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是很黑，树还是很怪，电脑还是很聒噪。
“聊天系统可是很重要的，你要明白，很多智性体由于进化的原因成为了社会性的群居生物，用你比较容易理解的例子来说，某些气态巨行星里的大气生物。”
好像直接跳过了最容易理解的例子啊？
“正所谓‘兔子太寂寞就会死掉’，这些社会性生物在长久的孤独中会产生很多精神上的问题，因此聊天系统应运而生。”
虽然我是不太懂，但这句话放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对吧？
“你的情况是因为亡灵特质——恐惧免疫和心智坚定——的影响，所以才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改吐槽本色。”
这是在对我进行反吐槽作业嘛？
“这是我为你制作的人物卡，随着故事情节的推动，人物卡还将获得更新。”
随着合成音的说明，程谭的眼前出现了一块透明的浅色光幕，所谓的人物属性表就列在上面。
玩家姓名：程谭
人物姓名：不吐槽不舒服斯基
种族：亡灵-僵尸
年龄：0
职业：无业游民lv.0
阵营：无
信仰：无
力量属性：7（3）
敏捷属性：2（4）
体质属性：4（3）
智力属性：⑨（6）
感知属性：2（3）
魅力属性：1（4）
注释：括号内为正常人类平均值。
特技：无
特质：
亡灵特质lv.1——你能够对部分精神类的魔法或是效果有所免疫，包括正面的及负面的，如复活类魔法效果和包括恐惧术在内的精神攻击类魔法效果。你对周围的恶劣环境对精神的影响有天然的免疫力。已激活效果包括恐惧免疫和心智坚定。
僵尸特质lv.1——作为僵尸，你能够发挥出比生者更强的力量，抗击打能力也获得显著提升，但与此同时，你的敏捷、感知和恢复力大幅下降，魅力属性也降至低点。
原来这是游戏嘛？我的名字为什么那么怪？年龄是0是什么意思？无业游民居然还有等级？还有智力上那个⑨，你是在开玩笑嘛？
“这是炮灰身材吧？给我个刷初始的机会好吗？”
“抱歉，这样的服务是不在本套餐服务范围内的。如果要追加服务，请使用次元节点传讯呼叫漫游提供方，并提供相应的能量代偿。”
“……还真有这种服务啊……”
这次，程谭的话却没有引来合成音的回应。
“喂，掉线了？”
“发现新随机任务：使徒来袭。任务说明：有不明物体正在接近，请小心应对。任务提示：部分随机任务中，伴随个体将被强制下线，请在没有伴随个体的帮助下完成此类任务。任务目标：应对不明物体。任务奖励：治疗药剂*1。”
先不提那个槽点十足的任务名，强制下线是什么意思？
“电脑，电脑在吗？”
程谭在脑内呼唤着合成音，对方依然没有回应。
他只好苦着一张僵尸脸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
经过之前几个小时的步行，这附近应该已经是比较深入丛林的地方了，周围的景致也有了新的变化。与外围的树木不同，这里的树木更为高大，它们枝干粗壮，盘根虬错，缘木而生的藤蔓在树顶交织，使得整个丛林都变得阴暗。看着这些树木，程谭总有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它们内里有着一种可怕的生命力在滋长。它们本身也因这生命力而张牙舞爪，凝固成一派群魔乱舞的气象。明明看到特质里有恐惧免疫，但这时候的程谭却有些怕了。如果抛开合成音的帮助，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僵尸而已。
普通的僵尸？会害怕的僵尸？
我差点笑出声！
扼住自己那奔腾的想象力和吐槽欲，程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夜色依旧深沉，丛林依旧影绰。地上还有些残碎的叶片，踩在上面，发出碎裂的声响，刚才有声音在脑子里嚷嚷时还不怎么在意，现在便觉得这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它撕裂了丛林中的寂静，成为了自己所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唯一？等等，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声音。
随着程谭向前行进，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可辨。那是一连串各种声音的杂响，其中有成群的脚步声、一点锁链声、树枝折断时的嘎嘣声、经过灌木时的刮擦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呐喊和呼喝。
