爱之人牺牲了怎样的代价换回来的……

“喂,流苏夜殿下,吃饭了啊……看我这记性,忘了,你已经不是夜月的殿下呢,想想你以前,还真是嚣张啊,那个时候的你对我们这些小人物恐怕是看一眼都会觉得浪费时间的吧,如今,没想到被我这个小人物给关押在这里呢,看来,上苍还真是待我们不薄呢。呵呵。”满脸晦气的牢头冷冷的说着,摇晃着铁栏杆,因为说话声音很大所以脸上的肉在不停的抖动着,像是许多绿绿的毛毛虫,流苏夜看了,不禁感到恶心,是啊,还真是呢,如今却被这等势力小人关押在这天牢里,还真是可悲啊,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啊……流苏夜没有说话,他只是漠然的看着凶狠的牢头,没有怒火亦没有哀怜……

“即使是这样,还是充满了不屑啊。看看吧。伙计,今天伙食不错呢,你也听公公说了吧,你自由呢,可以告别这个阴暗的鬼地方呢,呐……有烤鹿肉……炖羊肉……鸡腿……鱼翅……还有酒呢。这对于好几天没吃饭的人是一个不小的迷惑吧。”牢头提着食篮,高高在上的说道,脸上是一脸的骄傲,依旧是像毛毛虫在颤抖着的肥肉,然而流苏夜依旧是沉默……

“想吃吗?只要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响头,就可以了呢。这个应该很简单吧,只是,不知道您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愿不愿意给我这个小人物跪下呢,我还没享受过皇族的跪拜呢,想想,都让人睡不着觉。”牢头用钥匙打开了房门。俯瞰着脚下的曾今骄傲尊贵的王子,依旧是空灵的眼神,没有半点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哀伤,牢头被他的无动于衷愤怒了,即使是落魄到这般田地,也是在竟最大的努力在维护自己那不容侵犯的尊严吗?还真是可笑呢?皇族又如何,还不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呢,当然了你很快就要出去了……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臭小子。”牢头高声的叫着,手指松开了食蓝,食篮摔落到了地上。像是一颗断了的头颅在地下滚动着。精美的食物散落了一地,雪白的馒头也沾满了尘污……

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呢。你又是什么呢?流苏夜,你什么都不是了啊,即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也毫不犹豫的投向了别人的怀抱,背叛了自己……

流苏夜捡起滚落在地上的馒头,擦了擦污泥,却还是擦不干净,流苏夜随即塞在了嘴里,咀嚼着,这是怎样的滋味呢?像是嚼着那些泡了很久积水发霉了的木头,又像是嚼着许多破碎的骨头,原来,比这些脏了的馒头更难以下咽的是屈辱……一个人失去了尊严的同时,就什么都不是了,可是,自己必需得活下来呢,即使卑微低贱的像一只蚂蚁那样……

“不肯下跪是吗?你还真是……”牢头一脚踢飞了他的馒头。掉落在离他不远的手边,他身体极度虚弱,剧痛的伤口,郁结的心情,没有食欲,心里的绝望。所以此时的他虚弱不堪。他艰难的爬行着,却被牢头一脚踩在了手上,撕心裂肺的钝痛让他渐渐清醒,他想要抽出他的手,可是却丝毫的用不上力,肩上的伤口再一次在往外浸血了,痛吗?真的很痛吗?只要痛苦才能让人自己清醒呢……

