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院墙,一路疾奔,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人追来才停下脚步,坐在路边台阶上休息了下,取下黑巾塞入怀中,慢慢的往自己府中走去。
刚翻进自家院墙,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谁?
杨文轩蹲在墙边没有出声。这么晚了,是谁会在中院?杨文轩借着淡淡的星光四周瞧了瞧,可是并没有发现有人,难道是我疑心生暗鬼?
想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做贼心虚,有点疑神疑鬼,便站起身子正要偷偷的回家,忽然又有轻微的动静传来。
“谁?”杨文轩拔出利剑喝道。
“啊!”对方发出一声惊吓的叫声。
杨文轩立马顺着声音奔过去,只见一个身影正战战兢兢的蹲在院中的亭子旁。
杨文轩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啊,你是公子。”对方慢慢的抬起头来。
杨文轩听着声音有点像方管事的,便凑过去一点,问道:“你是方管事?”
“正是我。”说完慢慢站起身子。
杨文轩看清真的是方管事,心中疑惑,问道:“三更半夜你在这里作甚?也不掌灯。”
方管事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醒来,颤声道:“最近长安城很不太平,好几户府第都遭贼人光顾,我不放心,就出来看看。灯刚才不小心在前院摔倒灭了,就放在前院了。”
杨文轩心中疑虑未去,不过也知道问不出什么,道:“你年纪也大了,以后这种事情让其他年轻人做就是。”
方管事答应下来,问道:“公子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杨文轩呵呵一笑,道:“我也是不放心府中安全,出来看看,没想到吓到你了。时辰不早了,去歇息吧,我也回后院了。”
来到后院门口正要推门而入,却发现有点不对劲。门,怎么全掩上了?我明明出去的时候是半掩的,难道是风?可是今天风很小啊,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思无所得,不由暗笑自己是不是今天晚上被开始那些事情弄的太过神经兮兮,摇了摇头,便轻轻的推开门,溜到厅堂坐下。
没有成功刺杀到刘秀,杨文轩反而如释重负般浑身轻松,看来历史终究是不能改变的。既然如此,就只有努力的保全自己,才能更好的保全柔娘她们。对于王莽,不用再因为对他隐瞒了刘秀而感到愧疚,也只能在他要求的事上尽最大的可能去帮他了。
可是,今天晚上那人究竟是谁?
刘秀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高人,以前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只得作罢。
既然现在知道了刘秀的住所,而刘秀应该也知道了自己的中秋比剑,再不去找他只怕还要以为我一朝富贵忘记旧友了。不过今晚刚去刺杀,明天就去找他,显得太巧合,还是再等几天吧,打定主意,便悄悄的回到卧室躺下,柔娘只是轻轻的翻了个身把他抱住,没有醒来,杨文轩长长的吁了口气。
自此之后的几天,杨文轩放下了所有包袱,全心投入到剑道的钻研之中。
这日杨文轩刚在中院试完这些日子所融合的剑技坐在亭中,就见方林正从对面走来,不由想道,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今天又带来什么消息。
“公子——”话未说完,却诧异的瞧着他。
杨文轩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瞧我,笑道:“发什么呆呢?”
方林回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的道:“公子,你变了。”
我变了?我怎么变了?杨文轩摸不着头脑,好奇道:“我什么变了?”
方林想了片刻,道:“方才我走过来,你瞧着我的时候,浑身由内而外散发一种逼迫人心的气势,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有吗?杨文轩讶然道:“那现在呢?”
方林摇了摇头。
杨文轩想了一会,疑惑道:“你不会是最近太累了产生什么错觉了吧?”
方林登时胀红了脸,一副你也太不相信我,太瞧不起我的表情。
杨文轩连忙摆手道:“好,算我说错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方林这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道:“我打听到赌局的幕后庄家了。”
杨文轩连忙问道:“是谁?”
“朱发。”
“他?”杨文轩陷入了沉思,朱发很明显是和孙建一伙的,可是那天去孙建府中,孙建却说并不知道功建公派何人出战,几天时间之后又开出这样的赌局,他难道一点都不知情?如果他知道,那他为什么要隐瞒我?如果他真希望我赢,就算当天不知道,后来知道的话也应该早就邀请我过去告知了。
杨文轩又想起孙建那天担忧之色中隐藏的那丝笑意,他到底在笑什么?在笑无论我输还是赢,他都是最大的赢家?可是我输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只要我仍在这个位置而且没有倒向他,他就不能算是赢家。就算我赢,也是相同的道理。那他究竟为何而笑?难道是因为我对如诗如画的态度,让他已经肯定了我靠向了他那边?
思索半晌,也没有丝毫头绪。只好不去想这个问题,朱发,你不是以为我输多赢少吗?我这次就跟你赌一局。
“方林,你去告知令尊,就说把家中所有的钱财全部拿去买我赢。”
“啊?”方林惊讶的望着他。
杨文轩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莫非你也认为我会输?”
