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蔚躺在床上,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但见丫环灵巧,佟海两个人,守在床边。还有一位一身黑衣的洋神父,正在向他微笑。房间里陈设简单,炉子上正烧着一壶开水,开水的热气,把房间里熏得暖洋洋的。
灵巧见他睁开了眼睛,高兴道:“你看你看,他醒了,他醒了。”
佟海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哼,他总算醒了。”
蓝天蔚轻轻的道:“是你们救了我。”
托马斯神父来到床边,从皮包里拿出听诊器,说道:“不要动,年青人。”蓝天蔚闭上了眼睛,托马斯做了一番细制的检查之后,微笑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已经完全托离了危险期,现在的你,正在康复。”
蓝天蔚笑了笑,轻声道:“谢谢你,神父。”
托马斯神父道:”哦不不不,你要谢的人,不是我,是她。”
蓝天蔚的眼神,瞟向灵巧,灵巧笑眯眯的看着他。就听托马斯道:”要不是这个漂亮的姑娘,为你输了血,你现在已经去见上帝了。”
佟海却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为了救你,我们这里,可是闹了人仰马翻。”
灵巧把眼一瞪,道:”去,打水去。”
佟海刚要反驳,”我……”但一瞧灵巧的眼神,只得乖乖去打水。
托马斯神父收拾手中的东西,笑道:”年青人,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要活下去。”
蓝天蔚道:”知道了,神父。”
佟海打来了一盆清水,灵巧提起水壶,又续了些开水,投湿了毛巾,说道:”我现在给你擦擦脸,一会再给你送些吃的过来,用不了几天,你就能痊愈了。”
佟海一把将毛巾抢了过来,说道:”不用你,我来。”
蓝天蔚挣扎着坐了几来,说道:”我,我自己能行。”
佟海顺势,把毛巾交到了蓝天蔚的手中,说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灵巧踢了佟海一脚,命令道:”去,把神父送回去。”
托马斯神父向着佟海点点头,佟海撅着嘴,虽然极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听命。
此时,房间里就剩下了蓝天蔚和灵巧两个人,蓝天蔚道:”是你为我输的血。”
灵巧兴高采列的道:”可不,当时你流了好多的血,查大哥说,你伤的太重,只能找西医,我们家小姐这才命我,请来了托马斯先生。”
蓝天蔚点了点头,这才想起,当日有过一面之缘的查尔图,还是慧格格。当下道:”多谢,请问,那两位恩公现在何处?”
灵巧经此一问,想到慧格格和查尔图,不由得一阵难过。喃喃的道:”他们,他们……呜……”
蓝天蔚不知怎么回事,见灵巧哭的伤心,心想一定是出了大事,情急之下,一阵的咳嗽。灵巧抹了抹眼泪,马上安抚蓝天蔚,道:”快躺下,不要乱动。”
蓝天蔚躺下之后,焦急的问道:”姑娘,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灵巧道:”不急,等你伤好一些,我再跟你慢慢讲。”蓝天蔚默默的点了点头。
柴房内,查尔图还在柱子上绑着,老福晋命人搬了把椅子,屏退了左右。老福晋道:”查尔图,听王爷说,你是旗人,母亲是个包衣。”
查尔图点点头,老福晋又道:”按理说,你救了格格,又帮我们佟家得了头鱼,是该好好谢你。可你与格格做出越轨之事,那也就别怪我们郡王府,以大压小不讲情面。”
查尔图立即拜服于地道:”小人罪该万死。”
老福晋吸了口烟袋锅子,说道:”我来问你,今日堂上,为何不发一言。莫非,你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
查尔图摇头道:”回禀福晋,查尔图一介武夫,何来意中人。”
老福晋突然怒道:”既是如此,我的慧儿如此待你,可你却为何如此无情,伤了我慧儿的心。”
查尔图道:”福晋容禀,小人自幼家贫,家母是包衣出身。小人自感身份低微,配不上格格。格格正当妙龄,金枝玉叶,小人岂能只顾自己,而误了格格的终身。”
老福晋听闻,这才语气稍缓,说道:”难得你为慧儿着想,如若我们佟家,想招你为婿,你可愿意?”
查尔图道:”小人目前,尚无片瓦盖头,一穷二白,只在深山打猎,就算福晋和王爷,均不反对。我又怎能忍心,让格格与我,在深山里吃苦受罪!”
老福晋道:”打猎?你还想回去打猎,难道说,我郡王府,安置不了你吗?”
