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医院，走廊不像是早晨的那般清冷，很多来看望的人脸上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有喜有悲。
成虞和成理在医院外面的院子，找了个空着的小长凳坐了下来，看着来来往往表情各不一的人们。
“说吧，什么事？”成虞把背包放到腿上抱着，问起来。虽然她并不觉得能帮贾丁什么，或者说不知道愿不愿意帮他，可还是听一下。
“是这样，贾丁家的工场生产的零件不是出了问题吗？一直和他家合作的那家作椅子的公司也有些运转不过来。刚开始去银行借了钱维持了一段时间，可是前几天银行把钱收回去了，因为路氏想要收购，就让银行把钱给收回了。”成理把自己从贾丁那里听说的都一五一十的对成虞说了，虽然他也不是很懂这商场上的事情，可也知道他们现在是缺钱。想了想他们身边，现在最有钱的也就是成虞了，说是成虞倒不如说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成虞呼出一口气，“路氏愿意收购还不错啊。”
“可是路氏只出十万的价格，而且收购之后并不打算把公司的人给留下来。”即使是成理这样还在上学的人，也不是不知道路氏的家大业大的。
“十万？路氏？这也太抠了吧。不过照你说的那个公司应该快要垮了吧，十万给员工发个奖也够了。”成虞缓缓地分析起来，并不在意。
成理看着成虞满不在乎的侧脸，知道她是不想帮忙，也没有帮忙的理由，没有谁愿意和路氏作对吧，“你不想帮忙就算了，贾丁说了，他也没抱有多大的希望的。”
“我如果借了钱我能得到什么？”
成理好像看到一线希望，赶紧摸出电话来，“那我给贾丁打个电话，问问他？”
成虞点了点头，看他打起电话来，她也掏出手机玩起来。
“他让我明天带你去公司看看。”
“嗯。”本来成虞的打算也是在这里待两天，因为和苏径舟说好了，明天他过来，两人一起在这边逛一圈，然后再回去。
聊完这事，姐弟俩再在院子里坐了一会，之后才边聊到一些家常边回到了病房。
成母已经吃了药睡觉了，看着她憔悴的面孔，成理不禁对成虞说，“姐，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就是来了也没想到你会一点刺都不带。”
“她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就算再想说也会忍住。”成虞回复道，“我们还是出去吧，别把她吵醒了。”
成理点点头，跟着成虞走了出去，在走廊的末尾，继续聊起天来。
*
成虞住在家乡的酒店，昨晚回来时还特地让出租车司机绕到了自己原来的咖啡店，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西餐厅。
背着包来到酒店大厅，退了房，看到在外面等她的成理。两人一起乘坐出租车来到贾丁口中所说的公司。
说是公司，但工作环境就只是一个简单的二层楼的平房，并且看起来已经上了年头了。如果不是成理说是这里，恐怕成虞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在自己的家乡还有这样的地方。
上了楼，不止公司的人在，贾丁在，张思也在。
成虞好奇这张思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出来，还敢来见她，简直把以前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好你好，你就是成虞吧。你随便看看我们公司吧。”看上去像是这里的老板的人走出来，把手伸出来。
成虞也伸出手，“你这个地方也不大，一眼就看完了。你就直接说吧。”她毫不留情地说不出来。
“嗯，那我希望你能投资100万，我会为你提供20%的股份，合同都准备好了。”老板对着身后的人使眼色，让人把合同递过来。
“诶，你觉得你们公司能估到五百万？会不会太高了，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路氏会只出十万？”成虞走动起来，边提出自己的质问，让人把账目拿出来。
老板也紧跟在她的身后，“那是路家人不识货，所以我也不敢把公司给他，十万？还不够打发叫花子呢！”看上去是对路氏出的价十分不满。
“唔，可是你的这个账，是最近做的吧，一看就不对。流水也不多，一个月才…才一万不到，纯利润才四五千。”成虞看着数据，皱着眉就算起来。
张思看着她这个样子，十分的不满，小声地嘀咕，“神气什么啊，还不是靠别人养！”他最近一直和贾丁住在一起，他并不知道自家的事情是贾丁的父亲捅出去的，因为贾丁父亲对他很好，让他对这家人也有了感激之情。
“诶，再怎么说，她也是真的比我们有钱。你说，我们以前那么对她，她对帮我们吗？”贾丁也轻声地说着。
“哼，看她那个样子，肯定不会！”
如张思所说的那样，成虞的表情就是不愿意的样子，不过她还是开了口，“八万，20%。”
老板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不欢迎成虞起来，“不用说了你可以走了。你们这群不识货的！滚！”说着还推着成虞的后背把她往外推。
成理正准备上去把姐姐拉出来，成虞就已经转过身掐住老板的手，从上往下俯瞰着比她还要矮的老板，语气也都是警告，“你这个破公司，能值二十万就不错了，你再算算我给你的多少？你就等吧，路岚卿要是十万买不下你，你这里就等着被推平吧。”
说完就拉着成理往外走，边走还边抱怨，“真是，我以前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脑子不好，打架也玩不过她，连简单算个账也不会。真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告诉你，你以后别跟那两个人来往了。对，你也没什么机会，毕业了过来了就见不到他们了。”成虞一路上都念念叨叨，成理也都记在了心里。