身上各个角落传来巨大的疼痛,牢头不断的踢着他的伤口,裂开的伤口染红了衣服,印染出来大片大片的血渍,像是盛开的大朵大朵的花……

“你跪不跪?”牢头震怒了,他显然不相信,自己即便是这一个小小的落魄之人都征服不了,巨大的失落感刺痛着他……

流苏夜双手抱着他的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把他掀翻在了地上,牢头被摔得龇牙咧嘴……流苏夜一拳打在牢头的脸上,顿时牢头的嘴角便渗出鲜血牢头,牢头擦了擦血,愣了一阵,才知道自己挨了一拳,狂躁的像是个狮子般,他双手把流苏夜提起来,靠在墙角上,一拳拳的砸向流苏夜的脸,随即流苏夜的脸就青一块紫一块了,流苏夜鲜血直流,眼角里都渗满了鲜血,牢头用膝盖顶着流苏夜,流苏夜使出最后的力气,他双手抱住了牢头,推倒了牢头,牢头显然吃痛了,他褪去了自己的外衣,然后,飞起来一脚便踢倒了流苏夜,受了重创的流苏夜再也挣扎不起来,他用力的踩着流苏夜的伤口,流苏夜撕心裂肺的叫着,像是有利刃一刀刀的划伤着自己那般疼痛,豆大的汗水从额头上渐渐的流了下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似乎这世间都沉浸在一片血红色之下呢……

“老大,这样下去会死人的,不就是个犯人吗?要是流苏夜死呢,只怕是我们的人头就要落地啊,你想想,要是皇帝陛下知道皇族在受如此屈辱那我们还不得诛灭九族啊。”刚刚进来的一个年轻一点的牢头看到满脸是血的流苏夜向那个满脸肥肉的家伙大声的疾呼……

“还真是呢?把你打死了我不得偿命啊。即使是没有受到皇族的跪拜,可是一脚一脚的踹在皇族的身上那感觉还真的是不错呢。”牢头又踢了两脚大声的说道。似乎渐渐从刚才的狂躁中清醒了过来,再看看地下的流苏夜,浑身都是淤青。脸上的鲜血静静的流淌着,而那眼神却还是那般如雪的漠然,这样的眼神不由得让他害怕起来,像是毒蛇一样……

“我尊敬的流苏殿下,知道为什么你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可以吃到如此美味可口的食物吗?让我看看,嗯。烤鹿肉,炖羊肉,鸡腿,鱼翅,美酒,闻起来都让人忍不住的流口水呢,虽然脏了,不过吃起来应该照样不错啊,一定很困惑吧,为什么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受到如此的待遇,该怎么跟你说呢?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女子啊,为了你即使是成为了别人的妻子也在所不惜啊。”牢头慢慢的说道,摸了摸嘴角的淤青似乎是被流苏夜这一拳伤得不轻……

“你什么意思?”沉默了很久的流苏夜微弱的说着。因为疼痛所以连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

“终于说话了呢,什么意思啊,忘了告诉你呢,今天可是我们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迎娶蜀国公主安雅若的大好日子呢。难道到如此盛事,都不说声恭喜吗?是为自己获得重生感到骄傲呢?还是为自己失去心爱的人感到悲伤呢?可悲的人。”牢头说下了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呢……

心中像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大雨,肆无忌惮的雨水击打着心房,所有的所有都在这雨水中渐渐的模糊朦胧……

似乎连身体也失去了力量呢?你那么决绝的离开我只是想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妃吗?受尽宠爱然后被皇帝渐渐遗忘,孤寂痛苦的死在这深宫中,难道这些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命运似乎是一条深深的河流,河水是那样的冰冷透骨。自己渐渐的沉入这漆黑冰冷的水中,任凭是自己怎样的挣扎,怎样的呼喊,依然是寒冷的水,依然能是无尽的黑色,随着这无尽的绝望一起沉下去,埋葬在泥沙之中,所谓没有希望,应该就是这样的吧,并不是说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而是眼睁睁的看着刚刚升起只露出半边脸的太阳一点有一点的沉了下去……

好笑吧,天真吧,说着要永远陪伴着自己的人却在一夕之间就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躺在别人的怀抱里尽情的欢笑呢,这个世间变幻的还真是快啊……

是啊,那我应该说恭喜吗?恭喜你找到了真爱,恭喜你找寻了自己的归宿,恭喜你终于达到自己的所想要的,恭喜你自己终于嫁给了自己仇人,是该说恭喜吗?

