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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绣鸳鸯(6)

我妈给我们大家分发礼物,爷爷一床棉絮。新疆是产棉花的地方,新疆的棉絮真是好,况且又是舅舅用自家的棉花弹出的棉絮,足足五寸厚,暄腾腾的,又白又绵软,用手捏捏都很舒坦。爷爷高兴得胡子翘起老高,喊奶奶快点找个绸被面来缝成被子,他好盖上享享福。奶奶的礼物是一件青色偏襟外衣,颜色纯粹,样式简朴。给我的自然是一包葡萄干和几个大枣,几块冰糖。我兜里装上葡萄干,口里含着冰糖,我觉得活着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我妈抖开一件红色的衫子,我们大家眼前都一亮,这衫子漂亮,竖起来的领子,腰身窄窄的凹进去,衣襟和袖口上绣着花。不用说这是给姑姑的。

可是姑姑呢,怎么没在这里?她怎么躲起来了?我抱着衣服兴冲冲推开偏房门,把衣裳放在姑姑眼前。姑姑眼前立时一亮,眼睛里闪烁出亮晶晶的光彩来。我说,我妈专门从新疆给你买的,她叫你穿上给大家看看。

姑姑摸着衣裳,摸摸领子,摸摸袖子,拿起来在镜子前比画了一下,却不穿,叠起来放进了箱子。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是喜欢这衣衫的,并且很喜欢。可是为什么不穿呢?姑姑手一甩,说不想穿,年不年节不节的穿那么新干啥,给谁看呢?

当我跑到上房把姑姑的举动学着给大家说了一遍,我妈的脸色明显变了,但只是一闪眼的事,很快就神色如常了,她接着拿出几包草药来,是新疆那个乡间名医开的,说需要吃大半年才能见效。接着他们大人间说起了那个名医看病的各种传闻,无非是谁家媳妇看好了,能生养了;哪家男人看好了,女人已经怀上了;哪家的媳妇却一直看不好,等等。有人说这医生手艺高,能看好不生育的病,有人说根本看不好,就是个江湖游医,到处骗人呢。我对这些没有兴趣,听着就乏味,便骑在门槛上逗老猫玩耍。

做晚饭的时候,我妈终于和姑姑在一起了,我妈擀面,姑姑烧火切洋芋菜。两个人像过去这些年一样,默契地配合着。但是,我进去却感觉厨房里的气氛有些异常。是什么情况呢?我东瞅瞅西看看,我发现她们两个都静悄悄的,不说话,用来说话的嘴巴都紧紧闭着。这可与过去不一样啊,过去她们姑嫂俩只要搭伴干点活,总是有说有笑,大话喧天,为此没少被爷爷训斥,爷爷说妇女嘛,讲究的是一个乖顺,这样没遮没掩地连说带笑,哪有点妇道人家的样子呢?

爷爷训话的时候她们姑嫂静静听着,爷爷刚一走开,她们就嘿嘿地笑,笑疼了肚子,蹲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一个喊另一个快来揉肠子。

曾经这样好的一对姑嫂,怎么会生分起来了呢?而且不是朝夕相处生出了嫌隙,难道分开久了,也会产生龃龉?我发现闹情绪的不是我妈,而是姑姑。不是我妈在给姑姑掉脸子看,而是姑姑处处板着一张脸,饭一熟她不和我妈一起吃,端起碗回了偏房。她好像对我妈忽然有了戒备,有了仇意,防范着,排斥着,敬而远之,能避开就尽可能地避开。

夜里还是我和姑姑睡,我睡下了,她坐在灯下绣花,自打我妈回来,姑姑就将针线活藏了起来,白天很少拿出来,只有到了夜晚,才打开箱子,借着煤油灯的光亮赶做一阵。我不明白针线活有啥好,姑姑做起来就不知道休息,我一觉睡醒,爬起来尿尿,看见灯亮着,姑姑还在绣花,针头扎过白布,嘭嘭嘭的声音在静夜里显得分外孤寂,营造出一种异样的氛围,我迷迷糊糊尿完,钻进被窝重新睡,就在这嘭嘭声里,重新续上了刚才断掉的残梦。小叔叔带回来的小人书里画着些古代的女子,也有喜欢夜里看书绣花的,她们头上绾着高高的发髻,腰身婉转而曲折,弱不禁风,古色古香。梦境里我觉得姑姑分明成了小人书里的女子,也以那样的姿势秉烛而坐,无言而固执,将一个个长夜变得馨香忧伤起来。

