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雨下不长,第二天又是大晴天,但这已经不重要了,按照学校的安排,今天上课。今天上课的是留着大胡子的老师,叫李玉东,他教美术课。这门课,郎月华以前在初一也学过,对于画画,他兴趣不大,画的人和物也差强人意。但既然设了这门课,他就要好好学,因为最后还要考试。
今天上课的内容是人物肖像画,李玉东简单讲了一下画人物的基本要求,就布置作业,每人画一个自己印象深刻的人,当堂完成。
李玉东自己站在台上,翻看一本画册。间或,他走下来,看看同学们画画,郎月华想画母亲,李玉东走到他身边,看到他的画,就问他画谁,郎月华回答是画自己的母亲。
“你母亲有这么年轻吗?”
“我母亲今年30出头。”
“那你画的这个人可能只有十几岁。”
“哦,我不懂怎么在画中表现人的年纪。”
“这说明你对你母亲还不够熟悉。画画你父亲如何?”
“好的,我试试。”郎月华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对父亲的熟悉程度要高些。
展开画纸,有关父亲的点点滴滴此时都在脑海里一一浮现。郎月华用铅笔勾勒出一个40出头男人的轮廓,两眼炯炯有神,但脸上布满沧桑。
郎月华完成了作业。快要下课了,因为他听见隔壁教室的老师已经宣布下课了。这时他看见张小玲还在低头不停地画,不时用橡皮擦,可能她对自己的画不满意,正在修改吧。
“下课了,大家把作业交到讲台上。”李玉东说。其他老师都是让课代表或学习委员收取当堂写完的作业,而李玉东老师却自己收,郎月华猜想,李老师可能不了解情况吧。
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等待下一节语文课。
张小玲找到郎月华,说有事请他帮忙。
郎月华跟她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郎月华,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张小玲充满期待的目光。
“只要我帮得上,一定尽力。你说吧,什么事?”
“我听说你有多余的柴火,能不能借给我,过段时间还给你。”
“哦,我是有多余的柴火2000斤,不过,我已经转到下学期了。你怎么还没有交柴火?”
“我还没交,学校一直催我交,我都不好意思了。你知道的,我家在城里,没人去砍柴火。”
“那你可以想别的办法呀。”
“我来学校之前,不知道要交柴火,不然我爸早就帮我解决了。我现在不能回家。等我放寒假回家过年,跟我爸说,他一定会帮我解决这事的。下学期一开学,我就还给你。”
“那好吧,我这就到校教务处办理一下手续,把柴火借给你,那你下学期一定要还给我。”
“请你放心,下学期一开学,我一定如数还给你。”张小玲脸上绽开了笑容。
“我不是担心你不还,你知道,我的柴火是我年迈的祖父和我父亲千辛万苦弄来的,我自己也出了不少力,还向我几个伯父借了一些。”郎月华向张小玲解释,目的是让她知道,他的柴火来之不易。
“哦,如果你担心我不还,那就算了,我再想其它办法。”张小玲的脸上露出不高兴的神色,转身就要走开。
“张小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已经答应借给你了,我说这些,是告诉你我们农村人打柴火很不容易。”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打柴那么艰苦。非常感谢你。我会如数还给你的,如果万一我爸爸弄不到柴火,我就按照市面的价格,给你钱。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张小玲微笑着说。
这下,轮到郎月华不好意思了,他说马上就去学校教务处办理。
漂亮女生向他借东西,郎月华感到很有面子,但想到那2000斤柴火,是他祖父郎道生和他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花了好多时间和精力,流了多少汗水啊,那些柴火有很多是从很远的地方砍来的,挑柴火,祖父肩膀都磨起了一层老茧,手掌也起泡了,破了皮,老茧好几个。就这样,还不够,父亲郎福州还向他四伯父郎福堂和五伯父郎福关借了一些,准备以后砍回来后还给他们。你现在倒是大方,想也不想,就借给别人了,如果张小玲万一不还,那可怎么办?自己再跟家里要吗?那2000今柴火不是小数目,如果卖给别人,值不少钱吧。
张小玲是区委一把手的千金,怎么会向自己这个农家子弟借柴火呢?她是从哪儿知道自己有剩余的柴火呢?
一路想着,郎月华来到了校教务处,一位姓陈的副处长在那里看什么材料,郎月华开学交柴火时见过他,只知道他姓陈,是副处长。见有学生来,陈处长抬头问:“你找谁,有什么事?”
“我,我,想把我剩余的柴火借给同学。”郎月华这时有点后悔答应张小玲了,他担心,万一张小玲不按时还给他柴火,或者,她干脆就抵赖不还,他该怎么办?要是父亲知道了,他把柴火借给别人,或许,书就没得读了,只能回家务农了。
“你借柴火给谁?”
“借给我的同班同学张小玲。”
“嗯,现在全校就差她一个人没有上交柴火了,我们几次找她,要求她上交,她总是说马上跟家里要,可一直都不见她交。”
“那是陈处长您告诉她我有多余的柴火吧?”
“是的,那天我遇到张小玲,催她赶快交柴火。她说会想办法尽快上交。可过了好多天,仍不见她交。我看她面有难色,就把你有剩余柴火的事告诉她,并建议她向你借,以后还给你。”
“原来是陈处长您告诉她的呀,我说她怎么会知道呢,陈处长,如果她到时不还给我,怎么办?您知道,我的柴火来之不易。”
“那好办,如果到时她没有柴火,你就找她要钱,现在,一斤柴火卖2角钱,,2000斤就400元,这个钱堆我们来说是大钱,可对张小玲来说,是小钱。”
“刚才张小玲找我时,我还有点担心哩,既然您陈处长这么说,那我就借给她吧。”
“这是你们两个同学之间的事,一个想借,一个愿借。到时如果有什么麻烦,我可以为你作证。”
“谢谢陈处长。”
陈处长拿出记载学生上交柴火明细账的本子,将郎月华名下的本已经转到下个学期的那2000斤柴火转到张小玲名下。郎月华签字后,借柴火的手续就算办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