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抬轿的脚夫都是朱能的得力手下,个个身上都有十几年的功夫,听得柳城催促,当即运起丹田真力,加快了步伐,轿子却是稳当得很,一点没有颠簸的迹象。道衍看得几人身手不凡,身上穿着官服,却是给他做了脚夫,心头感激,又向朱能晚灵二人言谢。
朱能乃是豪爽之人,先前虽在城门和他们二人动手亏败,此番却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又见道衍功夫了得,一根木棍神出鬼没,连那全真门的掌教道人玉冠子也不是他的对手,不由得心中敬佩,连连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晚灵也是性情中人,虽然刁蛮任性,却是知道善恶黑白,又有一颗好心肠,自然也不以为意。片刻时间,众人已经来到一颗二人合围的大槐树脚下,只见眼前有一草庐,上有一块牌匾,刻着三个大字“济世堂”。三字笔力雄厚,宛如龙飞凤舞,显出大家之气。道衍略识书法,心中暗赞,只是担心李红素的安危,没有过多在意,翻身下马跟着轿子进了草庐之中。
众人刚到,里面早有伙计迎出来。柳城吩咐道:“快准备快刀、钳子、温水、麻药和止血布。”
那人二十多岁年纪,一身布衣,听了柳城所言,立马转身进屋去准备。柳城拉起轿帘,朗声道:“小李,老朱,快来把人抬到手术房。”
吴中一老一少应了一声,飞窜出来,下脚极轻,竟然都是江湖好手一般,那老者五十岁左右,定然就是老朱,那年轻的只不过十七八岁,应该就是小李,二人也是一身布衣打扮。二人奔到轿门前,小心翼翼的把李红素托起,一前一后抬进了屋中。
道衍生怕有失,要跟着进去,柳城伸手拦在门口道:“治病医人的时候,不能有外人打扰,这位公子还是止步吧。”
道衍心中挂念李红素,一刻也不想离开,恳求道:“柳大夫,你让我在她身边看着吧,我不打扰你们就是。”
柳城摇头道:“我说不许进去,就是不许,你想要她活过来,就好好的在外面呆着。”
道衍无奈,只好退在门外,看看柳城脸色道:“恳请柳大夫尽全力施救,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柳城却不说话,转身而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晚灵道:“道衍,你不必担心,柳大夫在这北平城中可以说是一等一的医道高手了,我父皇曾下诏请他去做太医,他却说‘科举不第,无颜为官’,拒绝了。”
道衍心中只想着李红素,听得晚灵讲话,只是“嗯嗯”点头答应。朱能见道衍守在这里,李红素的伤势严重,不知道何时方能醒来,只好说道:“公主,末将先去回禀王爷,道衍公子和李姑娘不能应邀前去了。”
晚灵道:“你就去和王兄说了,他们是我的朋友,他何时要见,再来找我就是了。”
朱能领命而去,带着他的一干手下都走了。院中只剩下王春李常两人等着晚灵,为的是保护她的安危。
道衍和晚灵就在门外相侯,道衍一句话不说,只是时不时的看向房门,脸上是焦急的神色,晚灵坐在院中一口石井旁边,无所事事。手中折了一枝柳枝要来白去,过了良久,晚灵才道:“道衍,李姑娘是你的亲姐姐吗?”
道衍心无所想,只想着姐姐和我当然是亲上加亲了,于是点头道:“是啊,她是我最亲的姐姐。”
晚灵一听,又道:“可我看你们怎么像一对恋人一般?”
道衍一听,愣了愣道:“公主莫要说笑,我敬重我姐姐,怎会…怎会……”
晚灵笑道:“好了好了,我随便说说的,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公主了,你叫我晚灵就可以了。”
道衍道:“那好。”说完,又把目光投向草庐,愁眉苦脸,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晚灵问了几个问题,觉得无趣,便不再问了,等了一阵,兀自不见柳城出来,她又不能静静的在着,于是提议道:“道衍,反正闲着,我们比一比剑法如何?”
道衍摇摇头道:“我不想和你比。算了吧!”
晚灵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娱乐的法子来,哪里会轻易放过,不悦道:“你这人怎么的,我们点到为止,只求相互切磋武艺,又不是真的要打,你就陪我练几招吧,反正等着也是无聊。”
道衍喃喃道:“我现在半点力气也没有,哪里能和你比剑。”
晚灵道:“这可不然,刚刚你和那道士相斗,手上也似全无力气一般,如何又能将那道士手中长剑震落了,你就是存心不想和我过招么?”
