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割稻虽然辛苦，但同学们回到学校后冲凉，稍事休息，调整了心情，晚饭后，个个精神抖擞地陆续走进教室。今天晚自习由朱老师给同学们复习初二数学课内容。
按照那次学校领导会议精神，高中几个班利用晚自习时间循序渐进地复习初中数理化课程。初一的内容相对比较简单，绝大部分很快就掌握了。初二的内容复杂一些，所花时间也就多一点。
陆建明的数学成绩不错，朱桃荣有事不能来上课时，就让他来给同学们辅导，今晚晚自习，朱桃荣正在给同学们讲解一道数学题时，美术李玉东老师到教室门口告诉她，她8岁的儿子不小心被开水烫伤，她丈夫已经将儿子送到马桥区医院，让她赶快去医院看看，她丈夫本不想打搅她的，但儿子一直喊妈妈，她不去儿子的情绪稳定不下来。
朱桃荣就住在学校宿舍，跟李玉东是邻居。朱桃荣的父母是被打成右派分子的教授，落难后从省城高校回到家乡，她丈夫高中毕业后回到家乡，两人相识相爱。他们谈恋爱期间，适逢区教育局公开招考民办教师，朱桃荣通过考试，当上了老师，男友落选，但朱桃荣没有抛弃他。结婚后，他们一直分居，泰武庙中学合并到马桥中学后，学校为解除朱桃荣的后顾之忧，将她丈夫调到学校做厨师。
朱桃荣听说儿子出事。立即走下讲台，冲出教室，但马上又返回教室。“同学们，我家里有点急事，要去办理一下，现在由陆建明同学给同学们做辅导，有什么疑问，大家可以问他。陆建明，你要切实负起责来。另外，班长陈贤惠同学，副班长梅昌超同学要跟学习委员郎月华同学，还有其他班干部，维护课堂纪律，希望大家保持良好安静的学习氛围。”朱桃荣对已经站起来的陆建明说。
“好的，朱老师，您放心去处理家里的急事吧，我会尽力而为。”陆建明向朱桃荣保证。
“朱老师，您赶紧去吧。我们会遵守课堂纪律，认真复习。”陈贤惠，梅昌超，郎月华等也站起来大声说。
朱老师走后，同学们议论纷纷，猜测她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她孩子生病了吧”，“也有可能是她父母生病了”，“不会吧，她父母不住在学校”，“说不定是她老公生病了。”……
陈贤惠见同学们议论了一阵还没有停止，就站起来说：“朱老师家有急事，我们也帮不了忙，我们还是按照朱老师刚才的要求，静下心来认真复习功课吧。”
也许是对班主任的同情，陈贤惠说完后，大家都不做声了，纷纷打开书本，或看书，或是做练习题。有几个同学还向陆建明请教一些数学难题，陆建明都在黑板上一一做解答。他俨然像个成熟的数学老师，此前好几次晚自习时间，按照朱老师的吩咐，他走上讲台，在黑板上为同学们讲解数学难题，他的板书也学朱老师，端端正正，有板有眼。朱老师认为，只有让成绩好的同学上台讲解，才能增强学习差的同学迎头赶上的自觉性。
快要下课时，王美兰跟苟中华分别向陆建明提了两个疑难题目。陆建明先讲解苟中华的，但只讲了一个难题，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就响了，陆建明说：“下课了，同学们可自便，愿意听的可留下来。”一些同学陆续离开教室，最后听众只剩下苟中华和王美兰两人。
讲完了苟中华的疑难题目，他也说听懂了，但仍在座位上不走。“苟中华，你怎么还不回宿舍？”
“我还想听听你的讲课。”苟中华一本正经地说。
“你的问题不是解决了吗？要听王美兰的疑难题目解答吗？”陆建明希望苟中华走后，跟王美兰好好谈谈。他已经思考几天了，今晚终于抓到一个机会，可苟中华似乎存心跟他作对，赖在教室不走。陆建明催苟中华走时，发现王美兰低着头，摆弄一头秀发。
见苟中华没有走的意思，陆建明继续讲解王美兰提出的数学题。
王美兰一边认真听陆建明面讲解，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有时还点点头，意思是她听懂了。
学校院里的读书声和嘈杂声渐渐变小，快要熄灯了。陆建明讲完后，王美兰的疑惑也解了。陆建明想，今天再不跟王美兰挑明，今后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苟中华，你先走吧，我跟王美兰有点事要谈一下。”