转眼到夏天了,满山洼到处是开花的庄稼。我家院子里的草药味在暖风里飘扬,全庄子的人都知道我妈在吃草药,在治疗不孕症。那么巨大的一包草药吃完,舅舅又寄来一包,我妈天天喝那苦得要命的黑汤水,可是,她的肚子就是不见鼓起来,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我妈开始怀疑那个名医了。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的肚子大了起来,藏不住了,就被人发现了。这个人是我的姑姑。看出端倪的却是我那被草药的苦汤汁子毒得晕头转向的妈妈。

姑姑成天懒洋洋的,饭吃得少,干活没力气,整个人蔫头耷脑不说话,还瞌睡多得出奇,只要能偷出空儿就趴在炕上睡。这不正常呀,我妈说活蹦乱跳一个大姑娘,咋被霜打了一样乏呢,脾气还坏得不行,这其中一定有啥古怪,我妈就留心上了。

首先看出她腰身不对劲,不像女子娃那样瘦瘦的细细的。而是变粗了,和髋骨一般粗了,走路的姿势也不对劲,哪有女子娃撇着腿走路的?

这一发现让我妈心惊肉跳,不敢声张,加紧在暗中观察。

一次我妈半夜出来撒尿,往回走时看见偏房灯亮着,就悄悄靠近前扒着窗户缝儿看,隐隐看见姑姑端着绣花绷子,却不飞针走线,对着绣出的那一团锦簇发呆,样子痴痴的,忽然叹了口气,抹一把眼睛,竟然抹下湿淋淋的一把水。她将泪抹在被角上,再叹一口气,爬起身脱衣裳,一件一件脱下,只剩下贴身的线衣线裤。

我妈看呆了,一颗心抨坪跳,分明看见姑姑的小肚子鼓起来,像扣了口小小的锅。白天粗布衣裳宽大,只剩下内衣便更明显了,她真的有了身孕。

我妈吓坏了,看着姑姑用手摸肚子,摸一圈儿,叹一口气,猛然抡起拳头在肚子上乱打,边打边淌眼泪,嘴里低低地说着什么。

我妈眼看着姑姑的手劲越来越大,砸得肚子嘭嘭响,就是一面鼓,也经不住这么敲打啊,何况那里面是一个孩子。

我妈不由得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肚子,自打生下我之后,我妈的小肚子那里就一直空荡荡的,想尽了办法,就是大不起来。

我妈摸着肚子感慨万端,心里说真是造孽呀,该大的不大,不该大的怎么就大起来了呢?

我妈看见姑姑干脆跪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擀面杖,咬紧牙关,对着肚子狠劲地戳打。

我妈断定她是想弄掉这个孽种,她一个女子家,连婆家都没有呢,怎么能叫肚子大起来,传出去是天大的丑事,自然只有弄掉了。

擀面杖和拳头又是不一样的,拳头不管怎么说也是肉长的,擀面杖却是胳膊粗的杏木棒子,这一下一下打在肚子上,疼痛可想而知。

肚子里刚刚发芽的娃娃怎么能承受得住呢?我妈忽然觉得不忍心了,看不下去了,心里想这娃真是命苦,还没出世呢就遭受这样的罪刑,真是造孽呀……可是,丑事是大人做出来的,和娃娃有啥关系,凭啥要娃娃的命呢?我妈忍无可忍,赶紧推门,门被门住了。

我妈知道起作用的是一根比筷子还细的插销,便狠下劲恶狠狠地撞,撞到第四下,门哗地开了,我妈扑进去,姑姑傻了,拿着擀面杖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尴尬地举在半空里。

我妈一把夺下擀面杖,劈头就给姑姑甩了一个大巴掌。

这一巴掌有多结实呢,把我妈闪了个趔趄,差点儿一头栽在地上。好几天后,右胳膊还在疼。

我妈这一巴掌像扇在了石头上,她看见姑姑直挺挺跪着,冷眼盯着她,脸像石头一样冰冷。

我妈还不了解姑姑吗,相处了这些年,早摸透了她的脾气,就扑上前一把抱住她,用拳头敲打着她的后腰说,我的个瓜妹子呀,你咋能这么作践自个呢,有啥事你都不该瞒着嫂子,你啥时节不信任你的亲嫂子了?