有一辆看上去很旧的车一直在按喇叭，听得成虞头都大了，走到车窗旁边，才看到里面坐在驾驶室的是苏径舟。
“你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成虞敲开车窗，大声的吼着。她不问他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因为表带着呢，不管在哪里他都会知道。
“快上车！”苏径舟不回答她的问题。
成虞先帮成理打开后门，让他坐了上去，不管多大，都是弟弟。坐上副驾驶室，抱着苏径舟的脑袋就啵了一口，“你开的什么破车呀。”
“我找一个员工借的，他这车放在这边好久没开了，我来帮他活动活动。”苏径舟发动汽车，嘴角扬起笑容，“你在这里来干什么？”从后视镜看到成理一脸好奇地看着前排的两人，苏径舟在想，从今以后自己也多了一个弟弟了啊。
“这里有公司要卖股份筹钱，一个月利润才五千，我说八万20%，他还把我给赶出来了。”成虞将头靠在椅背上，虽然不是什么好车，却至少比出租车舒服多了。
“才五千，够给人发工资吗？你也是给多了，我觉得等他垮掉比较合适。”苏径舟并不觉得一个月只能创造出五千利益的公司能有什么值得投资的，放任不管就好了。
成虞点点头，“没错啊，可是说路氏想用十万收购。我也就是想，要是成了算是个路岚卿作个对，要是不成我也没亏。”
“十万又太低了，路岚卿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我估计是他觉得这里没什么搞头，而且说实话，这里现在看上去不是什么中心区，可是却有很多公交车经过，可能要搞开发也说不定。我估摸着路岚卿看上的是这里的地，不是那家破公司。”
“好像是听说他要在这里开卿岚的分店来着。”
“这边不是已经有一家了吗？”
“那里和这里根本就是城市的两头啊。”
成虞和苏径舟就这样有的没的说着话，听得成理昏昏欲睡，赶紧趁着空档插入两人的对话，“姐，我听说秦黎和王佳在一起了。”
“王佳是谁？”成虞在记忆里搜寻着，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诶你不认识吗？秦黎说你们见过啊，在他家里。”
在秦黎家里？成虞也想起来了，从美国回来时，从秦黎的卧室里走出来的那个女的。“哦，那很好啊。余北呢？”
“余北……好像出国了。”成理想了想，回答道。他没怎么和这些人联系过了，只是偶尔听到他们的消息，有一点模糊的记忆。
“那就好。”没有和张思在一起就好，成虞心想。数一数自己那几个曾经的伙伴，贾丁和张思已经开始为了生计而发愁了，余北出了国也算是开始了新的人生，秦黎谈了恋爱也算是从她这里毕业成长了。最好的，大概就是赵禾辰了，现在估计还抱着自己的娇妻享受人生呢。
苏径舟握住成虞的手，又把她的思绪拉回到他的身上来，“你妈怎么样了？”
“这个你要问成理，我也没问。”成虞抱着苏径舟的胳膊往后面看去，等待成理的回答，她虽然没问，可也很想知道。
成理重复着医生的话，“还有一两个月的生命，现在只能靠药物支持，只能等死了。”
“那我们现在再去看看她吧，我还没见过她呢。”
苏径舟开着车来到和平医院，任由成虞挽着他的胳膊看上去十分甜蜜幸福，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区别。
成母坐着靠在床上，和旁边病床的人聊着天。给苏径舟的第一印象，并不是成虞所说的那个十恶不赦的中年妇女的样子，倒是笑得十分随和，看到他们走进来，笑容更加灿烂。
“诶，你是？”成母看着素未谋面的苏径舟，询问起来。不过眼里并没有不善，反而大概是猜到他是自己女儿的男朋友，还满面笑容的。
“我和成虞马上就要结婚了。”苏径舟也笑着回答。
可这话一出，除苏径舟以外的三人都惊讶了。成虞拍他的胳膊，小声地说，“你什么时候跟我求婚了？！”虽然声音很小，可是语气里的质问却很浓。
苏径舟笑着，把成虞按在床边的座位上，自己把手放在她的肩膀，“阿姨，放心把你女儿交给我吧，你儿子也交给我管了，你不用担心，好好玩。”在最后的生命时间里过最好的日子。
“好好好，小伙子有担当！成虞，他和你爸可不一样，不错！”成母看着般配的两人，很高兴。
成虞“哼”地一声笑出来，“你不是说他是暴发户吗？现在又好了！”
“暴发户？”成母和苏径舟同时开口，有些疑惑。
成虞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们两人可不是第一次见，她回国之后找到成母要还钱的时候，餐厅地址还有其他的状况，都是苏径舟给安排的。两人有过一次擦肩而过，而苏径舟完全没有注意到，成母也只是把成虞说成被暴发户也就是苏径舟包养的情人。
“没什么。”可是她也懒得说出来，估计两个人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再提起也没什么意思。结婚就结婚吧，就当这一句话算是在跟她求婚了，她也默默地在心中答应了好了。
“好吧。总之，既然你也找到归宿了，那我也就好瞑目了。”成母叹了一口气，心里为她高兴，却知道自己恐怕是看不到了，可她现在闭上眼却仿佛能看到成虞穿着洁白婚纱的样子，和苏径舟这一对碧人结为连理。
成理也走到病床的另一边，听到她的这句话，“瞎说什么呢。”虽然快要离开人世了是事实，可还是不希望她说出来，总感觉太残酷。
“放心吧，我会对她好的。”
本来很讨厌会做承诺的男人的成虞，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却加速了，想要强迫它放慢速度，心跳却越来越快。一个人对于恋人的标准，都会因为那个对的人的出现全部化成狗屁。
成母笑起来，“我放心！”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是个很可靠的男人，而看成虞的表情，也应该对他很喜欢。只要两人互相喜欢，她觉得比什么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