道衍经她一提,想起刚刚一战,心头兀自没有反应过来,为何那道人修为剑法都远胜自己,而自己竟能震落他手中长剑,思来想去,突然有了一点点领悟,心想:“那时候我完全忘记了招式变化,全屏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催动剑招,而这种感觉异常精确,便是受了灵魂之力的掌控,这难道便是《金丹守魂经》的妙处吗?”心头如是想,不禁微微一喜。又听得晚灵催促,于是应道:“那好,我们各以柳枝代长剑,这样也不至于失手伤了对方,你看可好。”
晚灵笑道:“那好,我去折两支柳枝来。”说完兴高采烈的跑到一株柳树下,提剑削断两棵柳枝,拔去多余的枝叶,砍成二尺来长的两根,一根递到道衍手中,一根自己拿在周中,比了一个剑招的起手式道:“来吧,你要是打败了我便要传我你的功夫,你要是不能打败我就要拜我为师,听明白了么?”说完得意的笑了笑。
道衍见她摸样,机灵可爱,生的极为美貌,不由得展颜一笑,平举柳枝,默默运起灵魂之力,笼罩剑身之上,笑道:“我是绝不可能拜你为师的,你这个徒弟我也不敢收。”
晚灵见他笑容,心头差异道:“看不出这小叫花这般俊俏,就是衣物鞋帽也太破烂了。”也是默默运起丹田灵力,一气用剑。
二人相距一丈有余,各持柳枝相对而立。王春李常站在一边,颇有兴致的观看。李常道:“看公主那架势,全然一副宗师摸样,气定神闲,一定是她赢了。”
王春道:“也是,道衍公子一看便是手上无力,魂不守舍的样子,公主莫不是占了这个便宜,只怕也赢不了他。”
李常小声道:“你可别说公主的坏话,小心她叫你去扫大街。”
王春脸色一变道:“幸好她没听见。”说完双眼冒光道:“开始了开始了。”二人后退了几步。
晚灵见道衍平举柳枝却不发招,心想:“师父说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可不能输了先机。”当即柳枝斜指,一招“横扫千军”向道衍前胸横削过去。
道衍等得;柳枝距离胸前不到三寸之时,方才脚下错步,侧身避开。柳枝平伸出去,乃是这一招“直捣黄龙”,这一招固然出奇制胜,然而终究是有招有式的,晚灵识得这一招,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燕子翻身”避开,远远跃到两仗之外。皱眉道:“你骗人,等得我欺身近了,你就突然发难。”
道衍道:“我又没叫你欺近的,再说了,兵不厌诈,与人相斗,可不能怪人家骗你,人家的目的只是为了取你性命而已。”道衍经历了今日一战,心中天真的想法去了十之八九,便似一个老江湖一般。
晚灵抖动手中柳枝道:“再来斗。”说完纵身扑来,手中柳枝化成上百道棍影,密密麻麻,舞得浑不见半点破绽一般。
王春李常看得,拍手叫好。道衍犹自站在原地,眼中纷飞的棍影,映在脑海中,都成了清晰的画面,柳枝的每一个轨迹都被他一眼看穿一般。
眼看晚灵来到身前,道衍轻摆柳枝,直插晚灵左肩,晚灵见道衍柳枝刺来,冷笑一声,却不闪避,只把手中柳枝舞得越发劲急,护住全身,以她猜想这样定可阻断道衍柳枝的来路,只要不是对方丹田灵力远胜自己,便不会败。
道衍却不是直点她的左肩,而是先点她手上阳谷穴。晚灵心中也只道衍的剑法不弱于她,突见柳枝突破她的封锁点来,心头一惊,缩手要去格挡,这一下正是道衍所要的,他的柳枝
微偏,点在了晚灵右手的阳谷穴上。晚灵只觉手臂一震,手中柳枝拿捏不住,脱手飞出,她忙伸左手去救,怎知道衍手中柳枝既快且准,调转方向点在她的左肩上,顿时把她左臂穴道封住,左手太在半空,便动弹不得。
王春李常一见,连忙抢上前,王春道:“休得无礼。”闪身挡在晚灵身前,李常喝道:“道衍公子住手。”二人一同抢到。
晚灵又气又怒,自己打了败仗反而要两个手下来帮忙,心头气不过,又不好骂道衍,只好破口骂道:“你们两个饭桶让开。”
王春李常面面相觑“额…”两声,慢慢退开。道衍拱手道:“晚灵姑娘,这下你可服了?”说着,用柳枝在她身上连点两下,解开了她身上穴道。
晚灵活动一下手臂,惊疑不定,不服气道:“你…你师父定然比我师父厉害,若不是,我怎么会打不过你。”
道衍一听,心头又自神伤,叹息道:“我师父固然厉害,只是…只是我也没能学到他一成的功夫,他就……”
晚灵一听,奇道:“道衍,你师父是谁啊?你这么厉害还没有学得你师父一成的武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