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晨。
天微微亮。
城西处却是热闹非凡。
不为何。
单论飞马赌场被官府抄了,就足以令大数人欢欣鼓舞了。
而一些赌心不死的家伙更是在家中痛哭流涕,甚至变得癫狂痴呆。
此时,吴永修正于飞马赌场二楼之上。
“报!”
坐在二楼首座,难得心情如此愉悦,忽一小卒奔上了楼道。
“什么事?”
吴永修皱了皱眉,放下茶杯问道。
“我们从,从,从那……”
瞧那小卒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吴永修难得乐了起来,道:“你先休息会,再给我说说。”
“是。”
那小卒忙应了句,片刻才道:“刚才弟兄们在一楼巡逻,发现一处密室。”
密室?
吴永修突然想起,像青龙帮这些底蕴充足的大帮派来说,每个分部少说也有建造个地下室以做密室之用。
密室是什么?
相当于是金山银矿,每个大帮派的分部大多都会修建一个地下室来储存器物,称之密室。
里面或许藏着金银,或许藏着价值连城的宝贝也可能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既然手下人找到了这个密室,那么就是挖到了一座金山。
“快带我去!”
登时,吴永修眼睛发光,起身拽着小卒就下了楼。
飞马赌场的密室门口,其实就是在一个赌桌下。
这个地方基本很难发现,只因这个赌桌除了南边靠墙,其他三边皆是连接一块,遮挡视线。
吴永修看着这条幽森的通道,愈发兴奋起来。
“将军。”
旁边一小兵瞧了瞧吴永修,似在询问他。
吴永修收拾心情,伸着手指点了几人,“你,你,还有你,跟我下去。”
说罢,当身一人钻进了通道里。
“这……”
几名士兵相视一眼,也急急忙忙地跟了下去。
楼道狭长,仅容一人通过。
里面更是黑灯瞎火的一片,黑暗中,吴永修的那身白衣倒是显眼的很。
下了楼道,吴永修掏了火折子,点起火来。
“呼!”
火光映照着周围,顿时明亮了不少。
“走!”
吴永修挥了挥手,几人便整齐有序地朝前进发。
“刷!”
忽然。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谁?!”
吴永修心头一惊,急是拔剑出鞘。
其余几个士兵也是如临大敌,纷纷掏出腰间大刀。
“何方好汉?可否一现?”
吴永修朝周围拱手,高喝一声。
响亮的声音在密室里回荡,久久不息。
十几息过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呼。”
吴永修擦了擦汗,哼道:“不过是一藏头露尾之辈。”
又看着几个士兵惊魂未定的模样,心生不悦,喝道:“都收收心,有什么怕的?几个大老爷们还怕只阿猫阿狗?”
“是!”
几个士兵收敛心头莫名的惊惧,齐声大喊。
“好,走!”
见状,吴永修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领着几个士兵朝前走去。
走到一个拐弯处,一扇高大的木门出现在眼。
“走!”
吴永修当身在前,大步走到门前,瞧见这门上了锁,便是一剑劈下!
“当!”
剑刃劈在那锁上擦起了一串火花,奈何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已。
“当!”
“当!”
“当!”
一连三剑,那锁是丝毫不损。
吴永修皱了皱眉,这时耳畔突然听闻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回过头去,双目陡然睁大!
“死!”
那一声宛若小鬼嚎叫般刺耳,眼前,寒光刺眼!
“!”
吴永修心惊之下,头一偏左手探出,精准地扣住那人手腕,便想连着一脚踹出。
可谁知,那人后知先动,“砰”地一声,狠狠一脚便将吴永修踹了出去。
“你是谁?!”
吴永修捂着小腹连连后退了十数步,瞳孔缩成了极度危险的针孔状,眼神之中尽是浓浓惊色。
眼前这人实在不能说是人。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人”面皮枯黄,手脚皮肉枯瘦干瘪,毛发更是稀少得可怜,也就额前飘着几根银发丝。
两颗绿油油的眼珠子,此时正一转不转地盯着吴永修,直盯得他寒毛直竖。
“吴—永—修!”
那人咧着嘴,一口黄牙时不时的颤着,一字字地道。
吴永修面上掠过一丝异色,道:“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怎么不认识你呢?”
那人桀桀冷笑起来,那笑声就像是车轮子在滚动一样尖锐。
“我不仅认识你,我今天还要送你归西!”
说罢,那人身形一动。
与此同时,密室的楼道也给一双手轻轻地盖上。
赌桌,又归了位。
……
西湖。
长条椅上,秦征盘膝而坐。
面庞上尽是平淡之色,望向西湖面的双眼,也像西湖水那般平静不起波澜。
他身上仅穿着一袭单薄的白衣,也无一刀一剑。
“在想什么?”
