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独特的宁静是城市繁华里找不到的奢华。源于平静,源于接近大自然,源于人事初始化,源于久违的离别情绪。
四川的一月,乡村的一月。昆明向来有“四季如春”之称,难道是沾了边发亮了?这分明春天的脚步已经迈出步伐了。
不去谈论黑户的破漏茅房,不去理会污垢满面的山娃娃,不对比社会的硬伤,城市或者农村,除了自然风景没人敢说真话。冯小刚导演春晚后说:“导春晚其实有很多点子,不过得先让领导满意,领导满意百姓才能看见,就像作者一样,编辑满意读者才看得见。”大致是这么个原话,只是这些文字并不需要谁同意,按理也不会有多少人看到吧。
边缘的叛逆话就不说了,只说风景和李哲,只说生死与李哲,只说故事与李哲。
李哲好像看到了上帝的模样,在空中飘忽不定。只听何处传来素素的声音,四周环顾却不见人影。李哲嘴里喊着素素的名字,眼睛拼命睁开。房间里忽听一声大叫,素素吓了一跳。李哲又一次与死亡擦身而过,终于惊醒过来。
“你醒了?”素素激动地问。
素素就坐在李哲的床沿边,心里焦急着,这刻总算放下那颗悬着的小心脏。
素素一个星期来都不曾放下心,此时激动劲谁也不可名状。李哲笨头笨脑地半坐起身,没来得及打量环境。素素急切地心情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如同屋外的春暖拼命藏住冬冷,连连说:“太好了,太好了!李哲醒了,终于醒过来了!”
说完话在李哲的身边打转,手脚无拘束高兴得不成样子。李哲大概没完全清醒,听得以为梦里的声音。定神一看才发现是个女孩。
“你是谁啊?干嘛那么高兴?”李哲手捂住脑袋问。
素素一脸愕然。就好像这么多年来素素本该辈分的称呼,可是素素依然对这个本与她毫无瓜葛的男人直呼名字,面对李哲醒来后的问题素素虽无太在意,却隐隐也感觉到异常。于是只说:“李哲,你连素素都不记得了吗?怎么可以?你开玩笑吗?”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家的孩子?谁是李哲?”
“听叔叔说这里叫岩坡村……李哲是谁?你就是李哲啊!”
“那你是谁?”
素素惊讶之余右手在李哲面前来去晃晃,也不知道用意,大概是想知道李哲是否受了伤后脑袋已经坏掉。李哲感觉身体虚脱,举动轻缓不急,对面前的女孩更是不知姓甚名谁。脑袋空白,苦寻一番无果,对素素毫无印象,还惹得脑袋剧痛。
看见一陌生的女孩在眼前晃手,便问:“干嘛?”
“没有,我觉得你的病好像还没好。脑袋是不是坏掉了?”
“我有生病?”
素素这下子摸不着头脑了,讶道:“啊?!你受伤了不记得了吗?”
“受伤?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脑袋好痛么?”
“额,这个……。”
“你到底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素素绞尽脑汁许久,面色突然异常怪异,谗笑道:“我啊,我当然是你老婆呀!你是李哲没错,也是我老公。我,我是你老婆也不会错的啦……。”
李哲胸部剧痛一阵,用手快速用力捂住。嘴里又惊讶道:“老婆?!开玩笑,我有老婆?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又怎么知道还有个老婆叫素素呢?”
“老婆……素素?怎么可能?我会有你这么小的老婆?不可能!”
李哲连连摇头笑说。李哲试图回想起什么,但是脑袋膨胀,连同胸部剧烈的疼痛袭击着整个身体。
“我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娶个小孩子做老婆?你看起来倒更像是我女儿。素素?老婆?”李哲压住身体上的疼痛说。虽脑袋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思前想后弄疼了本就伤口未愈的脑袋。
至此,素素雌性分泌物过剩,心理强烈作祟,借着李哲失忆冒称是李哲的妻子。
李哲什么也记不起来,根本无法分辨过去的是非真假。李哲身体未完全伤愈,脑袋也像堵塞垃圾,寻不回半点记忆。在床上拼凑记忆碎片整整三天,终于想起隐隐约约有两个女子的模样,本以为其中一个是素素,使劲努力想又觉年龄身材相貌都不能对号入座,更不知道这两个人其实就是周穆和祝莲月。
素素一时间像长大了不少,一个人拾柴挑水,洗衣做饭。夜里就在李哲身边解说曾经有一个男人如何离她而去,五年后又如何回到她身边。尽情讲述五年来的所有琐事。又解说身处岩坡村是怎么回事。
“……你当时受伤了,是一个自称周叔叔的人救了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周叔叔说这里是他的老家,岩坡村。你受伤后周叔叔请来几个人为你治病……从你胸口上取出一颗子弹,之后整整睡了一个星期呢。周叔叔在你醒来之前让我守着,怕你醒来到处走动会有危险。他还说他在陕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让我们暂时住在这里。你一直不醒,我都害怕死了。”
素素边说无助感越发,啜泣声渐大,没几多时间便已经哭成泪人。见素素的模样李哲又想起一个女孩,和之前不同,在他脑海里虽不清晰却知道名字,那个人就是素素。接着,李哲脑袋里模糊掠过关茹的身影。
李哲说:“我记起来了。关茹,我好像认识一个叫关茹的女孩。她现在在哪儿?”
