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冬兰大大惊讶了一次。来到码头结冰的湖面上时,她发现这里被薛金星指挥的人马忙碌一天整理成了一个18个球洞73杆的冰上高尔夫球场。过去她只听说过高尔夫球,从没有去打过,也许那是太奢华的休闲方式。市财政局长可以去打,但市文化局长就打不得。一个老干部当年跟她开过这个玩笑。她哪能不知道,龙生九子,待遇并不一样?同样是一个局长,差别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刘卓青惊喜地:“高尔夫球场就这个样子?有意思,还用雪堆起了一个个小山丘,连绵起伏。”邓冬兰说:“部队里的地形沙盘,跟这差不多,只是没这么大吧。还有,用雪堆起来的比泥沙堆的好看。”在赵二妹一家人陪同下,邓冬兰、刘卓青把整个高尔夫球场浏览了一番。薛金星和左左还一边走一边讲解什么叫一桩一柱,一记一号又有什么特殊功能,比如洞旗,那旗杆上都安装有标明球洞在果岭上大致位置的球状标志。“如果这一标志在旗杆上端,表示球洞位于果岭前部。
”薛金星刚把话说完,左左又指向一个球洞说:“邓局长,这打高尔夫球,球洞就是每洞击球的最终目的地,把球打进这只有10.6厘米大小的洞中,称为‘击球入洞’。叫法很通俗,但玩出来的又很高雅。”接着,薛金星和左左你一句我一句介绍起打球的基本姿势和比赛规则来,只是这番话还没讲完,赵二妹已经叫了起来:“我请邓局长和卓青妹来这里,不是听你们讲东讲西的,我们是来玩的,你们示范一下怎么打就行了。”邓冬兰和刘卓青也早已听得云里雾里了,立马赞同赵二妹的意思。第一场比赛很快开始了。左左看到这怪异场景一个接一个出现,一个人偷偷捂着嘴巴直笑。她觉得这几个女人玩起来也够狂癫,乱打乱嚷,笑声不断。赵二妹看到邓冬兰和刘卓青两个人打出一个球又滑倒一次,也笑得前仰后合的。薛金星一个人坐上了一辆专门借来的高尔夫球车,跟这些女人玩在一块多少让他感到别扭。这时,一些围观的女子相继进场要求参赛,整个场面也更热闹了。赵二妹有些累,擂擂后腰,走到高尔夫球车旁跟薛金星说:
“不错,你这个球场准备得不错。你妈什么都不怕,就怕邓局长,还有你卓青阿姨玩得不开心。”
薛金星说:“钱丢下去不少。”
“这雪儿融掉了,你再丢多少钱也没用。你不是说过,花钱是最开心的事儿?”
这时,刘卓青走过来说自己身上出汗了,边说边把外套脱下来。赵二妹赶忙叫薛金星把刘阿姨的衣服放到高尔夫球车上。没过两分钟,邓冬兰匆匆跑过来。刘卓青迎面便问:
“也要脱外套?是有点热。”
邓冬兰跟赵二妹和刘卓青说:“不陪你们了,这球我不打了。”
赵二妹忙问:“不打了?不好玩?”
刘卓青歪头将上一军:“我说邓局长,你还想到什么比这冰上高尔夫更好玩的项目?”
邓冬兰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刚刚接到电话,市纪委打来的,让我现在去市纪委一趟。”
刘卓青一惊:“什么事?”