程谭的第一想法是“有其他的人类”，接着就将这个想法彻底否定。因为这些声音之中还有着无数不曾断绝的背景音，这声音低沉而明显，像是某种动物的低吼。无论如何，前面的东西肯定不是人。
程谭几乎能嗅得到空气中自己所散发的紧张气味。他一边忍受着脚下的声音，一边继续向前。
就在他想要靠近些看看的时候，程谭的眼角处突然瞥到一处闪光。那闪光微弱地亮起，等他想要走过去看看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了。
过去像是听过类似的故事。有人在丛林里迷路，而后看到闪光，接着就被闪光迷惑，而从这个世界上永远地消失。喂喂，所以说接下来是《格林童话》的情节了？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靠在旁边一棵还算粗壮的树上，瞪大了眼睛警惕望着刚才出现莹光一闪即逝的方向，生怕错过一点点异常情况。
忽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自己眼睛睁得很大，眼球会不会从眼窝里掉出来。
没等他想明白这个对于僵尸来说应该很重要的问题，另一处闪光又出现了。这次程谭看得比较真切，那团光是乳白色的，或许还带一些浅浅的绿色，光的范围很大，却又比较聚拢，没有将周围照得一片亮堂。
这次的光团同样是一闪即逝，无论再怎么留心观察，都没有再发现光团的踪迹。
“你这僵尸，是在找什么？”
一个干枯的声音打断了程谭的搜寻。
程谭一回头，发现一张枯槁的脸正贴在自己面前。他反射性地向后一退，跛脚一踩空，猝然间摔倒在地上。
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幽灵，整个虚幻的身体就像是件漂浮着的破大衣，一张脸如橛子一般，脑上的发丝稀稀疏疏地垂着。幽灵似乎认为程谭的反应很有趣，头脱离身体靠了过来。
“你的眼中闪动着智慧之火，你要明白，这是何其的幸运与不幸。”幽灵的头在程谭旁边昂着，煞有介事地说，“唯有点燃智慧之火的亡灵才有资格步入高级亡灵的行列，而点燃智慧之火本身又是极为困难的事情，这是你的幸运。”
幽灵的头边说边环绕着程谭运动，这时已经来到了他脑袋的另一侧。
“但亡灵的智慧与亡灵的实力并无关系，在这世界上，点燃智慧之火却终生弱小的亡灵不知凡几，而缺乏智慧却天赋绝伦的亡灵同样数量众多。更可怕的是，点燃火焰的亡灵在其余亡灵看来宛如极品的美食，这就是你的不幸。”
对方的话令程谭有些发毛。
“我明白，您是不会想吃了我的。”
程谭的僵尸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哦，我愿意听听你的理由。”
幽灵说着，让自己的头回到了身体上。
“您作为亡灵，一定属于亡灵当中既有智慧又有力量的那部分……叫做什么来着？”
“高级亡灵。”
“对，高级亡灵。您作为高级亡灵，一定会有自己身为强者的自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要吃了我这么一个新生的亡灵呢？何况，如果要吃的话，您大可以直接将我吃掉，完全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话。”
幽灵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你说你是刚刚诞生的？”
“准确来讲，是几个小时之前。”
“那智慧之火呢？”
“什么？”
“我是问，你的智慧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程谭想了想，只好如此回答：“这种感觉就像是一觉醒来就变成了亡灵。”
“呵，有趣的比喻。僵尸，听着，像你这样带着记忆和人格成为的亡灵就被称为前生亡灵。那么我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幽灵傲然道，“站在你面前的是来自于亡灵殿的伟大的术士拉尔法利兰，术士之中当之无愧的大师。你说得不错，准确来讲，整个亡灵殿都已经从旧时代的蒙昧中挣脱了出来。在那里，我们以教育和训练来培养亡灵，而非如其余亡灵那样通过野蛮的吞食来创造强大的个体。”
听了这句话，程谭算是彻底安心了。虽然这么一个古怪的亡灵社会是挺令人费解，但费解总比丢了小命要强些。
在程谭看来，这群亡灵显然不正常。
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感慨，它们不正常真是太好了。
“所以，给我起来吧！”
突然间，幽灵发出一声嚎叫，这叫声令程谭晕眩不已，这是能够对僵尸产生作用的精神攻击！