忽然,背后吹来了一阵风。
来人身穿杏黄色长衫,秀发披肩、容貌极美,但见其款步走至秦征身旁,说道:“悟了之后,你又有点不像人了。”
她这句话,像是赞扬又像是讥诮。
“如你所见,我还是个人。”秦征淡淡道。
来人微笑道:“可你离‘不是人’也不远了。”
“趁着我还有点人性,你还能跟我多说几句。”秦征瞥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湖面。
来人秀眉轻轻一挑,浅笑道:“你这样子,却离道更近了不少。”
秦征没有回答。
“可你的志向不是朝堂么?”来人的目光渐渐变得戏谑玩味起来。
秦征明显怔了一下。
来人又接着道:“既然你的志向是朝堂,又何须守着‘道’,那种‘道’,貌似也只有你那师傅得证,跟你不同的是,你师傅还是很有人性的,不过你嘛。”她忽然像个小女孩似的调皮地笑道:“现在已经看起来不像人了,以后就不是人了咯?”
秦征问道:“那你还跟我这不像人的说这么久。”
来人扬着嘴角,满目笑意道:“给人点化久了,现在轮到我给你点化点化几下。”
“看来你清修塔这几年没白呆。”秦征微笑道。
他终于觉得清修塔有点用处了。
来人眼底悄悄溜过一丝黯然,道:“当年本是必死之局,若非令师救我一命,怕是我早就死在那儿了。”
秦征沉默。
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略知道一些,对于这人认识也挺多。
别看此人眉目善良,下起手却是狠辣无比,当年便是屠了仇人全家,后又历经种种,本该命丧火海才是,却给他师尊一贫不明事故地救了下去。
之后回了山门,七圣讨论过后,由于感此人罪孽深重,便关进了清修塔。
只不过……
“可,李姑娘你怎么出来了?”秦征问道。
李姑娘神情黯然,低声道:“是我请求一贫长老放我出塔的。”
瞧见秦征疑惑的表情,才道:“本是想回了趟‘家’,却不曾想……”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却不曾想,我连进去都不敢进去。”
“那你怎么会到这来?”秦征好奇地问道。
李姑娘叹了口气,道:“我进去不得,又不想归山,只好来这里寻你了。”
“哦。”
秦征应了声,又把目光望向了平静的湖面,道:“不过我劝你还是乖乖回清修塔,当年的事情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不怕。”李姑娘笑笑,道:“转眼已经是几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我这身打扮也并不显眼,被认出的几率是很小的。”
秦征打量了她几眼,道:“稍稍记得你模样的,现在绝对还认得出。”
“你这是在夸我?”李姑娘笑吟吟地望着他。
她自然知道秦征话中意思,这么长时间,容貌没有半点改变却恍若往昔,不就是在变相说自己容貌依旧?
“实话实说罢了。”秦征被她看得有些耳红,又赶紧别过头去。
“咦?”李姑娘故作惊讶地道:“你怎么耳朵都红了半边了?”
秦征嘴角微微抽搐,也不搭理她。
“咦?怎么红得越厉害了?”
“让姐姐瞧瞧。”
就在那纤纤素手即将触碰秦征耳垂之际,后者如水中鱼般巧妙地闪躲开来。
“哎,别跑啊,让姐姐摸摸看。”
见秦征快步离开,李姑娘面带笑意地喊了句,也是追了上去。
“你别靠近我!”
“没事没事,我就摸摸看。”
“男女授受不亲。”
“那行我问问你怎么脸也红了?”
“不关你事!”
秦征加快了脚步,任凭身后清音频频犯耳,就是头也不回。
“呼。”
突然身侧一阵芬芳吹过,秦征立时停下脚步。
望着笑颜如花,秦征面色一整,做严肃状道:“你要是再说这些没意义的话,我立马飞鸽传书蜀山。”
“好嘛好嘛。”李姑娘一脸无趣的模样,摆摆手道:“我不说还不行吗?”
得到这人保证,秦征这才松了口气,“还有,别等我师尊亲自下山抓你回去,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谁知那李姑娘却是凑了过来,笑嘻嘻地道:“以你我的交情和你师尊对你的疼爱,到时候你求求情不就好了?”
秦征却是瞪了她一眼,道:“这点小事就让我跟师尊求情?”
也不等她回话,快步绕过她。
“哎!”
李姑娘忙是追了上去,“怎么能算是小事呢?”
“哼,怎么不算小事?”
“姐姐平时对你多好,这点帮都不帮?”
“少来。”
“呵。”她忽然笑笑,捅了捅他的肩头,道:“你要是不帮我,小心我抖搂你的把柄。”
秦征面色“刷”地一变,也不走了,改用跑的,“我还有事,别找我了!”
“别跑啊!”
两人便在西湖附近追逐。
就像这西湖面上、风逐垂柳柳荡波,天青云暖阳高照。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