“纪委打电话,还会是什么好事?又不是市委组织部长打电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纪委打电话。当然,市委组织部长现在打来电话也不是什么好事,上次打电话就是找我谈话退二线。到这年龄了,谁找我都不会有什么好事。”邓冬兰好像憋着一肚子牢骚。
赵二妹也深有感触地:“那年,市纪委,还有那个监察局的三个领导找我谈话。平常大家都认识,他们常要我弄几张戏票,还是贵宾票哪,前排的,我从没收过他们半毛钱。等我那次走进他们办公室时,那些老爷们就像换了一个面孔,你跟他们点头,他们也像死菩萨一样。”
“我得先走了。你们接着玩吧。”
邓冬兰又招手叫来左左,让她开车送自己一趟。
看到邓冬兰离开后,赵二妹怔怔站了好久,才问刘卓青:“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都退二线好几年了,还会有什么事?再说,她这种个性领导,会有几个人敢跟她送礼呢?没事,她应该没事。可能是人家有事吧。”刘卓青这话说得有点像自己安慰自己一样。
“如果有事,也可能是她老公的事。”
说这话的是薛金星。赵二妹和刘卓青一听,忽地都向他瞪起了双眼。刘卓青追问道:
“金星,你听到了什么风声?听好几个熟人朋友说,黄义国正在百倍努力争取当局长哪。这节骨眼上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薛金星张张嘴,像是有点不好说的样子。
赵二妹看到儿子只把话说了一个开头,便急忙催促道:“你说呀,你说。邓局长的老公到底犯什么事了?”
“真要说?”薛金星还有点迟疑。
刘卓青的心已经悬了起来,她朝薛金星点点头说:“让你妈和卓青阿姨心里也有一个底。再说,你妈大名人了,有些话她能说得上也能说得响,比如在新市长那里。”
薛金星牙根也痒了,也就说道:“她老公外面恐怕有女人,就一个。”
这句话像一声巨雷震得赵二妹和刘卓青都瞠目结舌。赵二妹缓不过气来说:“我说薛金星,你还跟着谁造、造这种谣言?”
“我没造谣。”
刘卓青问:“那你听谁说的?”
“我不是听到人家说的。半个月前我自己发现的。本来早想跟妈您说,但又觉得我是晚辈,所以……”薛金星如实解释道。他怕赵二妹责怪什么,又没把话说下去。
刘卓青只好做动员说:“跟你妈,还有卓青阿姨说说也没关系,在其他人面前,你得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许漏出去。金星你说个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
薛金星看到妈也没表示什么异议,就说:“妈您还记得吧?我跟您说过,有个叫燕子的女人要在我们华天小区租一套小户型的房子。我们的楼盘只卖不租。后来妈您还是同意出租给那个女人看中的13栋B单元203房间。卓青阿姨,那个叫燕子的女人,把卢副市长说成是她表哥,她背起这块牌子来租房,我妈也只得同意。我心里还奇怪,表哥当副市长了,表妹还会买不起房子?”
刘卓青分析道:“那肯定买得起啰。也许太有钱了,怕露富相,便故意说买不起吧。”
薛金星点点头:“我后来也这么想过。不过,这事还是吊起了我的兴趣,暗中交代小区保安盯一盯燕子所租的那套房子。有一次,保安突然跟我打来电话,说有个男子溜进了燕子的房间。那天,我刚好在华天小区的售楼部谈事,便跑到燕子房间对面楼上瞭望。等了很久,那个男人才出来,我一看真吓了一跳,怎么会是邓局长的老公?”
“黄义国?”刘卓青问。
“没错!”
“没看走眼吧?”
“小时候他就抱过我。现在见到了他,我还是叫他黄叔。错不了。对了,今年过端午的前一天,我们一起在一个酒桌上喝过酒哪。那天国税局一个朋友请吃饭。”
赵二妹一点也不想分析,便说:“人家找燕子有什么事吧?”
薛金星说:“那是妈您猜的。后来保安跟我说,这个男人每隔两三天来小区一趟。人家还发现,燕子每次都是从正门进小区的。邓局长的老公从没有走过正门,一次都没有,他只从后门进进出出。反正、反正他们两个人好像有意回避,刻意不想让人家察觉到什么。男人见女人,女人见男人,越小心谨慎,越有什么问题。”
赵二妹嗔怪道:“你别乱说!”
“我没乱说,除了跟妈您说。”
“你还跟谁说过这事?”
“没跟谁说。”
“说过没有?”
“没说。”
“到底说过没有?跟左左呢,啊?”
“左左那我也没透露半点。对这种事她太有兴趣了,知道这事,肯定会把它当做一个什么特大新闻传出去。她那些姐妹嘴巴最多,呱啦呱啦,平日最喜欢谈当官男人这些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