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前我们叫女孩,
五十岁后我们叫女性,
从二十岁开始,勉勉强强拖到五十岁这段日子我们才叫女人!
——题记
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值班室靠近大窗口的两张桌子旁,矮警察正跟胖警察闲聊着。矮警察脱下警帽,把它放到桌子一角,拿起腔调说:“好彩头,你们昨晚收获真大,一张床上竟然抓到一男三女。刚才我已经欣赏过你们的审讯记录。这家伙真他妈怪,不知是身体好还是这雅兴高,每次都要叫上三个,还挺注重年龄结构搭配,一个十八九岁,一个二十四五岁,还有一个二十八九岁,但决不会超过三十。他不放心,要查验身份证,凭身份证上岗。愿意拿出身份证的女人,多给两百块给她做小费。你们把那些过程也记得太具体了吧,才看了一半记录,我只得抬起脚就直奔洗手间。受不了,真受不了!你们审问人家时受得了?除非刚刚从老婆被窝里钻出来就审人。嗯,这家伙算坦白还是算坦率?”胖警察撇了一下嘴角,又勾勾眼睛说:“不算坦白,也不算坦率。”矮警察奇怪地:“此话怎讲?”胖警察答道:“叽里呱啦讲这些话时,他酒还没完全醒过来。”矮警察说:“呵呵,管他哪,反正都是他嘴巴说的。
”这时,另外一个警察走过来,沮丧地跟胖警察说:“忙了一个通宵,你们捞一大包罚款回来,也值哪。我们前天呢也忙碌了一个晚上,白忙了不说,还差点吓死我们。一个男的,七十二,见到警察进来查房,他心脏病就犯了。幸亏我身上还带有一瓶救心丸。最近我心脏不太好,救心丸二十四小时不敢离身。菩萨哪,菩萨有个绰号叫救心丸。结果这药救了这个老嫖客。送到医院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的老太太。谁也没想到,老太太昨天竟然跑到市政府上访,说警察快要逼死她老公了。她说,我老公退休二十几年都是蔫了的秋茄子什么什么的,纯粹你们警察瞎说什么什么的。”胖警察乐呵呵给他出主意地:“也怪你们不灵活。我上次进去看到是一个老先生,马上哈腰就说,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进错房了。”三个警察笑了起来。笑声中,邓娃娃从门口一头钻进来。脱下警帽后,又把肩上的雪花拍了拍,叫道:“好大的鹅毛雪哟,开车都看不清路面,能见度顶多三四米远。嗯,三位老大哥笑什么呢?”
矮警察立即戏言道:“我笑不出来了。零下十三四度,看看,差点把我们警花冻成一尊冰美女!”
邓娃娃抿嘴笑道:“原来你们在笑话我。嘴真坏!冰美女我算得上吗?”
胖警察站起身来,伸开手臂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揶揄地:“娃娃你不会还蒙在鼓里吧,人家盼星星盼月亮正盼着你变成一支冰糖葫芦哪。早一刻钟变都好。”
矮警察顿时不满道:“什么冰糖葫芦?不得丑化我们邓美女!”
“是呀,祈祷什么不好,”邓娃娃边说边抬抬下巴,“怎么偏偏希望我成一支冰糖葫芦?”
胖警察朝矮警察挤挤眼睛,又说:“知道吧,这牺牲你只要做出一点点,便能帮这位大哥实现人生中伟大的夙愿。”
矮警察问:“我有什么夙愿,还是人生的?”
邓娃娃双手一伸,挽起胖警察的手臂,撒娇似的:“说吧说吧,怎么要让我变成能吃的东西呢?”
“娃娃你真想知道——”
邓娃娃大眼睛眨眨,很认真地朝胖警察点点头。
“很简单嘛。”胖警察一板一眼的,“因为你这位大哥蓄谋已久,早想把你吃掉!不叫囫囵吞枣,叫囫囵吞葫芦才最贴切。葫芦那样子,大S!”
值班室里其他同事听到胖警察这样说话,哄地笑了起来,连邓娃娃也咯咯笑了,虽然她还没听太明白。只有矮警察突然觉得好像自己被人看透了什么真面目一样,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抡起拳头便要往胖警察捅去。邓娃娃见了,闪电般挡在胖警察前面。
另一位警察笑道:“打住打住,冰糖葫芦可受不起你这记重拳。娃娃怎么会是葫芦呢?该像珍珠,一颗夜明珠,还是捧在自己手掌心好些。”
矮警察瞪起眼睛瞄来瞄去,一时找不到该死死盯住的目标。
这时,胖警察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一个信封,递给邓娃娃。邓娃娃问:“什么——”
“放心,婚我早结了,不是一封求爱信,同时我也没义务转交人家这方面的东西。”胖警察调侃中还朝矮警察瞟了一眼。
邓娃娃看看信封,惊喜地:“钱——”
“不叫钱,该叫补贴。你的出警补贴。”
“补贴?都是百元钞,这么多——”
“也就十五张。又不是一千五百张。”
“才来实习半个月时间,怎么能拿上这么多?我老妈还说,实习是自费的。”
“这要看到哪个部门实习。对了,它不是市财政给的。这钱,分成里面的一点提成。不明白吧。这半个月来你参与抓了几起卖淫嫖娼,还有一起赌博,这百元大钞就是从那些罚款中来的。”
邓娃娃噢了一声,深深地向胖警察鞠了一个躬,说:“谢谢您!”
