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读书生活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变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读书不再是郎月华和张小玲他们的主要任务,下乡劳动,帮助村民做农活,学校通常的说法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成了初中生活的主旋律。
星期一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唐柏义老师正吐沫横飞地讲课。快下课时,班主任朱桃荣来到教室门外,唐柏义老师瞥见后,走了出去,跟她小声说了几句后回到教室。唐老师看看手表,还差几分钟,索性不讲了。“同学们,班主任朱老师有事要跟你们说,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唐老师拿起教案,快步走了。
朱桃荣老师走进教室,扫视了一下全班后,说:“同学们,从明天开始,我们就要下乡劳动,每周三天,其余两天上课。”话音未落,全班顿时议论纷纷。有的说:“要下乡劳动,可我们是来读书的呀!”“就是嘛,要是劳动,我们还不如在家帮父母做农活!”
朱桃荣让学生们发泄一下不满,她在讲台来回走动,等议论声渐渐平息后,她说:“同学们,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决定,是上级要求我们做的,没办法,下级要服从上级。学校领导也不想让大家去劳动,可上面的指示精神我们不能不执行。”停了一下,她又说,下乡劳动,可能比较辛苦,大家要相互帮助,男同学要帮助女同学。她叮嘱说,下乡劳动,最主要的是安全,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各个小组组长要切实负起责任来。班长要时时刻刻检查安全情况。
朱桃荣老师对班长张从福说:“这次劳动,作为班长,你要组织好,协调好。我听说你经常帮你父母做农活,你应该有经验,希望你切实负起责来。”
张从福满口答应:“请朱老师放心,我一定组织好这次劳动,一定注意安全。”
最后,朱桃荣问同学们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
“朱老师,我们这次去哪里劳动?具体是做什么农活?”郎月华听了半天,还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他早就想问了,但又不好意思打断班主任的话。
“哦,你问得好,我本要讲这两个问题的,可一下子忘记了。我们这次去附近一个叫龙口冯的村子,帮助他们挖山,山的面积很大。我们的任务是将山上的树木全部挖掉,地要挖松,之后农民会种植茶叶。”朱桃荣介绍了这次劳动的任务后,班上又是一阵议论。“要挖一座山,那需要多长时间啊,我们又不是愚公。”“叫我们挖山,那村民干什么?”“那我们还有时间读书吗?”“种茶叶树干啥?茶叶树赚钱吗?”
“好了,同学们,我们一定要提高认识,要知道,这次下乡劳动虽然很辛苦,但我们是要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所以,大家千万不要有抵触情绪和畏难情绪。要树立信心和决心。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克服任何困难,完成学校分配给我们的任务。”朱桃荣最后宣布学校一个通知,明天出发前,全部下乡劳动的学生要在大操场召开简短的动员大会,杨东明校长要发表讲话。
下课了,郎月华跟同学们去食堂取回自己的饭菜。出教室门时,遇到张小玲。她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
“你也跟我们一起下乡吗?”
“说实话,我不想去,但我爸爸肯定不同意。”
“你还没有告诉你父亲,怎么知道他不同意?”
“我爸爸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你想想,他为什么要让我到乡下读书,他就是想让我吃点苦。”
“那你这次可真要吃苦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班男同学多,他们会帮助你的。”郎月华本意是想说自己会帮助她。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操场站满了即将奔赴龙口冯的初二三个班近200名学生,杨东明校长用他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作了动员讲话。他说,学校嘛,顾名思义,就是学习的地方。同学们来到泰武庙中学,就是要好好学习,将来回乡为改变落后贫穷面貌做贡献。他强调,这次下乡劳动,是上级教育部门安排的一项重要活动,不是学校作出的决定,是同学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大好机会。他希望同学们不要埋怨,不要发牢骚,要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要给贫下中农一个好形象。
杨东明校长强调了安全和纪律,“这次下乡劳动,安全第一,我可不希望看到某个同学缺胳膊少腿。万一发生着的事,我们学校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哈哈哈哈……杨校长刚说完,台下的同学发出一阵笑声。
“同学们,你们笑什么,你们以为我是说笑吗?我可能说得很严重,但你们使用的是锄头,如果不小心,很可能会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是希望同学们每个人都毫发无损地回到学校。如果万一出现安全事故,学校一定会严肃追究责任。此外,这次劳动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允许请假。如果谁要请假,请写书面申请,直接交给我。”
最后,杨东明强调:“同学们,劳动是创造财富的唯一途径,贫下中农们一辈子都在劳作,为我们生产了粮食和蔬菜。我们难道就不能去锻炼锻炼,体会一下他们的辛苦吗?再说了,我们每周只去三天,也就是每周二,周四和周五三天。其余两天我们回校上课。你们可能也知道了,我们的任务是将一座小山的土地挖松。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我们挖山快的话,半年就可完成任务,慢的话,可能需要8个月,最迟要到明年5月完工。大家有信心没有?”
“有!”声音不大,没多少同学响应,虽然经过杨校长一番动员,但看得出,还有不少同学想不通。“我听不见,同学们,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杨东明大声问道。
“我-们-有-信-心!”这次全场爆发震耳欲聋的青春誓言,一字一句,颇有气势,但也可能是被迫发出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