姑姑像一坨生铁,冷冰冰听着,不吭声。

我妈关上门,把姑姑操进被窝里睡下,她自己坐在炕沿边,看着姑姑说,你给我说实话,是谁的娃?

姑姑用被子捂住了头。

我妈一把扯掉被子说,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想往下瞒吗?我的瓜妹子,你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哇,娃娃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呢,越往后头长得越快,眼看都要显怀了,你还能瞒住吗?咱庄里那些女人眼睛比刀子还毒,一张张臭嘴更是不饶人的,叫她们中的一个看出来,那就等于全庄子的人都知道了,我的瓜妹子呀,你就算不顾自个的名声,你叫咱父母的脸面往哪里放呢?你这是拿刀子活活往死里逼他们呢。

姑姑翻起身,猛地扑进我妈怀里,眼泪哗啦啦地淌,沙哑的嗓眼里发出哭音:嫂子你说我咋办呢,我走投无路了呀,我不想活了,我想拿刀子把自个儿捅了。

我妈抱着姑姑,难住了,是啊,姑姑的肚子眼看藏不住了,等到传出去,全家的脸面没地方放是小事,姑姑这一辈子就算毁了,谁家还愿意娶她呢,到时候娃娃生出来咋办呢,私娃子可是十分受人唾弃的,九年前我妈刚嫁来的时候,人们正在愤怒又兴奋地传说着一个小道消息,说下庄子马文权的小女子,放羊的时候和山后面的一个小伙子好上了,一来二去肚子大了,五个月上流产了,将娃娃包在一团旧衣服里,扔在山后的水沟里,被一群放羊娃碰上了,用鞭杆挑来挑去地玩耍……马文权的小女子自然很遭人唾弃,迟迟找不上婆家,直到三十岁上才勉强嫁出去,男人是个跛子。

我妈又一次追问:是谁的娃?最圆满的办法是叫他娶了你,这样你和娃娃就都有了名分,娃娃的这条命也能保下来。

姑姑不说话,捂着脸只是哭。

我妈看看那些花线,看看姑姑脑后秃刷子一样的短头发,猛然明白了,拍着腿说,糊涂啊,咱妈真是糊涂,眼看六十岁的人了还这么糊涂,把活生生一个大男人收留在家里,早早晚晚的一搭吃一搭耍,不出事才怪呢!

姑姑绿了脸说,你知道是谁了?

第二天做饭的时候,姑姑主动跟我妈说,我不想瞒了,瞒着也没啥意义了,反正他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也不能全怪他,一方面他在勾引我,另一方面也是我看上他了,他没有强迫,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怪他,到现在我也没有怪他。

我妈说,那你头发咋回事?他就是个骗子,把你身子骗了不说,临走还不放过你的头发,那么好一个辫子,留了十几年呢,就叫他骗走了?

姑姑抹一把脑后的秃刷子,苦涩地笑了说嫂子你错怪他了,辫子不是他骗走的,是我自愿铰下送给他的,相识一场,好了一场,好歹得留个念想不是?他身上没啥能留的,一捆子花线早都给我了,我就把辫子叫他拿去了。他说,他要把我的辫子藏起来,绝不卖钱,藏一辈子。

我妈问:这样的鬼话你真信?他真要是心里有你,也不会把你害成这样就一拍屁股走掉,至少要对你肚子里那一疙瘩肉负责。

姑姑不吭声了,眼泪像洗菜水一样噗噗落着。

我妈说,好了,别这样了,我说得不对还不行吗,他没有害你,他心里有你,说不定有一天啊,他会挑着担担回来找你。

姑姑说,我就是想不通我为啥留不住他的心,别的不说,光是我从咱妈那里偷来的鸡蛋他没少吃,他还是……

我妈很响地唏嘘了一声说,现在的人心啊,谁都摸不透是个啥颜色。

这天夜里姑姑早早就睡了,和我一起将头落在枕头上,便吹了灯。

我很快就进人睡梦,姑姑一个人醒在黑暗里,伸长耳朵捕捉着上房里传来的地震般的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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