无尽的悲伤,巨大的沮丧,像是生长在心脏深处巨大的食人花,疯狂的生根发芽,吐出巨大绿色的叶子,开出深红色的花朵,吸食着最美味的鲜血,花朵渐渐蔓延了整个心房,似乎整个辽阔的荒原也都掩映在这一片红花绿叶之下了。然后血液渐渐的被抽干,空成了一个壳……

刹那之间,流苏夜的头发变成了雪白色,亦如那颗寒冷绝望的心,再也没有半点生气……

流苏夜被带了出去,为了体现出陛下的天恩,所有囚犯都可以减轻刑罚,参加皇帝陛下的婚礼……

流苏麟,你赢得了整个天下,还不够吗?那么连我最后拥有的那一丝温暖你都要夺走吗?

我输了,彻底的输了……

流苏夜看着澄澈深蓝的天空,泪滑落了下来,还是落泪了呢,即使是眼泪只会让人软弱,悲伤,可是那些止不住的悲伤,那些血淋淋的伤痛还是流下来了呢……

轿子稳稳的落下了呢,身穿着红色礼服的流苏麟牵着安雅若的手,走了出来……

艳红色的衣服,像是黑夜里的星辰那般灿烂的眼神却是沉满了深雪的悲哀,是因为哀痛吗?只是雅若,你不必哀痛,以后我会永远的陪伴在你的身边,不管有着怎样的艰险磨难,这一生一世,我都不会让你从我手中溜走。你是我的,我爱你,永远的爱你,即使是你容颜不在,即使是皱纹爬上你的额头,即使你变得白发苍苍牙齿脱落,即使是树叶掉光了叶子,即使是河水淹没了所有的浅坡……

“雅若,今天的你好美,像是这天穹中灿烂的云霞,只是云霞是飘忽不定的,而你会永远的住在我的心中,我会为你遮风挡雨,给你温暖。”流苏麟深情的望着安雅若,眉眼里都是深情的爱,有那么一刹那,雅若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不管有多么的危险,不管有多么邪恶,但有一点的确是真的,那就是他是真的爱着自己的,虽然不知道这份爱的期限,也不知道这份爱的程度,但这些对自己而言,只是无尽的悲哀,亦是深深的劫难……

即使是拥有了整个天下,却无法拥有自己心爱之人的心,这或许就是命运对你的惩罚吧,注定永远孤独一人。命运从来都是公平的啊……

“我也是,以后我便是你的皇妃呢,希望陛下不要忘记今天所说的誓言。”雅若淡淡的说道,望着这么英俊不凡的少年。心里汹涌着无休无止的悲哀,她知道,这些悲哀,那些过往的回忆,会像是深夜里最可怕的幽灵,会在她安然熟睡的时候侵占她的记忆之城,肆无忌惮的蚕食着她的灵魂……

流苏夜,从此以后你都忘了我吧……

“只是陛下别忘了答应我的承诺。”

“这个自然,从此以后你的子民便也都可以平静的生活了不用担心害怕战争的到来,不会再有死亡,不会再有鲜血,蜀国和夜月的子民都会祝福我们的,所以我们一定会得到神的护佑的。”流苏麟摸着安雅若绝美的脸庞静静的说道,只是,他不知道,神还是违背了他的初衷……

三月的江南雾雨朦胧,山水如画,漫天飘洒的细雨滴落到了江面,空气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烟雾……

一个紫色衣服的少年站立在雨中静静的看着雨,眼神漠然,脸像是雕刻的那般纯净美好,嘴角带着一丝桀骜不驯和与生俱来的高贵。一位小女孩踮着脚拼命的给紫衣少年睁着雨伞……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一个人呢?一个人很孤独的啊,即使是下雨了,也没有人遮风挡雨呢,你没有朋友吗?”

“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呢,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朋友。”

流苏夜仰望着天穹,看着天边飞逝的云朵,心中寒冷无比,似乎连那温暖的阳光也都飘起了无数的雪花呢,雪白的头发飘荡在空气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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