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这种扶法?敢情我的重心全在腿上?”女孩扭得更狠了,略显出巾帼的刚强。
“啊呀——臭娘们儿,手劲不小!”色鬼痛得恼羞成怒,另一只手居然掏出一把匕首向女孩砍来,“爽快不吃吃刀快呀……”车上看热闹的人群霎时全慌了神往一边逃,欧阳玉爵急忙抽身阻止。
“啊呀——我的手——”
下一秒,整个车厢的人都看呆了,还没迎上前的欧阳玉爵也呆住了。那刀轻易就被女孩夺去,并把那色鬼的手按在栏杆上,一刀下去将他的手掌钉在了上面,能够刺穿铁质的栏杆该是要多强的力量啊!欧阳玉爵一下子想到了蓝琦儿如猛虎大熊的可怕力气,这个女孩究竟是谁?难道她真的是蓝琦儿的转世?
“难道是……”欧阳玉爵这才恍然大悟,像女孩这样基本没什么正常假期、时常在外晃悠的人,品格又是心地善良、富有爱心、极具正义感,再加上表面软玉温香,实则骨子里有深藏不露的凶狠,她很可能是干一种职业——刑侦警察的!
虽然只是个猜测,但内心还是不由地震颤了一会儿。车子很快停下来,女孩便下了车留下残局,司机带着人惶恐地替那知错的色鬼拔出匕首,发现伤口扎得很准,丝毫没有伤及骨头。欧阳玉爵随后跟下去,见那女孩拿出一部红色瓢虫外形的可爱手机看了一眼,就加快了脚步,似是在赶时间,欧阳玉爵也加紧脚步,却跟到了一处非常狭小的胡同口,在这里跟踪完全无法隐蔽,他便选择了上路,走在房屋的瓦顶上慢慢跟进,虽然这一带的房屋内部结构早已统一装修天花板,不必顾忌踩在瓦片上发出的声响,但这时他却比在地上时慢了很多,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在前方可能会发生什么事,贸然行动可能会被卷入,而且他常年养心静气,能轻易地感知周围异样的气息,此时的气息,他觉得应该是种一群人充斥着杀戮的气息。
果不其然,远远看着女孩走的羊肠小道渐渐扩散成庭院般大小的空间,三个手拿利器、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坏蛋的家伙现身,即刻把她包围。
“咦?怎么是个女的?”坏人中的一个疑惑道。
“要杀了她吗?”另一坏人问。
“……这女的很有几分姿色,我们几个还要躲一阵子,饥渴难耐得很呐,不如……嘿嘿……”
“哼,我当你为什么猴急地叫我们跑出来,还是色性不改啊!”
“……你……你们要干什么?啊——救……唔……”女孩很是惊恐地欲呼救,就被一个上前的坏蛋从身后抓住捂了嘴,这次欧阳玉爵静静地看着并没有赶上去救,有了先前的观察,他估摸着这情景多半是在做秀。
“你尽情地叫吧!在这儿叫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你——哈哈哈哈……”坏蛋得了便宜,朝天猖狂大笑。
“呔——你们几个已经被捕了,休要胡来——”
突然间,半路杀出十几个大吼的程咬金,竟全是从天而降,三个坏蛋惊诧着定睛一看,居然还是清一色的警察制服!
“捕你祖宗捕,一群小条子——”坏蛋穷途末路,斗气依然旺盛。
下方瞬间乱作一片,欧阳玉爵这时从一个烟囱后走出来靠近,决定如果警方的情形不妙,便出手相助。女孩的机敏和性子却超过了欧阳玉爵的想象,不过才近了些许,他就惊奇地看见女孩丢下背包、把自己乌黑亮丽的头发扯飞,露出来如同男人一般清爽的短发!
“假发……”如果再去掉女孩面上施的粉黛,她完全是一个假小子,这种大相径庭的气质变化,让欧阳玉爵暂时适应不过来,因为他眼里那个神似蓝琦儿的气质此时已经消失不见了,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女孩一个肘击加过肩摔瞬间解决了抓她的坏蛋,再加上突袭的警力配合,战斗很快结束,三个坏蛋束手就擒被带走,她随后和两个警察稍作逗留地谈论起来。
“沈队,您这个瞒天过海之计可真神啊!对付这三个出了名的越狱犯,恐其躲在屋内坚守不出、以自爆威胁,就命我们放几只老鼠在他们住处的天花板之上,弄得他们几日折腾睡不好觉、脾气火爆,然后再派速度快的干警在他们门前路过弄得他们神经兮兮的,往窗外偷看,最后亲身使个美人计,就把这些家伙彻底引出来中了我们的埋伏。”其中一个带着大框眼镜、文质彬彬的警员对女孩夸赞道。
另一个黑得像颗煤球的警员顺着调侃:“行了罗晓锋,你整日在咱琳达姐面前拍臀,小心她把你钉死在墙上!”
