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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超女:邻家小妹妹

美国出超人,中国出超女。超人是好莱坞魔幻打造的巨人,超女是电视舞台唱唱跳跳推出的尤物。超人阳刚威猛,飞天掠宇,无所不能,只可异是假场合,只能在银屏上耍威风。而超女虽然并无十分了不得的功夫,却是真真切切、活活泼泼就在我们身边。

我们身边?当然。成都人尤其可以这么说。

2005年,轰动中国的这道超女大餐,规模之大,持续时间之长,真是创了大众娱乐节目之最,让国人,尤其是少男少女们品尝了各种味道,与台上的超女们一起火了一把。从若干万做梦都想当明星的痴迷女娃参加海选,到一轮又一轮故意折磨人的慢慢推进的筛选,一番又一番残酷催泪的PK,最终登上了金字塔顶的十强中,成都女儿就有四个,占了几乎半壁江山。

然后,三甲中,成都地区又占了两席。

再然后,冠军也是成都女。

成都成了这场狂热大赛的最大赢家。

成都咋会不疯狂?成都人咋能不骄傲?

成都人从来就有骄傲的习惯——用老百姓的话说:老子天下第一!至少在成都人心目中,以下这些都可算是天下第一:

古蜀文明,三星堆也罢,金沙遗址也罢,美轮美奂,惊艳绝世,中原文化,也难匹敌;都江堰,更不用说了,两千多年前的伟大建树,成就天府之国,且至今滋养几千万人民,这绝对是盖世无双;杀伐征战历史虽多,然家喻户晓的当然首推《三国演义》,而蜀国将相,在国人心目中,肯定是印象分第一;文的方面,古代且不说,流寓者且不论,只土生土长的巴金老人,至今也是大众公认的当代文坛第一号泰斗;……

总之,数英雄,论成败,成都人完全有本钱扳着指头给你数出一个又一个货真价实、响当当的第一。当然,可以原谅,数家珍的时候往往会暂时忘了人家的所有第一。

所以,这也从一个层面上看出,成都超女这次能在歌舞和人气方面力压群芳,大出风头,也并非纯属偶然,而有其一定的必然性:这一方水土就是格外养人。历史悠久,积淀丰厚,崇尚文化,艺术空气浓郁,大众性情开朗、性趣良多,自然出人才出奇迹。

还有一点不要忘了,成都人有一种天性很是宝贵,那就是厌恶刻板正经,崇尚自在随意,因而特喜欢也最善于自娱自乐。超女比赛就恰好契合了成都人的这个特点,它不是正规严格的声乐比赛,而是一场“想唱就唱”的大众娱乐,多才多艺、活泼可爱而又自在随意“不睬事”

的成都妹子正好碰上了这符合她们性情的发挥天地。人气最旺、拿了冠军的是最潇洒自在的李宇春,季军是饶有个性的张靓影,殿军是青春活力四射的小何洁,正好说明了这个问题。

总之,成都这次的确是拿够了脸了。这当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热得发烧也大可不必。就音乐本身而论,“超女大赛”有点像美国盛行的女子拳击游戏比赛,追求的是另类、刺激、热闹、好玩,而并非职业拳王争霸赛。如果说我们可以从中悟到一点什么的话,那就是更应该保持成都人固有的天性,尊重自我,尊重个性,千万不要崇拜偶像,因为这个社会随时可能批量炒作、制造出各种明星。你今天烧这个的香,明天拜那个的佛,就成了迷信婆婆了,会完全丧失了自己。而这与成都超女的成功,恰恰是相悖的。

有人说,这场超女大赛的成功,就是大众反偶像情绪的胜利。这话不无道理。中国历来就是一个盛行崇拜之风的国度,各个方面各种各样的偶像层出不穷,走马灯似地轮番登台,崇拜得好些人都疯癫癫或是瓜兮兮的了,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肩膀上还有一颗自己脑袋。当今社会,暖风熏得游人醉,更是一个娱乐时代,明星时代。尤其是借助现代科技,通过电视荧屏得以火极一时,红遍全国的歌舞明星,数不胜数,让人眼花缭乱。而其中,假字号确也不少。在他们背后,支撑着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各种背景和商业考虑,以及世俗的盲目性。这批或浅薄或僵化的明星顽固地霸占着舞台,自然会渐渐引发大众的反偶像情绪。从这个角度看,超女的成功确是反偶像的胜利。因为超女,说起来名字吓人,但实际上呢,就像成都人说的:

她们就像是我们的邻家小妹妹。她们登台表演,我们当然要给她们扎起。她们给我们成都拿了脸,我们当然要给她们拍巴巴掌。

邻家小妹妹。这话说得太好了。可爱的成都人!这说法最朴实最自然最亲切,也最接近真理。

用这样的心态和眼光去看超女,你就可以姑且摆开那些笼罩其上或陷藏其后的种种阴云迷雾了:某些方面借机大肆赚钱营利的花招啦,主持人有时机趣得恶俗的表演啦,评委有时装模作样故弄玄虚或千篇一律空洞无风的评点啦,以及超女成功之后商业机器的一些诡秘动作啦,等等。抛开这些,你才能看到邻家小妹妹的相对清纯的形象。

邻家小妹妹是永远的,她大了,老了,也是你的邻家妹妹。明星却往往是暂时的。世界上昙花一现的事情太多了。成都人不是爱热闹吗,动不动隔三岔五就要搞出些惊天动地的大热闹来。远的不说,别的不论,就说足球热吧,前些年不是猛乱过一阵“黄旋风”吗?万人空巷为一票,满城沸反为一球,那劲仗,不知超过超女热多少倍。如果如何呢?早已是旋风无影,球场冷落观者稀了。还有更近一点的李伯清散打热,热得来不少摩登少女都直想扑上去亲一亲李老师胡子巴碴的老脸。李伯清倒也确实是个很能体现成都市民个性特色的性情人物,一个颇有些江湖义气且又极其聪敏伶俐的角色,作为民间艺人堪称是一流的,称之为西南散打王也不为过。只可惜有些媒体把他当成金矿一样乱炒滥挖,甚至弄到中央电视台去讲椒盐普通话,特别是让他规规矩矩表演说书,那就等于抽了他之所以受大众百姓喜欢的精髓,结果差点毁了一个本色自在、谈笑自若、戏谑风生的民间艺人的金身。好在他不是不谙世事的超级小女生,阅历和性情会帮助他“浪子回头”,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人。

若说超女,确实就悬了。今天是你的邻家小妹妹,说不定明天就被有形无形的手私藏包装为了又一批“天王巨星”大贵人了,只存在于高高在上的舞台上,而不再生活于民间了。那时你也认不到她,她也认不到你了——巨星太多,她几颗小小的混杂其中,当然也就不打眼了;星星远在高天,当然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和大众亲近了。

那么,怎么办呢?很简单,跟她挥一挥手就是了,说声:拜拜,过去的邻家小妹妹!

成都人嘛,诸事喜欢个自在,好玩的东西多着呢,谁知道明年又是啥子热呢?

超女,让中国又热闹了一盘,让成都又拿了一次脸,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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