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百里康屹的“嗯”没有任何情绪,像一圈毂纹。“我十二岁成为钟长老正式弟子的时候,没有白辰和吕檬那一对耀眼的师兄师姐,也没有我预想的会有一个林师兄对我微笑,像拍你的头一样来拍我的头,但是回想起我努力成为钟长老弟子的原因,我又不是很伤心。林虞近离开谛青山的那一天我见过他,下着小雨,用小说里一个人物的话来说天上地下都下着雨。到处都是绿意,像穿越到古代了竹林里会有侠客一样的。我练完剑准备回去,浑身湿透了,然后我在路上遇见打着伞的他,我很开心,说你送我回去吧,他答应了,又问我怎么忘了带伞,我便不高兴因为他没有关注过我,我喜欢在雨里练剑,因为不是大雨也不冷的话其实很舒服。”
“啊我知道,你还常在悬泉瀑布下修炼来着。”李山泽插了一句,“有一次西骁的师姐发现你站在瀑布下,以为你要学潘坊,连忙找钟师父要他来救你。”李山泽想起古代那个潘坊的故事,说潘坊为人豪迈,常醉骑黄牛在闹市中高唱《离骚》,有一次与人在瀑布边喝酒,都说有谁可在瀑布中站着还能吟诗的,我们就给他下拜,潘坊脱光衣服站在瀑布中,并高唱《濯樱》,大家下拜,结果回去后潘坊就得病死了。“潘坊还真是豪迈。”李山泽又说,心中满是赞叹,虽然她有时候也觉得这个潘坊豪迈得有点****。
“我可没那么豪迈,我也没有脱光了站在瀑布下。”百里康屹说,接着刚才说的:“院里有游廊连接我的房间,我在亭子里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下山,去接你们三个人,然后你们四个人只有你在快两个星期后才半死不活的回来。人总猜不准和谁的哪一次见面会是最后一面,我总是暗地里期望还能再看见他一次,不过这次就算能看见他的脸,我也不打算看了,这样他还是那天为我撑伞的样子。”
李山泽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李山泽是第一次听百里康屹说这方面的事,不死板,不像曾经百里康屹说起林虞近时的漠然普通。
“我们有个相同点。”李山泽说。
“什么?”
李山泽第一次对人说起,“很多人以为我喜欢白辰,但其实不是我也不想辩解。钟长老那时候有三名正式的徒弟,他们总带着非正式但喜欢赖在他们身边的我玩,一个大我五岁两个大我四岁。,白辰和吕檬在交往,而我也确实喜欢林虞近那样的男生,或者就是他,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被人喜欢的人啊。”
百里康屹很赞同,“对,他是的。”
百里康屹并不是想和李山泽讨论林虞近的事,她只是想对一个人说她不曾说过的东西而已,而且也不想知道关于林虞近的更多的事,她所需要的只是他在脑海里曾经的模样一直保持下去。百里康屹没有说的是:后来我也常常在雨里练剑,但是不会再有我等着的那个人来为我撑伞了。因为她知道,有很多李山泽所希望过的事,也再也不会实现了。
长发女生伸了一个懒腰,“你看了我的,给我看一下你的东西呗。”
李山泽回过神来,翻身翻到了另一侧床沿,把二胡琴盒提起。这个二胡琴盒长八十五厘米,宽十八厘米,高十七厘米,黑色真皮,平放后从侧面打开,放置在红色绒面上的是一把二胡。
百里康屹拿起二胡,看了看琴筒两面,“这么大鳞片的蟒皮啊,又还是紫檀的,简直浪费。”
李山泽笑笑,反倒是很认同百里康屹的观点,“这样才显得真实啊。”
“从到手到现在你拉过没有?”
“当然有,五个月前我还不知道二胡有几根琴弦呢,现在会拉《月夜》,《秋江晚霞》还有《赛马》。”
“自学啊?”
“路易他会啊,他教的。”
“哇哦。”百里康屹对路易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为慈善筹集资金什么的,学校里有一群人去拍裸体画报了,还有一个社团要办音乐会,我现在在学《风居住的街道》,和学校的一个会弹钢琴的男生合作在那天表演。”
“赫利尔斯?”
“不,卢卡斯·奥尔德里奇。。你不认识吧?”
“不认识。”
李山泽想了想,“你前婶婶的继子,和我没血缘关系。”
“哦,”百里康屹点点头,“真巧啊。”
“呵呵,要是你能在这儿待到那时候就来看我表演。”
“什么时候表演?”
“十二月中旬,期末考试一结束我们就办,还有不到半个月,那时候练得我能上台了我就上台。”
“哇哦,不要表现得太好,不然更容易被人发现哦。”百里康屹说,她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翻出一只封面印着英国国旗的小本子,打开:“我应该会待这么久,至少在英国范围内。。在英国范围内。。我看看我的计划,我要去苏格兰的爱丁堡,爱丁堡的幽灵餐厅,王子街,皇家哩大道,爱丁堡城堡,”百里康屹念着她做的笔记:“爱丁堡城堡位于死火山岩顶上,城堡内的军事监狱曾经囚禁拿破仑的军队,墙上现在仍然保留着法国军队士兵们抓刻的指痕,我就是冲那指痕去看的,站在那个地方我就能想象到那时候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