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抡见陈百祥宝相庄严,不喜言语,也不敢多说,转身恭恭敬敬的回答柳丁的话道:“我家本在北平城中,可是…可是…”想到昨日那惊心动魄的事情,再也说不出话来。突然又想起表妹来,于是四下一望,没有见到表妹的影子,他大急问道:“仙长,你见到我表妹了吗?她昨晚上和我一块跑到这里来的。你见到了吗?”
柳丁道:“没有见到其他人,我就见你一个人从那边跑来,晕倒在哪里,所以将你救了过来。”说着指了指远处的山道。
王抡吃了一惊,心想这会子表妹定然九死一生了,连忙拔腿就朝那边跑过去,嘴中提气大声叫喊:“表妹…表妹…你在哪里,表妹,你在哪里?”
陈百祥不悦道:“这孩子胡乱喊些什么?要是被那三个道士听见了岂不是糟糕。”
柳丁叹息一声,飞身奔到王抡身后,一把抓在他的腰间道:“你快说你们从那里跑来的,我带你去找,你就不要大呼小叫的了。”
王抡被他这么一提,身体离地,只觉得一股浑厚的力量托着自己的身子,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心中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当即胡乱指着一个方向道:“谢谢仙长,我们昨晚好像是从哪里来的,我们被仇家追杀,表妹跑在我的后面…可能…可能已经……”说道此处“呜呜”的哭了起来。
柳丁心肠较软,见王抡哭得厉害,就提着他从他所指的方向跑了一两里的山路,可是这些山路崎岖,树林茂密,哪里找得到王抡的表妹。找了一会儿只好原路返回。这时候往轮渡情绪愈发低落。
柳丁问道:“你的仇家是谁,你还有亲人吗?”
王抡料定自己的父亲已经遭了李红素的毒手了,于是哭着说道:“我家爹爹已经死在仇家手上了,我的姑姑姐姐,也被她杀得一干二净,我…我现在又把表妹丢了,我…我是再也没有半个亲人了。”
柳丁听了,心中颇为怜爱,怒声问道:“你那个仇家是谁,叫什么名字?”
王抡想了一下说道:“她是一个女道姑,好像叫做‘绝情子’,我不知道他的姓名。”
柳丁一听,脸色一变道:“绝情子李红素吗?你爹爹怎么会惹上她的?”
王抡又是摇头,他一个小孩儿怎么会知道****生仇的这种事情。柳丁愈想愈觉得这孩子可怜得很,回来的路上不住的叹息。王抡这时候突然说道:“仙长,你这么大的本事,你收我做弟子吧,我一定好好学习你的本事,将来为爹爹报仇。”
柳丁本来已有这个打算了,只是这事他还得请教他的师父陈百祥,况且王抡还有这么一个难缠的敌人,这叫他分外难决,心中又是高兴又是踌躇。
不见柳丁答应,王抡心中冷了半截,眼泪又仍不住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柳丁心中不忍,好言相劝道:“收徒的事情,我还得请教我的师父,你待会只管静静的站在一旁,我问一问他老人家的意思,他若是点头了,我就收你做我的弟子,知道了吗?”
王抡听了,又问道:“若是他不肯答允呢?我…我什么去处也没有了。”说完神情颇为伤感。柳丁脚下加快,身形如电朝着原路返回,这一下轻功又叫王抡心中吃惊,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拜在柳丁的门下,叫他收下自己做徒弟。
二人回到昨日过夜之处,陈百祥和陈风早已经等在哪里,火堆被潮湿的泥土埋住了,二人收拾好行李站在那里。
见柳丁又带着王抡反身回来了,陈百祥不悦道:“柳丁,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一直带着这么个拖油瓶?”
