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郎月华失眠了,他一直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张小玲跟张从福后来去了哪里?他们有没有突破男女最后的防线?从当时张小玲愤怒地挣脱张从福的举动看,应该不会。虽然郎月华对男女之事不甚了了,但他以前看到过公鸡与母鸡,还有公狗与母狗、公牛与母牛以及公猪与母猪的交配,男女之事大约也就是男的趴在女的上面吧。
一想到张从福可能趴在张小玲身上,郎月华的心忽地一阵疼痛。自己暗暗喜欢的女生跟别人在一起!而张小玲平日似乎对自己很不错,而自己似乎从未发现她跟张从福有什么往来,也没听别的同学议论他们。可是,如果他们平时没有交往,怎么会一下子发展到可以单独出去约会呢?
要不要把自己肯定的这件事告诉班主任朱老师呢?他记得,开学后,第一个星期三下午开全班同学们大会时,朱老师强调,大家是来学习的,你们还小,千万不要谈恋爱。如果发现谁违反这一条,视情节轻重,进行批评教育,屡教不改的,全校通报,开除学籍。郎月华脑子里不停围绕此事展开争论,你是班干部,看到同学谈恋爱,就要如实告诉班主任。可人家如果极力否认,你能拿出证据吗?如果朱老师问你是怎发现的,你怎么回答?难道说是自己偷看到的?这样很不光彩呀!
嗨,为什么自己总是想这事呢?他们怎么样了,跟你有和关系?告诉班主任能得到什么好处,如果张小玲跟张从福被开除学籍,他们会忌恨你一辈子。更关键的是,如果万一张小玲被开除了,那借给她的2000斤柴火就要打水漂了。想到这里,郎月华决定把这个秘密藏在心里,不告诉任何人。想到这里,他如释重负了。睡觉吧,明天要上课,听唐柏义老师说,这周要写作文。
在所有课程中,郎月华对对语文课最感兴趣,成绩一直都比较好。他记得初一时自己有篇作文被老师当做范文在全班宣读讲评,这极大地满足他少年的虚荣心。
到了泰武庙中学,郎月华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语文课,写好作文,赢得同学的尊重。特别是在认识张小玲后,潜意识里,他要通过自己的作文来赢得她的好感。
第二天进了教室,郎月华发现,张小玲跟昨天没什么区别,她主动与他打招呼。郎月华也装着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张从福则好像满面春风,头发是新理的,全部向后涌去。
同学们大都喜欢语文课,一来是唐柏义老师教得不错,他声情并茂,循循善诱,启发式教学,调动学生的积极性;二来是语文课的确比数学简单好学,没有那么深奥,没有那么枯燥无味。
可要写作文了,不少同学就叫苦了,“作文,作文,作死人。”这是不少同学的顺口溜。这堂课,唐老师讲了书本里的一篇记叙文,从文章的结构,语言表达,到人物的对话,心理活动以及周围环境的描写等等,都分析得十分透彻细致。
针对一些同学对写作文有畏难情绪,唐老师授业解惑,他说,写作文其实就跟说话差不多,有先有后,有详有略,有主要的,有次要的。写文章跟做农活一样,做得多了,并不断总结经验教训,就熟能生巧。多写,多修改,多琢磨,就会越写越好。当然了,写作文先要打腹稿,也就是先要琢磨一下写什么,然后考虑怎么写,就是文章的结构。千万不能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快要下课时,唐老师布置同学们写一篇记叙文,写自己最熟悉的一个人,“可以是自己的亲朋好友,比如你们的父母亲,父母把你们养这么大,真不容易。你们写好这篇作文,就算是报恩吧。你们也可以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希望同学们一定要用功写好。”唐老师最后叮嘱。
作文交稿时间是两天后,下次语文课时,唐老师要评点同学们的习作。
回到宿舍,郎月华躺在床上,开始考虑写什么,唐老师要求写自己最熟悉的人,还说可以写父母。郎月华思来想去,将自己对父母亲以及祖父的熟悉程度都一一作了比较,父亲威严但又不失和蔼可亲,母亲勤劳友善,对子女的关爱无微不至,祖父则是慈祥,可敬可亲。美术课,郎月华画了父亲的人物肖像,李玉东老师给予了表扬。这次写作文,郎月华考虑写写祖父郎道生。
一旦确定了作文的主角,有关祖父的点点滴滴就在脑海里浮现,祖父的音容笑貌,关爱他的许多往事,如同过山车一样在眼前掠过。
由于兄弟姐妹多,郎月华经常吃不饱,祖父有什么好吃的,就一定要叫上他,如果他没在家,就给他留着。为此,祖父的其他一些孙子们常常抱怨他偏心。不仅如此,祖父的原配夫人去世后,他新娶的妻子对丈夫偏爱郎月华也看不惯。郎月华记得,有次不知为何事,她对郎月华恶言相向,郎月华那时小,不懂事,受了委屈的他将此事告知祖父,祖父将新婚妻子大骂一顿,还动手打了她一巴掌。多年之后,郎月华对自己的行为及其后悔,如果放到现在,他绝不会将那件事告诉祖父,因为那会影响祖父跟祖母的感情。
如今祖母长眠地下,郎月华想到这些,不禁潸然泪下。他在心里默默地向祖母忏悔,请求她的原谅。
郎月华一骨碌爬起来,拿起草稿纸,来到教室,他飞快地写了起来,如有神助,他一气呵成,写完了大约1000字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祖父》。多年之后,郎月华想起那篇作文,虽然按照现在的标准,无论是结构还是表现手法,都是稚嫩的,但他仍然觉得自己那篇习作感情真挚,文从字顺,那是一个14岁少年的真实情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