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结果，并没有出现什么奇迹。成虞就是复发了，经过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她似乎也接受了这个检查结果。
医生对着苏径舟说了一长串，而苏径舟，虽然能够理解，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向成虞翻译。他英文上懂的，在中文上却说不出来，只好断断续续地等着成虞理解，“他说，要先手术再化疗。因为那个，呃，叫什么，就是转移了？诶，你知道吗？”
“就是说发病的部位转移了？”
“对对。”苏径舟赶紧点头。
成虞倒是理解得很快，“那个叫病灶转移了。”她好歹自己也是有过一次经验的人，对于这些专业名词她也听了医生说过不止一次了。
“什么？病灶？”苏径舟反而不理解了，一脸疑惑地看着成虞。
“算了算了。”成虞摆摆手，表示让他不要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就当作是自己多嘴了，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苏径舟被成虞的话打断了思绪，想了半天才想起了刚才医生说了什么，“先做一个局部的手术，四十分钟后。”
成虞点点头，“我知道了。”其实手术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反正打了麻醉躺上去，把东西取出来就好了。这她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上了手术台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虽然不知道这边的医生会不会比国内医生要粗鲁一些，可她却更加担心化疗。
在国内的化疗十分痛苦，头发一把一把的掉，于是她自己找旁边的人帮忙出去买了一把剪刀。回来把自己的头发全部都给剃了，戴上一顶奇臭无比的帽子，每天艰难地熬着。
不过那只是她一个人的时候，相信孤独也算是给了她的心灵刺了一刀，所以格外的难受。可是在这里，有苏径舟陪着，就算再难受，有个熟悉的人可以陪着自己，也会好很多。
“你怕吗？”苏径舟并不知道成虞的心理活动，有些为她担心。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生过什么大病，就算是感冒也差不多是一年才难得的见到一次，手术什么的更是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家人的身体也很好，所以他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陪人做手术居然是成虞。
在他心中十分强壮的成虞，虽然瘦得像个排骨似的，可是对于他最害怕的鬼魂却一点也不害怕，所以他觉得成虞十分厉害。可是再厉害，对于身体上的疼痛，相信也是十分难受的，从那天晚上她的求救就能看出来了。
“不怕。”成虞摇了摇头，脸色很正常，“化疗之前我想把头发剃了，你怕吗？”
苏径舟哈哈的笑起来，“你怕掉头发丑吗？剃了头不是更丑？”
“宁愿丑，也不想每天看着枕头上的头发发愁。”成虞也笑起来。之前她在国内，都是一个人强颜欢笑，明明一点也不好看的电视，她却笑得跟个****似的。身边有一个朋友在，能够缓解自己心中的压力，这样的感觉很好。
“也是。不过，我觉得你就算顶着个光头也不会丑到哪里去。”苏径舟说着就开始夸起她来。他很少夸她，都是通过转述别人的话来说她长得漂亮。其实在他的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却一直没有说出口。总感觉两个朋友，互相夸对方是一个很尴尬的事情。
可是成虞却从一张笑脸变成一张黑脸，“丑不到哪里去也是说丑好吗？你直接说丑我还不会觉得什么，你这么形容反而觉得很奇怪。”
“诶，我是在夸你好不啦？我说的这个是和其他人的光头进行比较，你会比所有人剃了光头的样子都好看。”苏径舟看她这个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然后慢慢解释起来。
“随便啦。”成虞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
手术结束。
成虞的麻药的药性还没有过，被推回病房，还安稳地睡着。根本不敢想象她的内脏还在被人掏来掏去，只是很安静的，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苏径舟坐在病床边，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叹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想到成虞会就这样倒下。
之前一起跑步的时候，她还十分的健康，还一脸鄙视地看着跑得比她慢的他，“现在看出来我是体育生了吧？”话语中满满的都是骄傲，以及对苏径舟的不屑。
可是现在她却躺在病床上，人生真是难以预料啊。
苏径舟看着她睡得这么安稳，自己的瞌睡也来了人。因为昨天半夜成虞又咳嗽起来，他也一下子就被吓醒了，然后给她接水之类的。不过还好这次不如前天晚上那般严重，没过多久，成虞又睡过去了。