“你跟她谈什么，我早跟她谈过了。”苟中华本想说我早跟她谈恋爱了，但他不敢说。一来，学校明文规定学生不能谈恋爱，二来他还不清楚王美兰的真实态度。
“你跟她到底谈什么了？你能说明白点吗？”陆建明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刚才要苟中华走，他就是不走，肯定是等王美兰。
原来，苟中华早在入学后不久，就对王美兰产生了好感，多次找机会接近她，但王美兰对他若即若离，除了跟他保持一般同学关系外，尽量不跟他单独接触，这让苟中华很是苦恼。有次，苟中华给王美兰递了一张纸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美兰看后嫣然一笑，不置可否。
后来两人相见，王美兰还是跟过去一样，只字不提纸条的事，也没有给他回复。但王美兰仍然对他微笑，主动打招呼。
过了一个星期，苟中华再次递纸条给王美兰，“今晚7点，校外小树林见，有要事商量。”可苟中华等到8点也没见到王美兰的影子。
第二天，苟中华问王美兰为何爽约，她说昨天晚上不舒服，所以就没去。苟中华不敢生气，他担心坏脾气会把关系搞砸。
苟中华跟王美兰就这样不冷不热地维持着关系，确切地说可能是苟中华的单相思。
很这时，学校的熄灯铃声响了，但苟中华仍然没有走的意思。陆建明，王美兰，苟中华，三人还在教室，此时灯已经熄灭了，月光从窗外照射进来。他们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只有蟋蟀或其它夜虫的合唱，不时传来，夜，渐渐深了。
“苟中华，我想跟王美兰好，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呢？”陆建明终于打破了沉默。
“陆建明，别的我都可以让你，唯独这件事我不能。”
“今天晚自习下课了，你不走，我就猜出来了，你也喜欢王美兰，对吧？我就搞不懂，她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缠着她。”
“陆建明，请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死皮赖脸缠着她，这是她说的吗？如果她当我们的面说一声不喜欢我，我立即就走。”
“那好，苟中华，我们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说话算数。”
“我苟中华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再说了，我跟你是同一个村子长大的，说实话，就是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但这件事我不能让。你想想，在泰武庙中学，你那么羞辱我，我都原谅你了。”
“那个恶作剧，确实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可我真诚地道歉了。如果你还要补偿，你提出来，只要我出得起，我一定赔偿。”
“我刚才说过了，那件事我已经原谅你了，我不会再要你的什么赔偿。”
“那好吧。谢谢你的宽容。今晚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决定我们三个人今后的关系吧。”
“王美兰，我苟中华今晚就要你一句话。你是选择我，还是陆建明。如果你选择我，我今生就是做牛做马，也要让你幸福。”
“你们这是做什么？把我当做一件可以选择的物品，我可是大活人，我跟你们说，我今晚不会做出什么选择，因为，我们都还小，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为什么要到马桥高中来，为什么要上晚自习，还不是为了多学点东西。我父母希望我长大后嫁给城里人，吃商品粮，你们两人现在都是乡下人，但今后就难说了，有本事的，就会去城里工作，吃皇粮。你们两个都喜欢我，我受宠若惊。我今晚给你们留下一句话，如果你们谁先考上大学，我就嫁给谁。”
“这……”
“这……”
苟中华跟陆建明两人都没想到王美兰留给他们这样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