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老猎户喝得酩酊大醉,查尔图和慧格格,早已睡下。佟海睁开迷蒙的睡眼,出来撒了泡尿。但见大白马烈焰踏雪,在啃槽梆子,里面的草料,早已吃的干干净净。佟海摇头自言自语道:”真是马无夜草不肥,算了,给你来顿夜宵吧。”佟海又搬了些许的草料,放入了马槽,烈焰踏雪打了个响鼻儿,表示感谢,大大的咀嚼起来。
就在佟海回去的路上,忽然发现,蓝天蔚的房间里,依然亮着灯。佟海摇头苦笑道:”八成又是在看书呢”然而,在蓝天蔚的房间里,突然传出女人的声音,听其声音,竟然是灵巧。佟海整个人就像被人泼了盆凉水一样,透过了全身。
昏暗的灯光下,蓝天蔚披着外衣,端着茶杯,坐在茶几边上品茶。灵巧坐在对面,两只手不停的玩弄着衣角。灵巧道:”蓝先生,连日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巧儿都记在心里。本来以为,巧儿就是个下人,身份低微,是不配有爱的。主子把奴婢许给了何人,就要嫁给何人。可自从听过蓝先生的话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我最喜欢您说的那句话,人没有高低贵贱,人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力。由其是看到查大哥,能够抢回格格之后,我实在特别激动,我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像查大哥对待格格一样的对我。”
蓝天蔚笑道:”呵呵……巧儿姑娘聪明伶俐,而且心灵手巧,是个好姑娘。我相信,会有这么一个人,对你一心一意的。”
灵巧又道:”那也就是说,就算是我们这些下人,也可以选择自己所爱的人。”
蓝天蔚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每个人都是爹娘所生,都是平等的,每个人当然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力。”
灵巧忽然鼓足了勇气,道:”蓝先生,这是你说的。我想跟你说,自从见过你之后,我就被你折服了,我知道你是个大英雄,后来,见你深受重伤,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你笑了,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就难受。我一直不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一直到昨天,我才明白,那是爱。”
蓝天蔚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隔了好半天,蓝天蔚竟然不知说什么好,灵巧见蓝天蔚一直没说话,低头道:”我知道,我是个下人,身份低微,配不上蓝先生。”
蓝天蔚摇头道:”不不不,巧儿姑娘,你误会了。只是……我不能。”
灵巧急道:”为什么?是不是我貌丑,蓝先生不喜欢。”
蓝天蔚又摇头道:”不不不,巧儿姑娘,漂亮可爱,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喜欢。”
灵巧不解道:”那又是为什么?”
蓝天蔚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妻子。”
灵巧吁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是什么呢,没关系,我不介意做妾。蓝先生,我们这些奴婢的,如果被老爷看中了,做个填房丫头,那也算是万幸的。”
蓝天蔚苦笑道:”巧儿姑娘,你应该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爱情是自私的,它只属于两个人,我既然有了妻子,就要对她负责,即使不经常见面,也要对彼此忠诚,这才是真爱。所以说……”蓝天蔚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灵巧的眼泪,一直在流。蓝天蔚不由得暗暗自责,不应该用这么重的话,来伤害这么一位姑娘。
佟海躲在窗根底下,听到了蓝天蔚和灵巧的谈话,连心都要碎了。佟海蹲在墙跟下面,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佟海泪如泉涌,似乎越来越悲痛,他轻轻的抬腿,准备离开。却不小心,踢到了一枚石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谁?”蓝天蔚惊叫道。
丫环灵巧打开房门,向外一瞧,漆黑的夜晚,不见有任何动静。这才关上了房门,向蓝天蔚飘飘下拜,轻声道:”蓝先生,时间已经很晚了,巧儿告退。”
当天夜里,蓝天蔚,佟海,灵巧谁都没有睡得踏实。蓝天蔚翻来复去的睡不着,思来想去之后,决定明日告辞离开。丫环灵巧,一整晚都睁着眼睛,回想着跟蓝天蔚的一番对话,彻夜难眠。最难受的,莫过于佟海,佟海蒙着被,不停的哭泣。总之,整整一个晚上,谁也没有睡好。
次日,查尔图和老猎户,去山中打猎归来,慧格格和巧儿,已经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查尔图、老猎户,蓝天蔚三个人围坐在一起,查尔图道:“哎,怎么不见佟海兄弟。”
慧格格端上来一盘菜,说道:“今天一早,就下山去了,也没说什么事情。”
查尔图点点头,蓝天蔚道:“老爹,查兄弟,恐怕今日,蓝某就要告辞了。”
查尔图道:“怎么?蓝兄要走?”