可是苏径舟被她这么一吓醒，就没那么容易再入睡了。而且他再怎么说也是没吃过苦的，从来没有以这样的姿势睡过觉，自然也是不安稳。
于是看着她，苏径舟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待苏径舟醒的时候，成虞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对着窗外的风景发神。
“你醒啦。”苏径舟把她的神从窗外叫回来。
“这是我的台词吧。”成虞转过头来看着他迷蒙的双眼，皱着眉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苏径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让自己彻底醒过来，掏出手机看了看，自己居然睡到下午了。“我去买午饭。”
“你自己在外面吃吧，刚刚有人送过饭了。人家叫你都没有叫醒。”
大概是因为才做完手术的原因，成虞的声音比往常要小，也要柔弱那么几分，撞在耳膜上，痒痒的。苏径舟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就走出了门。
成虞中午其实也没怎么吃好，护士送来的东西她并不喜欢，可是也正好她的胃口并不好。就算面前摆的全是她最爱的，恐怕也很难一下咽。
*
医生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正从办公室走出来准备叹叹气的时候，看到刚吃完饭走回来却一脸心不在焉的苏径舟，拦住了他的脚步。
跟着医生走进办公室，苏径舟还是有些恍惚，“有什么事？”
“关于成虞，她现在身体不是很好，恐怕承受不起化疗。所以我们决定等她身体恢复起来之后再做，所以这几天就要麻烦你多照顾她。”医生坐在转椅上，手撑在桌上摆起范来，看上去十分专业。
而苏径舟则是半懂不懂，“非要做化疗吗？”化疗那么痛苦，如果能不做而是等待慢慢恢复，他觉得这样成虞更加能接受吧。而且既然她现在身体都不行，那就不要做了。
“没错，这次做了之后，如果下次再复发，病灶就不会转移。”医生一下子打消了他的念头，还是做化疗对以后比较好。
苏径舟一下子怔住了，“以后还会复发？”他只抓到了这个重点。
医生怂了怂漂亮的肩膀，一脸无奈，“你也知道，这里工业发达。”
住在工业发达的地方比在其他地方更容易复发，更何况成虞病的不是其他地方，是肺。
“那只要换了地方就可以了吗？”苏径舟露出认真的表情，比上课的时候要认真多了。
“当然不是。肺癌复发原因很多，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碰香烟。像你作为男朋友，如果你们吵架了之类的，想要靠香烟消消气，是不可取的。”医生很理所当然的就把苏径舟和成虞当成了一对。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长相也很匹配，再加上苏径舟这股紧张的样子，他如此坚信着。
而苏径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就算被误会来也不要紧，“还有呢？”
“以成虞的情况来说，就是这样了。”医生思考了一下之后，做出回答。
苏径舟点点头，放心下来。他从来不吸烟，也没有有过要吸烟的想法。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疑惑成虞是怎么患上这肺癌的。
“那化疗之前可以带她去剪头发吗？她说想剃光。”苏径舟想起之前成虞对他说的，询问起来，毕竟他什么也不懂，还是全部一一问清楚比较好。
“没问题。在她可以下床之后就可以去了，也可以叫人来病房。”医生露出笑容，觉得他果真如他想象的那种是个对女人好的苗子。
“好，那我就回去了。”苏径舟站起来，对着医生微微鞠躬，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又开始走起神来，整个脑袋里面都空空的。他根本没有做好来这里照顾人的准备，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虽然心上不排斥，可是身体却并不那么想。他还是有一些疲惫，有心无力，可是他觉得可以做到最好，坚持到成虞好起来的那一天。
“你吃了好长时间。”
直到听到成虞的抱怨，苏径舟才真正回过神来，对着她展开一笑，“饿嘛。”
“……麻烦你了。”成虞有些愧疚，明明之前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可是来了这里之后，环境不熟悉语言也不通，只有靠别人了，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没有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管怎么说，苏径舟觉得还是有自己的一点责任，就对她好一点也不为过。
成虞看着拖着疲惫身子的苏径舟，沉默了一会，郑重地道了个谢，“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
“好啦，都是朋友，就不说谢谢什么的了。”苏径舟笑起来，卸掉身上的疲惫感，和成虞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