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不知朱能用意,笑道:“我么二人常年住在深山,是以口音于当地人不同。”他刚刚说完,只听李红素怒道:“你这人怎么问个没完没了,难道进城还得回答你这些无聊的问题吗?”这一句话说出来,口音更不是北平口音。李红素本是江南人,又去过大理住了十年,这北平说起来还是再过时间最短的地方。朱能一听之下,脸色微变,怒道:“好啊,二位当真以为我好骗么?你们二人根本不是北平人,也不是什么进城盘货的商人,你们身怀绝技,轻功了得,难道以为我朱能眼瞎了么?王春李常,还不拿下二人?”他先前站在墙头,早已经看到道衍和李红素二人飞奔而来,只是到了几百米之外才停住脚步缓步走来的,这几日元蒙残余势力刚刚换了新主,那可汗名叫托古斯帖木儿,虽然不见得是什么英雄人物,但是到底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他打不过朱棣,便派了大批武林异人前来北平城刺杀朱棣麾下的大将,正因为如此,北平城才会严把死守,凡是进城之人,必须经过严格盘查,进城之后便不能出城,直到今日,已经是封城令下达的第十天了。
朱能一声大喝,那左右包围的二人发一声喊各挺长枪刺来,枪头急颤,飘忽不定,他们直到二人身怀绝技,是以一上手便是极为厉害的招数。这一枪刺来,却是岳飞枪法之中的一招,名叫“万军突刺”,声势极为惊人。
然而二人枪法虽好,比起修真炼道的道衍和李红素来说,又是差了极远。道衍侧身避过枪头,屈指一弹,一道劲力激射而出,“当”一声把长枪震偏,那枪头和另外一干长枪相撞,“嗤”一声,枪尖红樱被削落在地。
道衍暗自赞叹,说道:“二位将军好枪法,佩服。”
王春李常一听,怒喝道:“鞑子功夫也不错。”
李红素怒道:“谁是鞑子?”说完,长袖一抖,从衣袖中飞出一条白绫,宛若游龙一般卷向二人枪头。朱能见状,挺枪刺来,大喝道:“鞑子无人,居然派一个女娃娃来。”喝声之中,长枪带起一阵临凌厉劲风,已经和白绫碰在一起。那白绫只因李红素灌输得有道家灵力,方才能够腾空飞舞,用来制敌。朱能长枪与之相撞,两道劲力一触之下,二人只觉双臂一震,长枪差点脱手。被他一挡,王春李常的两杆长枪又向道衍胸腔后背刺来,道衍不愿出手伤人,一味闪身躲避,二人枪法精妙,“刷刷刷”连刺十几枪都被道衍以极快的身法躲开。二人相对一眼,脸上均有骇异之色。
朱能和李红素一交手已知对方了得,自己万万抵不过,眼见道衍身法奇快,两个手下讨不了好处去,当即舞动长枪,连连虚刺李红素几枪,等得李红素退了两步,突然调转马头道:“撤退!”
王春李常一听,也是急刺了几枪,想要往回撤。道衍无心与他们为难,故意装作无还手之余地,要他们退回城中。怎知李红素刚刚放走了朱能,只因为他没料到对方要跑,此番又见王春李常调转马头要跑。当下抖出白绫缠住一匹骏马的后退,劲力猛吐,向后一拉,自己借力腾身往前飞出,马儿嘶鸣一声被拉到在地上。王春坐下马儿突然倒地,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应对,已经砸落在地上,弄得一身灰尘,狼狈不堪。李常回身一看,眼见一个白衣女子飘身飞来,怒发冲冠,双腿一夹马腹,回身一枪猛刺,是一招狠招“回马枪”。
那马儿吃痛向前飞奔,李常本以为这一下便不至于被擒,那知李红素的修为不是他们可以想象的。眼见长枪刺来,她便伸手去抓,一抓之力好似被金钢铁箍套住一般。李常只感觉枪杆传来一股怪力,身子一轻,已经被李红素抓着枪头提了起来,他大吃一惊,待要撒手扔了长枪,突觉劲风扑面,李红素一拳已经打在他的眼睛上,他身在空中无所借力“彭”一声落在地上,只把他跌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
就这一刹那的功夫。朱能已经跑进城中,那城墙之上数百名铁甲士兵,齐刷刷的高举弓弩对着城下四人,只待一声令下,千万支利箭就会如雨点般落下。
眼见李红素瞬间把朱能的两名副将打落战马,道衍吃了一惊,待要喝止,李红素却又扑了上去,手腕一抖,白绫如蛇一般飞出去,分别缚住两人手脚,白绫的另一头却是拿在她手中。缚住两人,嘻嘻一笑,回身问道:“道衍,这两人胆大包天,不问青红皂白就和我们动手,你说怎么处置才好?”说着把手中白绫一摆,得意的笑着。
道衍心中大急,眼见城头数百名士兵举着弓弩对着他们,他只得尴尬一笑道:“姐姐,放了他们吧。”
李红素摇头道:“为什么?他们刚刚用枪刺你,我岂能轻饶了他们?”说着跑到被缚住手脚的王春李常面前,朝着二人身上猛踢了几脚。这几脚却是为了出气,并没有用上灵力,不然二人非要断筋错骨不可。
王春李常二人也算是身经百战,何时受过辱,被一个大姑娘绑住手脚不算,还被踢了几脚。不禁热血上涌,怒气顿生,对着李红素破口大骂。王春骂道:“臭鞑子,老子杀了你家祖宗,糟蹋了你家姐姐,你有种杀了我。”
李常又骂道:“两个装神弄鬼的蒙古鞑子,爽爽快快杀了我二人,大明汉人不做俘虏。”李常骂声未歇,王春又接着“臭鞑子死鞑子”的开始一通乱骂。道衍听得几句,已经知道了他们把他和李红素误认为了元蒙派来的人,心想:“我得好好的解释给他们听。”于是走过去拱手道:“二位军爷,你们满口咒骂,说我们是鞑子,我看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王春“呸”一声道:“你们二人远远的以轻功赶路而来,为何走得近了便不敢露出武功来了,你们不是鞑子派来刺杀王爷,那又是来做什么?”