方林连忙道:“我当然对公子有信心。”
杨文轩呵呵笑道:“那不就行了,我们也可以好好的赚一笔,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方林点头答应,猛然道:“对了,还有件事,你要的人都找齐了,全部安排在前院,你什么时候去看看?”
杨文轩想了片刻,道:“稍后你带来这里吧。”
方林答应下来,便去前院唤人,杨文轩坐在亭中正想着那些琢磨不透的事,方管事却急冲冲的走了过来。
“公子,方林说你让我拿府中全部钱财去买你赢是不是真的?”方管事急切的问道。
杨文轩点点头,笑道:“是我说的。”
方管事像看怪物般瞧着他,半晌才嚅嚅道:“这个,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不妥当吗?如果真输了,恐怕失去钱财都算是小事了,心下长叹,道:“你只管这么去做就是,我相信这次会赢的。”
方管事只得点头答应,怪异的瞧了他一眼,无奈叹息而去。
杨文轩自己又何尝不是无奈,这次,真的是输不起。万一输了,军中恐怕威信扫地,王莽处失去价值,如诗如画要送去功建公处,说不定他还要乘胜追击赶尽杀绝,而柔娘……
杨文轩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告诉自己,我必须赢。
这时方林已经领着一众少年走来,杨文轩收回心神,走到院中,看着已经笔直站立的两排少年,每一个身体都非常结实强壮,略显稚嫩的脸上雕刻着一丝成熟,他们也正用聪慧而坚毅的眼神瞧着自己。
看来方林为了找这些孩子还真是下了番苦心,杨文轩正了正声色,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吗?”
众人齐声答道:“护卫公子安全。”
杨文轩愣了下,不由看向方林,方林讪讪一笑道:“我看公子每天忙于练剑,这几天我私下训练了下。”
杨文轩点点头,问道:“那万一有一天我遭遇不幸了呢?你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群少年面面相觑,这时一个声音大声道:“若公子遭遇不幸,我等必已身亡。”
杨文轩朝发声之人瞧去,见那人鼻挺耳阔,腰直背挺显得很是龙精虎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铿锵道:“小人谷许。”
杨文轩暗暗记下名字,道:“我不会轻易让你们去死,你们只需记住,假若哪天我遭受不幸,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哪怕拼尽性命也要保全夫人。”
假如自己这次落败甚至身亡,只怕府中麻烦事就要接踵而至了,指望这些刚找回来的少年可以吗?他们能够从众多流民中脱颖而出,应该也都不是易与之辈吧。衣食父母,但愿他们到时候吃着这碗饭还记得自己的责任吧。
杨文轩心中长叹,让他们下去,留下方林道:“我这些日子钻研剑技心下颇有所得,你来陪我练练。”
方林最近可能也是比较手痒,连忙点头答应,下去拿剑。
两人院中相对而立,方林横剑胸前,半天却没有出剑,杨文轩见状,只好自己抢攻上去,刚举剑上前,方林忽然弃剑于地,叹道:“不用练了,我只有一种无处出剑的感觉。”
杨文轩收回剑招,愕然望着他道:“你在说什么?”
方林感慨道:“方才公子凝神之时,我又感觉到那种威压的气势,教我觉得公子内外合一根本无从着力,再也生不起一战的信心。”
王霸之气大显?方林也没有必要来骗我,刚才我才练完剑他也这样说,沉吟道:“我也只是保持太极讲究的呼吸自然心意平和而已,再将太极的阴阳之道刚柔并济融合入剑技,墨家剑法攻守兼备,以守为主,太极讲究彼未动我不动,彼微动我先动,两者相合甚多,我也只是希望能两者互补有无,却没想到还能达到这种境界。”
方林奇道:“这太极有如此神奇?”
杨文轩笑笑:“太极练的就是呼吸吐纳,气敛入骨,只是融合之后始终觉得守势倒是十足,攻势却显得欠缺了。你如果有意,以后有空了我教给你。”
方林一听面露喜色,杨文轩道:“不过今天这次练剑你还是跑不掉的,也好让我再看看究竟哪里还有不足。”
两人对拆完后,方林收剑叹道:“我这次几可肯定公子肯定会赢了。”
是么?杨文轩笑笑没有说话,想了一下道:“明天我去见那故友,你稍后让令尊准备点礼物。”
方林点头答应问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你就在府中训练那些孩子吧。”
顿了顿,想起自己在当世毫无根基,与人相处唯有推心置腹,不过比起尔虞我诈,利益关系,就未必差上一筹,于是郑重的看着方林道:“这次我触怒王匡,以他的性子,必欲除我而后快,假若我这次不幸,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保夫人周全。”
方林惊声道:“公子——”
杨文轩摆手打断道:“你也不用宽慰我,再说凡事未料胜,先算败,虽然我有必胜的信心,也不可不做失败的打算,如果这次获胜,你只当我没说就是。”
方林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公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