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喂,大姐姐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了?大姐姐,你说话呀!我说大姐姐,你是不是喝了酒?喂,你说话,你说话,小弟要听你说话!喂,喂,喂喂……”
孙水平嘴巴紧紧贴在手机上,大声疾呼。但手机里就是再也听不到刘卓青的声音。刚才,孙水平一直听着刘卓青的倾诉,让他听得如痴如醉了,百感交集的。他万万没想到刘卓青是这么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如果要用什么词来表达此刻孙水平的心情,那就是让他震撼,那就是让他虚脱,只有震撼和虚脱四个字才能恰如其分表达他此时的感受。只是手机突然没了刘卓青那种哀婉又痴迷的声音,孙水平眉头猛地跳了一下,他接着连续呼叫起来。
大姐姐怎么了?
孙水平心里万分焦虑,还有担忧。他怎么也猜不出,刘卓青的手机会突然掉线。这该死的中国移动!该死的中国联通!当他要回拨刘卓青电话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手机电耗尽了,结果突然自动关机。
孙水平又恨恨骂一句:“该死的手机!”
他束手无策。下午,他被警察以“酒后驾车”的由头带到了拘留所,经过一名医生的检查后,确定身体并无大碍,便被关进这间小房子。那位“捕获”他的警察还把自己此刻的心情告诉了孙水平:“什么叫,什么叫趾高气扬?就我现在这个样子。过半个月你回去查一下工具书,什么新华字典,什么辞海,什么……”接着,他不屑一顾地看看孙水平,嘴角挤出一丝浅笑,又说,“你怎么不嚣张了?我告诉你,十五天的拘留,别说一天不能少,一秒钟也不会少你的!”听到警察这大声嚷嚷,本来没醉的孙水平狠狠瞪警察一眼,心里骂道:总有一天你这个臭警察会被大卡车撞死!当然,他到了拘留所也不想解释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突然停车。是的,他眼尖,大老远就看见了刘卓青伫立的身影。刘卓青的影子,他从不会看错。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要往前再开上一步,刘卓青将受到一种莫大的伤害。就算自己再怎么无情,在刘卓青面前他也不可能狠下这心。被关进拘留所后,他不停嘘气、叹息。他心里说,幸亏老天爷让自己长了一双没近视的眼睛,否则不是把车开到刘卓青身边,而是他孙水平亲手提起一把锋利屠刀一步一步逼近她。看到小弟毫无人性地走过来,大姐姐的心不就马上被捅成蜂窝了吗?他为自己那一脚急刹车感到庆幸。但他万万没想到,刘卓青会突然打手机带给自己这么一个消息,说她结婚了。他当时一听,宛如五雷轰顶,整个身子差点瘫了。听到还是嫁给自己父亲时,他又差点被自己一口气给堵死了,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突然娶了刘卓青。不过他很快意识过来,这事几乎是不可能的,一定是大姐姐受到什么刺激,一定被哪个人伤害了。难道是自己的母亲?自己母亲怎么突然要去找大姐姐?他发怔了,想不通,一点也想不明白。
突然,他猛地扑到门上,通过小窗口向外面大声喊道:
“喂,给我充电器!我的手机没电了,我要打电话!给我充电器!”
外面的走廊没一点声音。
孙水平朝外面看了看,气得咯咯咬牙,又无可奈何。他的眼睛瞪了半天,突然贴在小窗口再次大声叫道:
“臭警察,你给我听着,我数十下,如果你们不过来,老子就一头撞墙!我数一、二、三、四、五、六……”
还好,警察终于现身了。一位年纪偏大的女警察慢慢走过来,她跟孙水平说了一大堆道理,无非让他知道,这种拘留也是一种教育方式,对他的安全负责,爱护他宝贵生命。接着,女警察认真审视他一阵,说:“你长得好像一个人。”孙水平没好气地:“我就长得像我爸一样!”女警察把他这句实实在在的真话当成了一句玩笑,结果被逗乐了,这也让她换上了一种好心情。她说:“小时候,我常陪我老妈上人民大剧院看戏。她是一个戏迷,自己也会唱上几句。当时有一个男演员特别帅,长相嘛,跟你差不多。你俩好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太像了。看多了,我也记住了那位男演员,喜欢他演的戏,还有点喜欢他那个人。帅帅气气的,连眼睛都会说话。你知道吧,我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里,我妈看戏也就图个寄托。当然我也知道,我妈心里喜欢上他了。他的戏演得真好!那年我妈病逝前,处于半昏迷状态吧,还说梦话,她说想看到她的偶像再演上一场戏,一场折子戏也好。我和我两个弟弟觉得无论如何也该让母亲实现她最后一个愿望,我跑到人民大剧院想打听那个演员的下落,谁知道人民大剧院前一天被卖掉了,我只看到扔在雪地上的一块招牌……”听着听着,孙水平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女警察帮他找来一个万能充电器。
他终于嘘出一口气。手机刚刚充上一点电,他便迫不及待换上电池,重新拨刘卓青的手机,听到的只是一个女人的提示音:“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而且,一个晚上都是这种提示音。孙水平一个晚上没睡,一个晚上不停拨刘卓青的手机号码。
第二天一大早,孙水平惊喜地发现范总来到拘留所。范总托关系找到市交警大队赵教导员说情后,才同意把孙水平提早放出来。他开着自己的保时捷来接孙水平,还说一起去喝早茶给他压压惊。
孙水平刚跟他见面,就把手朝他一伸:“给我。”
“什么?”范总问。
孙水平说:“车钥匙。”
“你要车干什么?”
“给我吧。我得马上去见一个人!”
“还没吃早餐哪。女朋友吗?”
孙水平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我陪你去吧。”范总吊起眼睛。
“你又不是中央警卫团的!”
接着,孙水平开着保时捷直奔太阳岛疗养院。半个小时后,他钻出车子,站到了太阳岛疗养院的大院子里。这一刻,他又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这时候该不该去敲门。他想看到刘卓青,却不想让邓冬兰和赵二妹看见自己。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墨镜丢在拘留所了。如果自己不戴墨镜,邓冬兰她们会不会看出一点什么来?仅仅犹豫了一下,他便快步走进疗养院客房大楼。他觉得自己更重要的是要马上看到刘卓青,其它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就有那么凑巧,孙水平刚要奔向楼梯口,便听到有人喊道:“小弟你来得正好!”孙水平抬头看去,发现刘卓青匆匆下楼。刹那间,孙水平发现刘卓青憔悴了许多,连妆也都没化一下。还有,他猛然看见刘卓青的眼色还留有泪痕,眼睛也红通通的。孙水平正想问些什么,刘卓青已朝他嚷道:“快点,送我去市第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