查尔图道:“福晋息怒,小人好呆也是七尺男儿,怎能坐享其成。”
老福晋越听越气,怒道:”查尔图,真是想不到,你这脑子里,竟然如此迂腐。”
查尔图再一次的拜服于地,说道:”福晋,格格冰清玉洁,她的名声,绝不能毁到我查尔图的手里,请福晋禀告王爷,查尔图一心求死,还望日后,福晋能为格格,觅得佳偶。”老福晋气得脸色发白,登时抚袖而去。
经过几日的休养,蓝天蔚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灵巧端着热乎乎的饭菜,送到了蓝天蔚的面前,蓝天蔚抬了抬胳膊,没有任何痛感。这才拿起碗筷,准备进食。
灵巧看他恢复的不错,喜滋滋的道:”看你好的这么快,也不枉费我们的辛苦。”
蓝天蔚吃了两口饭,笑道:”真要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对了,上回我记得,你隐隐约约跟我说过,查兄弟和你们家小姐,似是有情之人,现在怎么样了?”
灵巧一听提及此事,愁眉不展道:”查大哥还关在柴房里呢。小姐万念俱灰,每日就是困在房中,足不出户,想想就让人心疼。”
蓝天蔚沉吟道:”真不明白,明明心中有爱,为什么不能大胆的去接受。”
灵巧叹了口气,道:”我听下人说,老福晋似是有意,让查大哥入赘,可又不知何顾,最后老福晋也被气走了。”
蓝天蔚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灵巧叹了口气道:”唉!这也难怪查大哥,想想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敢高攀皇亲贵胄,就算真的成就了姻缘,可是人言可畏,也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
蓝天蔚放下碗筷,恨恨的道:”明明心中有爱,却不敢爱,还要一心求死,这是什么愚昧封建的思想?”
灵巧惋惜道:”也许,这就是命吧。我们这些包衣出身的奴才,又能怎样?”
蓝天蔚道:”每个人都是爹生父母养,何来高低贵贱,皇亲国戚又怎样,只要心中有爱,就应该大胆的去追求。自己的婚姻,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会幸福。”
灵巧瞪大了眼睛道:”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这千百年来,哪一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婚事,全是主子说了算。若是指给一个老实本份人还好,如果是个烂赌鬼,也只能怪自己命苦罢了,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做主,更别说大胆的追求了。”
蓝天蔚再也吃不下去了,愤愤的道:”所以,这个封建腐朽的满清王朝,更应该被早早的推翻。让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灵巧吃惊的道:”你们革命党人,都像你这样离经叛道吗?”
蓝天蔚摇头道:”这不是离经叛道,这是我们每个革命党人的信仰,我们的信仰,就是要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
蓝天蔚的侃侃而谈,对于灵巧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是,在房门之外,有一个人却听的入神,就是佟海。灵巧走后,佟海回到房中。
佟海对蓝天蔚道:”我听到你刚才讲的话了,觉得你讲的太对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应该大胆的追求。”
蓝天蔚看着佟海可笑的样子,说道:”你喜欢巧儿姑娘。”
佟海毫不掩饰的道:”喜欢!”
次日清晨,敏郡王看到桌子上的公文,唉声叹气,老福晋诧异的道:”王爷,又有何事,长嘘短叹。”
敏郡王拿起公文,往桌子上一拍,说道:”这是今天早晨,宁安知府李绮青,送来的公文。今年宁安府未出嫁的秀女,慧儿是头一位。说不定,这进京的轿子,下午就到了。”
老福晋惊道:”啊?这么快呀。”
敏郡王道:”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慧儿只有进宫了。”
老福晋闻听,拿着公文,忍不住的泪如雨下,心疼道:”我的慧儿啊。”
慧格格呆在闺房,扒着窗口,盯着蓝天,天空中有几只小鸟,在自由自在的飞翔。丫环灵巧,一进房门,看到慧格格,此时此刻,有说不出的心酸。
灵巧道:”格格!”
慧格格扭头笑道:”巧儿,你看天上的小鸟,飞的多高。”
灵巧道:”格格,进宫选秀的上谕,已经发下来了。”
慧格格满不在乎的笑道:“进宫有什么可怕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进宫了。”
灵巧道:“格格,这次不一样,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慧格格苦笑了一下,道:“心已死,无论在哪,都是一样!”
灵巧哭道:“格格,我这就收拾东西,随你一同进宫。”
慧格格拉住了灵巧,说道:“傻丫头,有我一个人受罪还不够,你还要陪着。”
灵巧道:“格格去哪,我去哪!”
慧格格抚摸了灵巧的脑袋,说道:“巧儿,留下来,替我在堂前尽孝,照顾阿玛和额娘。”
灵巧紧紧的抱着慧格格,痛哭道:“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