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朱桃荣响应区委、区府发出的“为南川水库兴建出一份力”的号召,带领区团委一班青年男女来到南川水库工地,支援建设,张从福也来了,不久前,他升任区府办公室主任,又是区团委委员,张小玲得知张从福要去南川水库工地,她也想去参加这次义务劳动。
“你感冒了,就在家休息吧。听朱书记说今后还要组织这样的劳动,南川水库需要几年才能建好,有的是机会。”张从福说。
“小玲,南川水库离家很远,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怎么能去工地呢?”妈妈也劝她别去。但张小玲坚持要去,说是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对身体有好处,感冒也会好得快。
团员们在区府大院集中,朱桃荣作了简单动员。她说:“同志们,兴建南川水库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作为共青团员,我们有义务和责任为水库的建设出一份力。今天去南川水库工地,是一次义务劳动,大家知道,苏联刚建立时,曾经开展过星期六义务劳动,受到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的高度赞扬。”
朱桃荣最后强调了劳动的安全,就乘车出发了。看到张小玲脸色不大好,朱桃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朱老师,我有点感冒,不过,没关系,已经好多了。”
“哎呀,你感冒怎么了不在家好好休息呢?”朱老师关切地问。
“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南川水库工地。”张小玲说完,看了张从福一眼。
“好吧,既然来了,我们欢迎,你去工地不要干活,就到处看看吧。”
再说郎福州,看到郑福英回家,他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他在几个儿子寻找郑福英时把晚饭做好了,饭菜都端上桌,一家人都在等郑福英回家开饭。
郎福州知趣地端了一碗饭,夹了点菜,坐到一边,他说:“桌子坐不下了,你们坐着吃,我不饿,随便吃点行了。”郑福英看了郎福州一眼,说,“不管他,我们来吃饭。”
郎福州初八一大早便来到工地,本来,上面要求是上午到工地吃午饭,但郎福州不愿在家多待一分钟。他暗暗庆幸上级的安排,要不然,待在家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郑福英和侄子郎国祥夫妇,还有众人的询问和异样的眼神。
像这种事,在那时没有被上面处理,真是万幸,也很奇怪。郎月华听好多人讲过,大队党支部书记路才柏,公社书记刘加轮等人都曾胡搞女人。去年,公社派驻星明大队的干部陈家坪,把陆家村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卢腊英搞了,之后,卢腊英便被安排到公社广播站当播音员。这事,是陆大伟亲口告诉郎月华的。他还绘声绘色地跟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去年夏天,他亲眼看到那个叫卢腊英的女孩到陈家坪的房间,待好长时间,出来时,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脸红红的,一出门,便匆匆地跑离陈家坪的住处。
很多被搞的女人是出于利益目的还是她们真正喜欢那些干部,不得而知,总之是相安无事。郎月华猜想,父亲可能也是在这种氛围下,想尝鲜的。尝鲜这个说法在当地指男人搞了未婚女青年,如果搞的是结过婚的女人,那就叫搞破鞋。
郎福州发现,他的侄子郎国祥没到工地。这怎么办?他不好意思去问他四哥郎福堂。全大队,就差他一个人没来。
路才柏今天也到工地了,年后开工第一天,作为星明大队南川水库建设工地的组长,他必须来看看。听郎福州说郎国祥没到,路才柏跟他开玩笑:“他如果来,你就不得安宁。他不来就算了,这工地不差他一个人。”
一听这话,郎福州就知道,路才柏肯定知晓他跟罗春凤的事。郎福州不好说什么,只是嘿嘿地干笑几声。
“这件事没人管就算过去了,你也不要背上什么包袱,还是好好带领民工把我们大队的任务早日保质保量完成。”路才柏看到郎福州有些尴尬,便安慰他。郎福州本想说,你自己也胡搞了女人,还好意思安慰我,但他还是一笑了之。
是啊,到目前为止,罗春凤自己和她父母亲都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她姐姐跟姐夫去闹了一次,给了他一些难堪,其余一切正常。
中饭时,路才柏跟郎福州各自端起一碗饭坐到路边,边吃边聊。这时,朱桃荣走过来。她听说星明大队的工程是全区最艰难的,就一路找了过来,了解一下情况。她先遇到了陆家村生产队队长陆国兴,后者带她找到路才柏跟郎福州。
“你好,路支书,郎大队长。”朱桃荣主动跟路才柏和郎福州握手。
“朱书记,我们大队的工程虽然很艰难,但我们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路才柏说,仿佛朱桃荣就是他的上级领导,朱桃荣的级别比路才柏高,但她是共青团系列,管不到星明大队党支部这一级,但共青团干部很容易提拔,说不定几年后,朱桃荣就会调任一个地方的一把手,因而,当地官员对共青团干部都非常尊重。
“你们信心足,干劲大,相信你们一定能克服艰难险阻,完成上级领导安排的任务。我带了十多个团员来工地参加义务劳动,今天下午,我们来跟你们大队的工人一起劳动,你们看怎么样?”