蓝天蔚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蓝某耽搁时日已久,是时候离开了。”
查尔图端起一碗酒道:“蓝兄,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不便强留。若是他日有瑕,一定要回来,盘桓数日。”
蓝天蔚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声道:“纵情山水,何其切意。我蓝某做梦都想过这样的日子,只可惜,时不予我呀。”
宁安府的小酒馆里,佟海自斟自饮,喝的有些醉了。佟海用筷子,夹起一个花生豆,自言自语道:“巧,你怎么能喜欢上别人。”说到了这里,佟海打了个饱嗝,又继续道:“这么多年,我鞍前马后的护着你,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让我往西,我就往西。可你还是喜欢上了别人……”佟海又打了个饱嗝。
小酒馆外,那五带着两个狐朋狗友,在大街上吆五喝六的闲逛。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生怕惹出事端。
“五爷,你看,那是谁……”那五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瞧,叫道:“嘿,那不是敏郡王府的佟海吗?”
“这小子,挺长时间,没见到他,怎么跑这来了。”
“走,过去瞧瞧。”
那五带着歪毛淘气,走进了小洒馆,一拍佟海的肩头,笑道:“呦!这不是郡王府的佟爷吗?”
佟海喝的满脸痛红,扭头瞧了瞧,醉醺醺的道:“你……怎么……来了。”
那五挨着佟海坐了下来,笑道:“佟爷,有日子不见,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闷酒啊。”
佟海大着舌头,说道:“我……心里憋屈,闹心……”
店小二又给几个人,上了几副碗筷,那五道:“谁啊,能让佟爷心里不痛快。”
佟海嘿嘿一笑,道:”嘿嘿……你,你,你不懂,不能说。”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那五本想趁着佟海酒醉,好好坑他一笔银子,但听佟海话中有话,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开始有意套佟海的话,那五道:“佟爷,看你这支支吾吾的,一定是为了女人,是吧?”
佟海嘿嘿一笑道:“我,喜欢巧,府里的人,都知道。可你说,为什么她就喜欢了别人……我心里难受,难受呜……”佟海说到这里,伏在桌案上,大哭不止。
那五安慰道:“佟爷,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敢跟咱们抢女人,佟爷,只要你说句话,哥几个废了他。”
佟海抓那五的胳膊道:“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那五眼神一亮,狡狯的道:“放心吧,佟爷。”
佟海趴在那五的耳边道:“巧儿喜欢的人,是个革命党。”
那五惊叫道:“什么?革命党。”
佟海拉着那五道:“嘘——小点声,不能让别人听见。”
那五两眼放光,小声道:“佟爷,那现在革命党在哪啊?”
佟海道:“就在往西十里的帽儿山上……”
那五闻言大喜,向手下的两个马仔,使了个眼色。两个马仔立即会意,频频给佟海灌酒。不一会儿,佟海便伏在桌子上,大醉不醒。那五一摆手,带着两个马仔,撒脚如飞,直奔贝勒府。
日过正午,酒足饭饱之后,蓝天蔚与众人一一告别,查尔图将蓝天蔚,送至半山腰。蓝天蔚抱拳道:“查兄,大恩不言谢,我们就此别过。”
查尔图拱手道:“蓝兄,一路珍重!”
蓝天蔚辞别了查尔图,向山下走去,然而这一整日里,灵巧一直没有出现。蓝天蔚的心里,无比的忐忑,不知这么一走了之,对还是不对。他停下了脚步,望向了山坡,只有一片绿油油山峦,还有那鸟兽间的空谷回音。
蓝天蔚叹了口气,便扭头向山下走去。丫环灵巧,一个劲的发足急奔,一直跑到了山崖边上,蓝天蔚的身影,如同一粒尘沙一般,越来越小。
灵巧忽然使劲的大喊:“啊——”随后,蹲在地上,放声痛哭。慧格格默默走到灵巧的身旁,将灵巧搂在了怀中。
蓝天蔚即将行至山脚下,忽见山脚下人头攒动,数不清的官军,正在向帽儿山移动,蓝天蔚暗道,不好,有官军。山脚下,那五引领着官军,向山上指道:“大人,乱党匪首蓝天蔚,就在这座山上。”
宁安知府李绮青,一声令下:“给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