片刻之后意识清醒的程谭才发现那幽灵已经用一条闪着绿色荧光的粗链捆住了自己的腰部，链条另一端则收入到幽灵破大衣般的身体里。
程谭试着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拉拉锁链，发现这材质不明的链条意料之中地结实。
“一百多年来，几小群不知所谓的叛徒一直在试图摧毁我们这个亡灵世界中唯一的文明社会，他们不止一次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下伪装之后派入亡灵殿之中，或许已经成功过了也说不定。因此，所有亡灵在进入队伍之前都必须经历我的精神审查，而你，合格了。在你的身上，既没有悲泣女士的血滴，亦没有恐怖骑士的印记。”
幽灵说话的同时，身体快速地向前飘去，继而拉动幽绿色的锁链，将程谭拖着站立起来。
这是蓄奴队吗？剧本能这么写吗？
“哎，等等。”
程谭拉住锁链，想将锁链从身上拉开。
“别费劲了，”幽灵的声音从前面不远处传来，“伟大的拉尔法利兰所打造的灵魂锁链怎么能被轻易地扯断？”
幽灵那边的锁链猛地一缩，程谭不得不用拐杖支撑住身体，随着拉尔法利兰向前走去。
“等等，”但见自己就要这么被幽灵给拖到不知哪里去，程谭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为什么要抓我？”
我又没有急支糖浆。
幽灵的拉扯停了一停，脑袋后仰过来，并很快仰到了下巴朝天的诡异角度，脑门上稀疏的几缕发丝则倒垂下来，看着是有些好笑，可是程谭并不能笑得出来。
“如果继续呆在这片森林里，之前的幸运可保护不了你。这片森林属于另外两个亡灵势力的中间区域，它们相互敌对，争斗不休。你身上有着某种连我都无法查明的罕见天赋，倘若就此死去，实在是太过可惜。”
“这么说，你捆住我反而是为了保护我？”
程谭讽刺道。
“对，”拉尔法利兰对话语中的讽刺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你们前生亡灵往往恐惧于自己的亡灵身份，亦恐惧于自己的同族——其他亡灵。因此要捆起来防止你逃跑。”
“如果你口中的亡灵殿真的那样美好，我又怎么可能会逃跑？如果你真的如自己口中那样强大，我又怎么可能逃得了？又或者，你并没有自己所声称的那样强？”
这句话如同戳到了幽灵术士的痛处，“你居然质疑我的实力？拉尔法利兰的伟大之处你这种新生的亡灵怎么可能会知晓？我是伟大的术士拉尔法利兰，在亡灵殿，我的地位仅在首席术士默多克之下，虽然我不在术士议会之列，但那是因为他们因畏惧而排斥我。拉尔法利兰的威名远播域外，令所有的敌人闻风丧胆！无论是那只自称悲泣女士的丑陋女妖，还是那个居心叵测的魔像战士，在伟大的术士拉尔法利兰的赫赫威名前都会吓得浑身发抖！伟大的术士拉尔法利兰无疑是亡灵殿真正的守护神！”
幽灵的一番话令程谭目瞪口呆，虽然他对这幽灵的神经质有所觉察，但却无法料到他会因自己的一句话而动怒到这种地步。幽灵术士拉尔法利兰在吼出这段话时情绪变化巨大，音调起伏则几乎令人不能忍受，讲解过程中的高叫和怒嚎更是令人晕眩。
这时的程谭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的特质。
稍带片刻之后，程谭发现对方虽然愤怒，但却并没有干掉自己的意思，于是故意这么问。
“真的？”
“伟大的术士拉尔法利兰口中从无谎言。”
“那么，你还要继续捆着我吗？”
幽灵瞥了他一眼，幽绿的锁链顿时收回了他破大衣般的身体中。
“你得保证你不会逃跑，当然，即便你跑了，我一样可以抓你回来。”
“我保证。”
程谭确实没逃跑的打算。
拉尔法利兰哼了一声，一种神奇的力量顿时作用在程谭的身上。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轻了，移动起来更是轻松许多。
“浮游术，伟大的术士拉尔法利兰的无数拿手法术之一，相信你体会得到它的效果。”幽灵的鬼脸上面露骄傲之色，这种表情很快转为欣喜，“哈，作为一个前生亡灵，你实在是太过于优秀了！你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亦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这非常好！不知道这和你奇特的天赋有没有关系。你的奇特天赋只有在与‘源’连接之后才能真正体现，你应该成为一名术士，你理应成为一名术士！”
表情丰富的拉尔法利兰摆出了个夸张的笑容，“你刚才质疑我的实力？哈哈！你将会进入我的学院，了解我的伟大之处！并在遥远的将来，把我——术士拉尔法利兰——的这份伟大之名更广更远地传播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