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玉爵转头看向公孙权,惊奇他明明是一个机器人,现在却很有理性、像个普通人在说话,战斗时破损的外皮,这时也自己长好了,前后的差别实在太大,回道:“嗯,我们的组织本来人就少,因为我的原因,战友一下子重伤了两个,对接下来的行动很不利,所以我很难过、很遗憾。”其实在欧阳玉爵的心里,让他难过遗憾的远不止这些,还有他和沈琳达之间断不了的情。原先以为吐血会按照固定的时间发生,昨日一战才知道,外伤也会促使吐血,将来还要打很多场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吐第三次血、丧失性命,如果生命即将结束,那意味着他能见到沈琳达的机会再也不多了。他怀念从去年到三个月前的那些日子,无忧无虑、纯情纯爱,好想回归这样的日子并且永远继续下去,可是现实远远相反,沈琳达已经失忆,已经不认识他了,而他已经背负着两条英魂,背负了太多使命,不能再分心动情,假使有一天会再在一起,他们的爱情还剩下多少可以挽回的余地呢?或者说,还有多少有如当初的感觉呢?
公孙权很惭愧,欧阳玉爵居然没有一丝怪他的意思:“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不嫌弃,请让我加入你们,暂代替伤员祝你一臂之力,权当作弥补。”
欧阳玉爵对待这个持慎重的考虑,觉得把和军方相关的东西带在身边无异于引火烧身,暂不置可否:“不必了,昨天晚上如果没有你,我和他们两个早就被警方逮捕了,我们之间即使有恩怨也已经两清了,再说,你在昨天回来的路上已经向我解释,你是机器出了故障才控制不了你自己,我就更不能怪你了。你可以先在我们这里躲一阵子、暂避风头,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说,我尽力帮助你。”
公孙权想不到天下还有这般心胸宽广、包容他人的人,无论这些刺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都欣然敬佩:“谢谢你,我现在没什么想法,只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该自首还是怎样……我以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个警员,要是后来没有被改造成机器人,当年救小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昨天如果没有看到你救小孩的举动,我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的自己。我现在虽然是机器人,但是脑袋和一部分肉体还是原来自己的,是你拯救了我,也让我明白了,人类的情感是强大的,即使被什么东西歪斜扭曲了,即使已经丧失得面目全非了,却还是像星星之火一样,只需要一个助燃的契机,就可以点燃所有的空白,再一次使人做回原来的自己!”
“谢谢你!”这些发自肺腑的话,令欧阳玉爵感到豁然开朗,如此说来,失忆的沈琳达也可以找回从前,某些印象深刻的往事就是契机,但是倘若有一天,沈琳达陆续记起了过往所有的事,那意味着她会开始想念到自己,接着寻找自己,得到了记忆反而会觉得失去更多,不如就此失忆,相爱到头来反而不如相忘。曾经身为侠盗的时候,本就理应淡薄儿女之情,谈上恋爱已经是过分之举,人不能太贪心,虽然伸张正义劳苦,但那其中也包含了为沈琳达伸张的一部分,换言之,即是包含了对沈琳达的爱,换了一种方法继续爱她,即使他们之间不再在一起,这份爱也从没有停止过。欧阳玉爵决定在这几天找个机会乔装着和她聊聊天,此生也无憾了。
“不谢,你这么宽容正直的人,我不把你当外人,只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你才能明白,我的视觉系统比常人更方便,即使我不睁开眼、陷入深度睡眠,我也能够马上或延迟地穿透许多障碍扫描到方圆百米范围内的景象,就算我不在乎,机体程序也会自动记录。在军工厂的日常维护里,我是被束缚不能动弹的,但是每天为了检验我的各项能力是否达标,研究人员会随时开启我的五官程序,通过和我的直接交流方便写出简单的测试数据,甚至有的研究人员睡觉时把我当作监视器,让我提醒他们上司是不是来了之类的,因此我很清楚地记得,几天前厂长打着视察的名义,留在厂里不走,夜里偷偷溜进了我所在的研究室,那时我和其他人都在躺着睡觉,他以为相安无事,拿出一包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在一只手里,弄了好半天,然后轻轻地催醒我,竖起指头“嘘”地叫我别出声,我当时见是领导来了,没有怀疑什么只管照办,他就欺负我不能动,来到我的躺椅头边,握紧刚刚倒在手里的东西,放到我的鼻孔里慢慢漏进去,我不会换气,只能任由他灌输,他然后对我说了很多话,我的意识就慢慢恍惚起来,只隐约知道后来身体的束缚被解开,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记起来,清楚了厂长就是造成我逃跑在外制造混乱的罪魁祸首,但是我很不理解,为什么他手里用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一小堆紫色的粉末,竟可以让我如此混乱发狂?”