柳丁还未说话,就被陈百祥抢了白,心想说了大多师父也不肯,还不如等得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再说,于是道:“师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孩儿无父无母,又在这深山之中,颇为不妥,我带他到了集市,到时候再让他自去就是了。”
王抡连忙拜在地上,对着三人谢了又谢。
陈百祥看也不看王抡一眼,拿起长剑道:“随你便吧,走了!”说完当先奔了出去,身形飘逸,宛若游龙一般。
王抡看在眼中,又是大吃一惊,心想我一定要学会这般功夫,到时候打得你这个老头儿也哭爹叫娘,已报今日你小觑于我之仇。
陈风紧跟其后,柳丁抓住往轮的腰带道:“走!”也是如影随形。
陈百祥伤势好了七八成,倒是不惧怕遇到什么敌人了。不过张中虽然是一个无门无派的闲游道士,但是他的声名向来极好,又有许多交好的道教中人,那日遇到那三个武当派道士就可以看出。他们虽然仗着皇家势力可以暂时压一压诸门派的威风,让他们不敢公然对付三清派,但是暗中却是不然,许多修真高手若是得知张中被三清派所杀,必然有所行动,所以今日他们师徒三人带着王抡尽抄小道走,远远避开官道上的行人。
既然避开了官道,那也避开了市镇,王抡正好有借口一直跟着柳丁,四人飞奔一阵就要停一下。王抡趁着三人休息的时候,拿着柳丁的水葫芦跑到远处溪边灌满清水,回来恭恭敬敬的递给陈百祥三人。陈风笑道:“柳师兄,你这福气倒好,逃命的时候还能捡个宝。”
柳丁道:“师弟说笑了,这孩子无父无母,我只是暂时带着他,要是…要是师父不答允,我也不能收他做弟子!”说着看了一眼陈百祥。
陈百祥跑了半日,清水饮入腹中,感觉清爽异常,赞许的看一眼王抡,听了柳丁的话也是沉默不语,不知道他是不是答允了。不过柳丁没有亲耳听到师父答允的话语却是真的不敢胡乱收徒,一来他们的年纪还小,道行也还不够,二来三清派所有的功法道术,都是陈百祥一人所传,陈百祥就算是创派祖师了,他的功法如是不想传给旁人,柳丁他们这些弟子万万不敢乱传的。
三人休息一阵,又继续赶路,如此走走停停,三个道人脚程如飞,快过奔马,约莫走半月时间,这一日来到一个小镇外面,陈百祥道:“如今早已经出了北平地界,以我们的速度,应该已经到了山东境内,那些武当派的道士应该找不到这里来,从明天起我们只管大踏步从官道赶回去就是。”
陈风一笑道:“是极,是极,这几日可把我累坏了,也没见什么人追来,我们也太过小心了,再说了,谁要是敢追来,我们师徒三人联手,即便是大罗金仙也得叫他脱层皮。”
陈百祥一听,怒喝道:“瞎说什么?”
陈风小声道:“随便说说,怕什么。”
柳丁向来小心谨慎,见到师父发火,当即岔开话题道:“师父,我看我们最好还是改装一下为好,现在作这身道人打扮,多有不便。”
陈百祥点头道:“也好!”三人说定,柳丁牵着往轮的手,一起走进这小镇。小镇名叫永宁镇,由于就在北平到山东的官道上,游客商旅非常多,小镇也是异常富裕繁华,当然了,这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北平城的王抡来说,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不足挂齿了。
四人径直来到一家客栈之中顶了两间高级客房住下,客栈名叫江湖客栈,对于这么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江湖”二字倒是恰得其意了,店小二一见陈百祥三人神态高傲,显然是得道高人,连忙把四人领到后院的客房住下,这江湖客栈倒也不小,前面一件共有两层,都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后院却是一个椭圆形的院子,也是两层建筑,有着数十件装潢精致典雅的客房,办妥住房之后,店小二又送来许多蔬果免费食用,陈风早已经饿得不行,顺手抄起几个,狼吞虎咽的啃完了。等得店小二去远了,陈百祥才骂道:“笨蛋,如你这般行走江湖,什么时候死了也不自知。”
陈风不解道:“怎么了,不就是吃了几个苹果而已,能有何事?”
陈百祥不语,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柳丁道:“你去买几身合适的衣服回来,尽量卖得粗糙一些的。”
于是柳丁带着王抡出去买了四套合身的麻布衣服回来。王抡也换了一身麻布衣衫,虽然这一套麻布衣服及不上他以前穿戴的锦绣绸缎,不过他还是显得异常高兴,四人换过麻布衣衫,陈百祥三人把自己的道袍放到了随身的包裹之中,变成了一般乡农的打扮。四人两间房,晚上用过膳食之后,王抡自然和柳丁一个房间,陈风和陈百祥一个房间,两间客房相邻,以免出现紧急情况,便可以互相援手。
入夜时分,这江湖客栈人声鼎沸,来了不少江湖客人还有许多商队旅客。陈百祥和陈风师徒二人紧闭房门,自己在房间之中用功疗伤。王抡虽然是小孩子,不过这几天因为遭遇了这种事情,心性改变了不少,心中又想着怎么讨得柳丁的欢心,于是也不出房门,就在房间之中静静的坐着,愣愣的看着柳丁打坐修炼。
客店之中早已经人声鼎沸,许多江湖大汉喝起酒来大呼小叫,一言不合还会动手动脚,外面嚷闹的声音一刻也没有歇过,本来也不足为奇,不过就在入夜后不久,江湖客栈之中却是来了一老一少,老者全身衣服破烂,头发和胡须遮蔽了他大半个脸颊,看上去就像一个街头乞丐一般,而那小孩儿又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女孩,白白嫩嫩的皮肤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叫旁人一见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