李哲却哪里知道,关茹要是还在的话也不能叫女孩了。那已经是多久的往事呀。果是往事运作如昨。
素素又哪里得晓那是李哲认识她之前的相关,李哲也从未提起过有这个人存在,自是不知所谓。
素素心里害怕,害怕李哲想起所有后揭穿她的谎言,心里闷堵难忍。难为了一颗较真的心。
待在岩坡村一个多月李哲身体已初见好转,只是脑部偶尔会发生剧痛,留下的伤口也还不完全愈合。李哲没办法想起过去的种种,但是记忆力也初见恢复。
素素没能再上学,这倒是遂了她的期望。日日和李哲相伴心里也不曾感到孤单,倒也乐得自在。李哲表面倒是精神,只苦于找回自己,对于素素不甚是在意。当然,李哲和素素这个“老婆”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李哲常感到素素的身份迷惑,于是保持着不过于亲近距离。
在四川省境内,岩坡村过早入春,花草树木提前出现复苏迹象。那拨小河流水,清脆地拍击嬉闹,小鸟都忍不住寂寞,前来围观。李哲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向往,朝大山疯狂着生长野草的古道深处奔去。野花高乔,飞禽走兽,一切都似曾熟悉,心情却反而陌生起来,因为他实在太迷惑过去。
李哲耳边就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曾经有一个地方,为了逃避它,我流浪了。当我疲惫不堪回头看时才追悔莫及。山清水秀,世外桃源那般仙境啊,想想心里都惬意。”
李哲莫名抿嘴,脸上展现少有的愉悦。山中牧童戏耍,牛群穿林,乔木叶落更新,一片漾然。李哲眉上舒展,心中那份久别重逢的感觉异常激烈。就是想不起以前是否来过,圆了那似曾相识之感。
“李哲。假如……我是说假如呀,假如我请求你留在岩坡不走你会答应吗?”
素素的声音显然吓到李哲,回神已不知道素素几时站在身旁仰望山脊密林。暖和的阳光照在素素娇嫩的脸上,淡出不少平静,成熟在素素脸上此刻显得与年龄不相仿。
李哲不明白素素小小年纪却也欢喜这般风景。更回忆不起过去他们又是过着何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李哲说:“请求?谁说我要走了?”
素素听李哲如此说顿时喜笑颜开。村中的阿婆正好路过叫喊素素一同牧牛,素素兴高采烈跑去,转回头给李哲一个激动的拥抱。李哲看着素素离去,又看着山间密林,露出转瞬的惬笑面孔。
一个人沿着荒废的古道走走停停,累了才在路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就这样坐着不动,就好像安静有如在研究蚱蜢暂留在草叶上的举动,只有清晰的呼吸风吹草动声。天空挂着的是绵羊般的云朵风云变幻般不带噪响。
草木,村落和蓝色的天空构成了自然的模样。
“听素素说你是杀手?!”
李哲转身看时是个陌生的面孔。背上还背着一把弯刀,原是刚割完牛草回家的牧童。因陌生,又觉得摸不着头脑便只“哦”一声回应。
“她说你也是因此受的伤,是真的么?你的右手……”。
付木三怎么也不信一个残疾人以杀人为生,尽管读书不少,知道些疯狂的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可素素嘴里的李哲就在自己面前,并没有与传说中不可思议。
当然李哲觉得面前的男孩可能认识,只是脑海里一时搜寻不得样貌。事实上他们在此之前彼此未曾谋面。
李哲未来得及回答,付木三接着说:“我叫付木三,村里人都叫我木三。不过在学校的时候同学们给我取个外号叫‘书愣子’。”
李哲抵挡不住付木三的热情,漏了干笑。
“几年级?”
“初三快毕业了。今年刚好二十……。”
“二十?初三?”
二十岁年龄读初三,李哲以为自己听错,也够心中诧异不已的。
“对啊!我的成绩可是前十名耶。不是班上,我说的是全校!”付木三脸上露出得意不可一世的自豪。
李哲故作吃惊说:“嗯,叔叔看好你,继续努力!家里都有谁?父母都可健在?”
“嗯,爷爷奶奶都还健在,……爸爸几年前和村里人去扛电线杆,腰背扭伤严重,最近情况不是很好。不过还好啦,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出人头地。如此一来便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把我爸爸的病治好。”
李哲站起身心中很安慰,又好像有些皮笑肉不笑,当然没有嘲笑木三某些期望的意思。顺手在付木三头上抚摸,心里又转想素素的年纪和学校的关系。掩不住虚开唇瓣,说道:“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素素,素素真的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