“你说什么——他用的是什么?”欧阳玉爵听到这里很激动,抓住公孙权的双肩再三问。
“是紫色的粉末,千真万确,怎么?你认识那个东西吗?”
“岂止是认识,我们刺客一直以来最憎恨的就是它!你且慢说,我想开一个临时的会议,你随我到大厅来。”欧阳玉爵异常兴奋,刚刚的烦恼顷刻忘掉,觉得抗击邪教毒品、甚至进攻七星城可以在这个强大的机器人身上实现了。
公孙权和欧阳玉爵、臧天劲、狄弋驰三人围坐在大厅,听四人成为刺客的经历,复述自己的遭遇后,臧天劲从储柜中拿出装有一堆粉末的透明塑料盒子给公孙权看,“是这个东西吗?”
他接过盒子放在眼前近看一下就非常肯定:“没错,和我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那么,你能把那个厂长的具体长相告诉我们吗?”狄弋驰追问道。
“没问题,我扫描出全息影像给你们看。”公孙权说着,双眼射出光束,一张棱角分明、宽平的刀疤脸的立体影像就投到桌面上栩栩如生。
狄弋驰看了一惊:“嗯?你确认这个人就是厂长?”
“我确认,从我10年前进厂改造的第一天起,我就认识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10年前他脸上有刀疤吗?”看到公孙权点头,狄弋驰抱拳撑脸深思道,“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个人我认识。”
“你认识?”欧阳玉爵和臧天劲惊讶道。
“你们两个知道我曾经是暗杀系弟子,这个精益求精的派系招纳的弟子屈指可数,所以同系的弟子之间都很相熟,影像中的这个人是我的师兄,叫断天涯,10年前,我和他还朝夕相伴在一起受训,看他脸上的那道刀疤没有?那是我在一次训练中不小心在他脸上留下的,如果两个人的长相很像可说是巧合,但是如果连脸上的刀疤形状位置都一样,那也太巧了吧?不过,刚才公孙权也说了,10年前他见到的厂长脸上也有刀疤,这就蹊跷了,难道说10年前乳臭未干的断天涯还会趁我不注意分身到地上去当厂长,这不可能,所以我还不能判定他说的厂长就是断天涯……”
“就当是吧,最起码根据你说的一点,知道了在景德龙之后为无名做事可能是暗杀系的弟子,无名对付我们理应不会再派普通人。你应该懂得如何破解暗杀系弟子的招式,这样我们也多了一套作战准备。”有了公孙权的强大助力,欧阳玉爵有些乐观,对他请求道,“公孙权,你能帮助我们擒走厂长吗?”
可是,公孙权却不认为事情很好解决:“不行!我们人民解放军第2013号军工厂不同于一般的企业,在厂里所有研究、生产的项目都是超前的军方科技,每一丝环节都牵系着国家机密,所以这个工厂是绝对森严封闭的环境,不管是保卫科的军方代表,还是任何一个修理工人或研究人员,身体里都被植入了特殊的通行证,一般不会外出。试想一下你们在军工厂到处遍布的枪口和监视中,不仅要有通行证,还要输入密码检测指纹才能进出繁琐的各个要道口,除非你们是神,能顷刻间杀死所有无辜的人,然后威逼某个人替你们开门或者直接变成隐形人,才有可能找到厂长做你们的事,但是很可惜,你们既不是神,也应该不会连累无辜的人,我也一样,不会易容不会隐形也不会连累无辜,所以劝你们另想他计。”
有一个人比神还了不起,即使不杀死任何人也可以办到,那就是会隐形的百里一莹,可惜她这时根本无法行动,看她那虚弱的样子,等到她恢复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欧阳玉爵心急如焚,看到一些人陆续地被永恒紫粉改变人格、被邪教玩弄而世人却不知情,觉得时不我待,只好请最后的王牌登场了,本来是不想连累他的,这个人就是薛风。
四个人成为刺客后,除了臧天劲、狄弋驰和百里一莹三人有必要的社会身份对外交际、参加工作维持生活,欧阳玉爵则立志要断绝和任何其他无关人等往来,也是不希望暴露自己没有死的真相、把别人卷进与邪教的暗中争斗里,也包括了薛风在内,而如今是没有办法,也许只有他知道有什么智取的法子抓到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