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鸣蝉、寂心二子已经来到面前。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鸣蝉拱手施礼道:“足下可是大名鼎鼎的唐先河少侠?武当弟子鸣蝉这厢有礼了!”
看着唐先河似有惊疑之色,寂心又补充道:“唐少侠不必多虑,贫道并无恶意。早些时日曾闻仙霞居士虞人杰等六人被一神秘人物救得性命,随后便悄然离去,如此高人,世间难得,如若能得其指教一二,不啻枯木逢春,此生足矣!故而今日我武当二子前来恳请少侠告知此人下落,拜托了!”
唐先河暗自偷笑,想不到堂堂的武当弟子居然也会存有蝇头逐利之心,而将武当之宗旨毫无留恋地抛在一边,这是武当之悲哀还是武林之悲哀?以一斑而窥全豹,世道如此,为之奈何?
唐先河弗然叹息,说道:“道长何须行如此大礼,岂不折杀在下了吗?在下混沌江湖,尚未混出个名号,道长所言,实是过誉了。至于道长所说的神秘人物,在下确实与之有所接触,只是匆匆数语,并非深交,又谈何知根知底?所以道长所求,恐怕是要辜负了。”
闻此一言,鸣蝉似有不悦之色,说道:“唐少侠何必拉胡子过大河,牵须(谦虚)过度呢?够格与圣贤之人交往的决非寻常人物,既然神秘人物托少侠解救虞人杰等人,如若他信不过少侠,他敢冒这个险吗?少侠还是不要推托隐瞒了,只不过是一句话,说出来又不伤人害已,又有何妨?”
“两位道长,在下要说是真不知道,你们一定会不相信;可要是在下说了谎话,又觉得对不住人,这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道长让在下如何是好?”
“少侠当真不知?”
“骗你是小狗,有事没事汪汪叫!”
鸣蝉、寂心二子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以对。
石螺这时候忽然站出来打破了沉寂:“看道长眉目清秀、气韵不凡,似乎也像个懂事理的人,怎么这时候却执迷不悟犯起懵来了?神秘人物之所以神秘,就在于罩在他脸上的面纱没有被揭开被摘掉,既然他选择不以真面目示于人前,我们又何苦为难于他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鸣蝉、寂心二子恍然大悟,无不对不起眼的石螺刮目相看。
寂心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贫道受教了!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师从何门何派,若不见外,还望一一告知,以铭今日之缘。”
石螺听了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痛快淋漓,须臾止笑而说道:“道长莫怪。在下就是一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刚才如有唐突冒犯之处,还望道长海涵!论及出身,只恐野名贱姓,难入高贤耳目,不提也罢;至于门派,倒有一个,那就是‘宿命派’,万事皆由我作主,三分耕耘七分勤。道长还想打听点什么吗?”
鸣蝉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一顿,转对唐先河说道,“唐少侠,打扰多时,实在抱歉,我们还有点要事急须处理,就此告辞!”
唐先河略一拱手,算是回应。看着武当二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悻悻然离去,唐先河于苦笑中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主人,你以为这武当二子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当真只是过过场、走走秀,说些无聊的话语吗?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简单。他们只不过是打头阵的,现在无功而返,接下来要出场的可能就有点分量了。”
“主人,他们干嘛非得找我们麻烦呢?我们又不得罪他们呀!”
“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该来的,躲也躲不了。这不,他们来了。”
石螺定定地朝门口外张望,只见门外迅速地闪进两条人影,一个是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另一个是手持拐杖的叫花子。他们目不斜视地把目光定格在唐先河身上,彼此心照不宣、步伐沉稳地靠了上来。
唐先河一看这两个老家伙这身行藏,便知道他们的来路,是以也不慌张,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像是看见老朋友似的跟他们打招呼:“焚心大师、元帮主,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这真是让晚辈受宠若惊呀!请上座,喝两杯!”
“一剪梅”元正忽见唐先河这般主动殷勤地伺候着,反倒有些不习惯,入座后,狠狠地呷了几口香茶,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唐少侠,既然你知道我们的来意,那就请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快点告诉我们吧!”
唐先河呵呵地笑了笑,说道:“嘘……元帮主,小声点!瞧您还是这付急性子,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嘛!您托晚辈办的事,晚辈能怠慢吗?”
元正一听这话头有些不对路,连忙问道:“打住!唐少侠,你说我叫你办事,我什么时候叫你办事了?又叫你办啥子事了?”