稍后,她又和两个警员道别,只身去捡背包和假发。
“沈琳达?想不到还是个头儿呢……人不可貌相啊……”欧阳玉爵轻叹道,却不小心踩踏了一块瓦片。
沈琳达循声,猛地抬头望去:“……嗯?房顶上有人?”她如弩箭离弦般攀上瓦房,却不见半个人影,只看到瓦面上被踩踏了一小块,“那个人是公交上见过的……”她回想起来这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曾在公交上打着喷嚏与她擦肩而过,不禁汗颜,“他一直在跟踪我,难道是某一个还没有落网的犯罪集团耳目……唉……做刑警果然难啊……”她思索着便迅速离场,隐蔽到人群当中,确定没有人再跟踪,才安然回家。
沈琳达的家是她在警校时期的学哥牛俊豪,几年前还是正县级侦查员兼常务副局长时置办的,虽说房子较现在旧了点,但是在这个与省公安厅市委有关系、升官比游戏升级还快、如亲哥哥的男人照顾下,除了荣升市刑警支队队长,生活起居也应该是不错的,然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她的家质朴无华,那种质朴并非是装潢上的,而是朴素到看不出来是一个收入还行的女性的住处,没有任何一处能够明显标志出现代女青年该有的品味,阳台上晒得满满的衣物,也没有任何一件女性的从内到外的衣物,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看不出性向或偏男性的运动休闲装,当然,放置于某一处用过的卫生巾还是能足以证明,这个打扮成如花似玉的漂亮女孩的短发小子,其实仍然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而她的行为和品性,简直就是现代花木兰。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谁也不会想到的,竟然是快速冲到卫生间卸妆。
她来到镜子和洗漱台前,上面除了几件日用品,没有放置任何一款化妆品,所有能够让她今日重现女性风光的东西,却全在台下孤零零的塑料袋中。她把水龙头扭到极限,不停用手接住放出的花花流水往自己娇美的脸上揉搓粉底、眼影、睫毛膏、口红……那样却也不够,她不耐烦地堵上下水口,水充满了池子以后,她把几乎整个头都撞进了水中,非得让水能够融开她面目上每一寸得以让女性容光焕发的东西。一番洗刷后,她抬起头,镜子里呈现出一个相比之前很中性的人:没有之前那么乌黑亮丽的长发,而是没有什么漂亮外形或刘海、足以缩短脸型长度的平圆式短发;没有之前那么吸引男人留驻的五官,而是一张还算清新标致的小白脸,因为天生骨子里就透着可爱的气息,这样子让不知情的人第一眼看去,或许都只会说一句‘正太’之类的形容词吧。不过这样还不够,她又脱去了内衣,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残留的香水味,简单地穿些没有性别特征的简单衣服,再套上刑警制服,她的表情才算稍稍有些放松。近来的几次抓捕行动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提议她扮成少女的模样,说她有能力做最好的诱饵,虽然让她感到厌恶,但因为行动组的那几个同事平日里都是要好的朋友,为了展现身为头儿的大度才接受如此下策。
她有着明显的厌恶女性姿态的扭曲人格,造成这样的异常心理,无不来源于她儿时强烈的刺激和阴影:10岁那年,她如日中天地当上市长的爸爸,几近在同一刻因为自傲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被恶人谋害,永远让本就是生在单亲家庭的她,成了不可一世的孤儿,让经受不起与慈爱的父亲永别的现实的她,开始自责起来,自责自己不是男孩、没法保护父亲,而自顾自地抛弃任何能够让她看起来像女孩的样子、为自己的变性做了很多表面的包装,即使后来受到亲戚们的照料,但这个深陷在她心底的烙印,始终挥之不去,始终让她为这个固执己见。
她简单地弄了个午餐,吃完后躺在沙发上休息时,才感觉到今日的疲惫。今年,26岁了,工作上还算是比较顺利,但是感情上依然空虚,她不知道这些年来,自己究竟是如何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过下去的,不知道为什么能够自那时起,连续16年像一个男人一样地过日子,不知道又为什么看着局里一对对新婚夫妇的产生,让她的内心不由地心酸,难道说,她的肉体和心灵依旧都是女人的,只有她自己的怨念才是男性化的?这些感触,在每一次想睡又不能睡的时候,就从心底无中生有起来,许多往事也都浮现在眼前,她想起了在那之后,因为想像个大男人一样习武,跑去武馆练咏春拳而与亲戚们大吵一架的事,最终也如她所愿,得以在学习之余锻炼体格,并在之后又顺利考上了地方省属的公安警察本科院校,在那里遇到了大他两届的师兄牛俊豪,也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关心照顾,使她从上学到工作一直留在了改变她人生起点的春熙市。她叹息着,以前觉得像个男人一样活着,是可以豁出命的坚持,现在竟然在有些时候,会觉得那是极其无聊且让自己与幸福背道而驰的绝路之择。她有了一点点的念想:假如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她的人生会不会再来一次天翻地覆的变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