道衍恭恭敬敬道:“我们二人只是到城中买些盘缠,卖完就走。”
王春冷笑道:“废话休要多说,快杀了我二人。”话声刚落,只听得远处城头一人大声笑道:“两位远道而来,还未进城已经捆了我们两员小将,即便你们不是元蒙鞑子,这也于理不合吧?”
道衍遥望城头,只见便是刚刚射箭的那个俊美军官,看他五官清奇,话声晴朗,举止颇有风度,当即以灵力送出声音道:“将军说笑了,是你们不问青红皂白在先,我家姐姐留下两位,只是为了问明白情由,即刻便放回二位将军。”
那俊美将军笑道:“他们技不如人,活该受此教训,只是我家老师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来会会两位的绝技。”说着突然从城头纵身飞下。那城墙少说十丈来高,那下坠之势非同小可,道衍也是吃了一惊,只见那俊美将军身后披风张开,好似风筝一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就在此时,城中奔出一匹骏马来,那将军呼哨一声,马儿跑到他面前停下,他翻身上马,从马鞍上取出一把长剑朝道衍二人奔来。
只是片刻,那马儿已经奔到二人身前三丈,俊美将军一拉缰绳,马儿前蹄飞扬人立而起,立时便停住了。
道衍看得他的马术精湛暗暗称赞,李红素却是只觉得好奇,又觉得那少年将军极为俊美,笑吟吟的看着他。
那俊美将军见二人神态,不似以前见过的蒙古鞑子,于是以江湖上的礼节拱手道:“二位,刚刚虽是误会,但是这王春李常按辈分,也是我的叔叔,他们被你们擒了,我可不能当着这许多士兵的面白白的向你们讨要回来。既然是礼尚往来,谁来与我一战?”
李红素一摆白绫,放了王春李常,笑道:“我来。”
道衍见那俊美少年颇有几分女儿神态,只是那里有女人身穿铠甲的,心头正在纳闷,突听李红素说“我来”,连忙拉住她的手道:“姐姐,让我来吧。”他心知李红素修为了得,又不会故意让着那俊美军官,到时候又把人家打得灰头土脸,那可大大的不妙。
李红素一听道衍要打,撅嘴退回道:“你小心点。”
道衍一笑道:“没事,他伤不了我。”
王春李常被放开,立马跪倒在那俊美将军的马前齐声道:“末将该死。”
那俊美军官不以为意,问道:“没伤到吧。”
王春李常跪倒在地同声道:“没有!”,随即王春又怒道:“公主,你让我再和她斗一斗,末将纵使是死也绝不做俘虏。”道衍一听王春称呼眼前这俊美将军“公主”,脸上变色,拱手为礼道:“原来是……”话声未落,王春已经怒骂道:“即知是公主,为何还不下跪见礼?莫非你们二人真是元蒙鞑子?”他和李常被李红素在城门之前打得狼狈不堪,此时便一心想要把道衍和李红素说成之元蒙鞑子,以报被辱之仇。
道衍笑道:“小道乃是修道之人,出世隐居,不做百姓礼节。”
那俊美将军原来是朱元璋最小的一个女儿,如今只有一十六岁,名叫“晚灵”,因她出生之时便在傍晚,朱元璋晚年得女,以为上天显灵,是以赐名晚灵。晚灵自小娇生惯养,又受到朱元璋的宠爱,什么人都不敢招惹她。十二岁那年朱元璋把他交给了陈百祥,让陈百祥传她道法,那一年正好王抡被带回去,二人便成了师兄妹,王抡本来入门要早,年龄也大,应该是师兄,只是晚灵好胜心极强,又仗着父亲就是皇上,于是硬让王抡叫他师姐才肯。她天生聪明,学得四年,修为已经不浅了,这时候越发调皮捣蛋,前几日朱元璋上朝,她便跑去一边旁听,只听得朝中大臣对北平城与元蒙残余势力的对战颇为关心,又说元蒙换了新主,整顿军队要来攻打北平,听得后来心中越来越气愤于是对朱元璋道:“父皇,什么元蒙鞑子?他们有我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