唐先河不当回事地说道:“元帮主,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这种事,晚辈绝对不会向外边泄露出去的!您听好了:今天晚上九点‘天来福’客栈二楼西厢三号房,晚辈已经帮您约好悦翠姑娘准时赴约,您就好好享福吧,呵呵……”
“唐少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天来福’客栈,什么悦翠姑娘,你到底在玩什么名堂?”很显然,元正对这突如其来的香艳遇安排搞得手忙脚乱、啼笑皆非。
“呵呵,元老弟,你什么时候旧病复发了?看来你真是越老越风流!”焚心大师只在一旁挖苦讥讽说凉话。
“焚心大师,您也别着急,西村的李寡妇说了,只要您有需要,她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老色鬼,我还道你这当和尚的六根清静,心中无杂念呢!殊不知你不但破了酒戒还破了色戒,背地里干起这些勾当!好,好,好!这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元正见是机会,立马报上刚才一箭之仇,以泄一时之气愤。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唐少侠不要信口开河,随意冤枉好人!出家人六根清静,长伴孤灯,岂可做出有辱佛门清规戒律之事?你这番不负责任的言论是要受到惩罚的!”
“焚心大师、元帮主,在这里,你们就不要演戏了,这样反而显得你们不够真诚,不够气度,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况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就不必为自己的那点破事找借口了。我收了你们的银子,就得为你们把事情办好,现在我已经做到了,那咱们就各不相欠,你们也不要找我麻烦就是了。”
“我什么时候给你银子托你办事了?你快快说来,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元正越听越糊涂。
“别人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是受人钱财,促成你们的快乐逍遥。你不感激我,反而还要陷害我,这等行径,是不是你们所谓名门正派的拿手好戏?罢,罢,罢!输在你们手里,是我唐先河瞎了眼,认栽了!”
焚心大师说道:“唐少侠不要冲动,我们只是想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或许你是在被人利用,你只须告诉我们给你银子的人是谁,我们就可以还你一个清白。”
唐先河说道:“我只是在接手一桩生意,从来不知对方颜面,这是我们这一行的潜在规举,如今你要我打破规举,恐怕是势比登天还要难!你们要查就自个儿查去,我还忙着呢,就不奉陪了,告辞!石螺,我们走!”
“是,主人!”石螺回答得也真干脆。
出得茶庄,唐先河与石螺向西南方向徐行,回想刚才的惊险一幕,一向淡定的唐先河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主人,您这步棋实在是高呀,小人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石螺,其实我也担心被他们识破机关,到头来弄得个聪明反被聪明误,无法收拾残局,所幸天助我也,化险为夷,让我们逃过此劫。”
“主人,您是怎么想到这招妙棋的?一开始小人也被你搞糊涂了。”
“呵呵,对付像焚心大师、元帮主这样的人,我们就是要不按常规出牌,出奇制胜,这是一步险棋,事实证明这步棋我们走对了,这个险我们冒值了。我们拒绝了武当二子的请求,他们一定不甘心,还会再来找我们;而焚心大师、元帮主的亲自出马,可谓是势在必得。怎么办呢?只有反客为主,变被动为主动,把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搬在他们头上,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我们抢得先机找个理由全身而退,这就是胜利的法宝。”
“刚开始,小人还真以为这两个老家伙有那嗜好呢!原来是虚惊一场。”
“其实他们几次三番找我们麻烦,明里头是想打听所谓的神秘人物的下落去处,可事实上他们在找的却是另一个人,一个曾经令江湖引起轩然风波的人。”
“是谁?”
“‘混世魔王’秦政的手下江弼。”
“找他干嘛?”
“当初在华山绝顶秦政被群雄合力诛之,可江弼却成了漏网之鱼,逃之夭夭,这种不该出现的疏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名门正派引以为是奇耻大辱,数月以来,他们展开地毯式的搜寻,企图将江弼捉拿在手,以雪耻辱。可是瞎忙碌了一阵子,却是连他的影子也没见着。于是大部分帮派也就退了出来,现在只剩下少林、武当、丐帮、娥眉、华山、仙霞仍在苦苦坚持,不肯放弃。只可惜他们的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没有希望,只有失望。”
“主人,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尽?”
“因为我就是江弼呀!”
“啊?”
“跟你开玩笑呢!哈哈……”
“哈哈……”
“我们这次愚弄了焚心大师和元帮主之后,他们一定还会找上门来,石螺,你说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