“谢他干什么?应该谢我——”李大队长刚好从隔壁的治安大队指挥中心走了过来,接过话尾就说。他看看娃娃,又拍拍她的肩膀说:“娃娃,这半个月表现不错,好好干!”
“谢谢李大队长关心!”邓娃娃又向李大队长鞠一个躬。
李大队长笑呵呵摆摆手,看看自己手中的一个电话记录本,皱皱眉头嘀咕道:“怎么可能呢,中午还有机关干部出来泡女人?”
胖警察笑道:“中午就不准泡女人吗?这没明文规定吧。大队长,刚才都还有警察想吃冰糖葫芦哪。”
矮警察刚刚坐到椅子上,听到胖警察这么说,立刻弹跳起来,叫道:“你、你死胖子乱说什么?”
“乱说了吗我?”
李大队长一下子知道了这上班想吃冰糖葫芦的就是矮警察,便瞪了矮警察一眼:“难怪啰,三十几岁都找不到老婆,到了这把年纪还吃冰糖葫芦,你也好意思?尿壶都雄赳赳气昂昂了,这脑子还幼儿园!”
听到李大队长这么说话,邓娃娃和其他警察笑得前仰后合,邓娃娃还擦擦笑出来的泪水。只有矮警察一脸猪肝色。他心里面的愤怒程度说有多高就有多高,但面对李大队长一副严肃的脸孔,也只得忍气吞声,还跟着自嘲般笑了一下。
李大队长说:“好啦,大家都别笑了!有事。刚才110接到举报,有一名机关干部中午出来泡女人。注意,这位机关干部属男性,不是‘同志’性质。我们这段时间好几次被人家谎报耍弄了,前天晚上又差点吓死一个老人。我们要小心一点。这次人家说得有名有姓,地点也说得清清楚楚,信天游大酒店1905号房间。”
胖警察问:“真会有那么一回事?”
矮警察立刻抬头朝胖警察嚷道:“对啦,你哥哥就在机关里当干部——”
胖警察闪电般出手,一把扣到了矮警察的手腕:“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李大队长,你快说说,姓什么叫什么?”矮警察感到手腕疼痛,哎哟哎哟叫起来。
“松手!”李大队长喝了一声,又说,“胡闹,搞得值班室像什么样子?这个月创收还差三十一万。要下点工夫呀同志们!不过也要把握一个度,每次不要罚得太凶,罚凶了人家哪敢再去开房呢?罚款,一定要讲究点辩证法。不讲究点艺术,就自断财源了。这人姓黄,叫黄义国。”
“黄义国?!”
“黄——义——国。”
虽然耳朵里听着他们的对话,但自认为还是一个小女孩的邓娃娃对类似的话题又没露出多少兴趣的表情,她早已把头扭向窗外。她想看看外面的雪景。要是还在警校念书,她肯定又会约上几个同学一起去堆雪人。欢乐情景还没完全想象出来,她却像被电猛触一下,刷地扭回头,忙问:“叫、叫什么名字?”
矮警察忙递上一个笑脸:“叫黄义国。不是谁的哥哥。”
“黄义国?”邓娃娃小声叨念了一遍名字。
李大队长接着说:“据举报人说,黄义国工作单位是市经济局。刚才我查了一下电话本,市经济局确实有这么一个副局长。”
矮警察轻声地跟邓娃娃嘀咕着:“看看外面的天空,不仅飘下雪花,还会飘下一张又一张票票,分不清哪是雪花,哪是票花哦。”
邓娃娃轻轻哦一声,眼睛突然有点走神。
李大队长指示着说:“值班人员马上出发。我再说一遍,一定要小心,毕竟人家是一个领导干部,稍有不慎,影响不好,到时候又得我老李去三叩九拜负荆请罪。人家快活我受伤。兄弟们,拜托了。”
“是!”几个警察把胸膛狠狠一挺,大声叫道。
突然,邓娃娃哎哟一声。
李大队长关切地:“娃娃,怎么了?”
邓娃娃嘻嘻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大队长,我应该不算小女孩子吧。”
“什么意思?”
“不好意思,小女人了,女人事了。请各位大哥等等我,容小女人到洗手间报个到。等等我哦,再捞一点出警补贴,晚上也好请你们吃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