“欢迎你们来。”路才柏跟郎福州同声说。
吃过中午饭,稍事休息,一点半,修建南川水库的民工们拿起工具,从棚屋的床上恋恋不舍地起来,走向工地,往日的劳动场面又再现。
朱桃荣带领的10多个青年人来到星明大队的工地。经过一上午的劳动,那些好久没干过重活的年轻人显得有些疲惫,但工地火热的劳动场面感染着他们,在朱桃荣的带领下,他们打起精神,跟那些身强力壮的农民一样,挑起一担担泥土或石头,疾走在工地上。
朱桃荣知道她的学生郎月华是星明大队人,还知道他父亲是大队干部,刚才见到郎福州,就猜想他可能是郎月华的父亲,见面时,因路才柏在,她没有询问郎月华目前的情况。这时,她来到正在挖土的郎福州面前。“郎大队长,郎月华是你儿子吧?”
“是的,朱书记认识我儿子?”
“岂止认识,我是他老师和班主任哩。”
“哦,月华没跟我说过。”
“你儿子学习成绩不错,从初中到高中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哦,那是朱书记教导有方。”
“哪里呀,都是你儿子自己努力的结果。”
“那是你培养出来的。朱书记当了团委书记,将来前途无量。”
“哪里呀,我教书多年,不想离开学校,但组织上要我服从安排。你儿子现在怎么样?听说他当了民办教师,他有没有准备明年考大学?”
“去年考了一次,差几分,他明年可能还要考吧。”
“请你代我向他问好,希望他明年一定考上大学。”
“好,谢谢朱老师,不,是谢谢朱书记。”
朱桃荣跟郎福州告辞,转身向她带来的那10多人劳动的地方走去,迎面遇上张从福。
“朱老师,不,朱书记,张小玲有点不舒服。”
“哦,走,去看看。”
张小玲坐在草地上,脸色苍白,不停地咳嗽。见朱桃荣走来,要站起来,朱桃荣让她坐着不要动。
“你怎么不舒服?是不是感冒加重了?”朱桃荣关切地问。
“朱老师,可能是被山风吹了,有点咳嗽。对不起,给朱老师添麻烦了。”张小玲有气无力地说,还没说完,就又咳嗽起来。
“张小玲,你能来工地,说明你很关心南川水库建设,怎么能说是给我添麻烦呢。”
“她妈跟我都不同意她来工地,可她非要来不可。”张从福道。
“没关系,现在是5点多了,再过半小时,我们就返回城里。”朱桃荣看了看手表说,“张小玲,你能再坚持一会吗?”
“可以,我没事,只是咳嗽,我等会吃点止咳药。”在药房工作的张小玲,只要外出,都带着药品。
过了年后,民工们似乎忘了郎福州跟罗春凤的桃色事件,他们对郎福州又恢复了往日的尊重。干活,吃饭,早晨7点,中午12点30分,晚上7点,工地可听到广播,当然都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晚上,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民工们便一起打扑克争上游,到了9点钟,他们都要上床睡觉,没有充足的睡眠,第二天就没精神干活。在这样的情景下,郎福州一个人坐在棚屋,感到无聊之极。此时,他又怀念起罗春凤在工地时的种种好处了,但立马又对自己的想法加以否定,不要再犯错了,免得别人看不起自己。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而罗春凤在那次桃色事件后,再也没有回到工地了。究竟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无聊之至,郎福州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