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林河畔,覆盖着皑皑积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本翻滚的黑林河,已经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层。虽然,这里冷的可以把人冻成冰块,但依然阻挡不了满人的豪情。
辞旧迎新,为了迎合新年中“年年有余(鱼)”一词,所以会在每年的腊月初五,开河捕鱼。同时,开河之前,要准备三牲祭礼,以祭河神。一切仪式之后,方能开河捕鱼。所谓拔头筹,抢头鱼,就是这第一网下去,捞上来的肥鱼当中,最大最肥的一条,就是头鱼。
这头鱼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给的。必须要奖例年来,最勇猛的勇士,才能获得头鱼。“巴图鲁”一词在满语当中,就是勇士的意思。第一巴图鲁,就是第一勇士。康熙年间的鳌拜,就有大清国第一巴图鲁的称号。
开河祭祀,这是满人的大事,满清的王公贵胄,为了抢得头鱼,获得巴图鲁的称号,可谓煞费苦心。郡王府,阁佬府,将军府,贝勒府全都赶来参礼。当然,看热闹的老百姓,也着实不少。
岸边上,旌旗朝展,号带飘扬。除了搭建东西两处看台之外,还布置了偌干个布库场,敏郡王府和索阁老府的人,分别坐在东西看台,而贝勒府和将军府,也都有各自的位置。看热闹的百姓,全都身披盛装,分布在四周。各路王公贵族,都已到齐,但主看台上,一直空置无人。
索阁老索尔泰,微微皱眉,问道:“李大人,这时辰将至,赵尔巽总督大人,为何迟迟不来,倘若错过了时辰,该如何是好?”
宁安知府李绮青回道:“阁老大人,请稍安勿躁,今晨下官,已经收到总督大人的急件。总督大人在信中言道,这开河祭祀,是咱们满人的大事,耽搁不得,时辰一到,总督大人定然现身。”
索尔泰冷哼一声道:“哼,这个赵尔巽,真是好大的架子。”
老贝勒那容,也是闷闷不乐,便借机发起难,道:“就是,我们这些皇亲贵胄,都已到场,可他赵尔巽只不过是东三省总督,不过是个从一品,连正一品都不算,却让我们在此等侯,真是岂有此理。”
宁安知府李绮青解释道:“贝勒爷有所不知,这东三省的革命党,以蓝天尉为首,四处蛊惑人心,让总督大人最为劳神,想必真有事情绊住了身子,也是有可能的。还请贝勒恕罪!”
敏郡王佟敏,见知府李绮青,被人问得有些下不来台,便急忙打圆场道:“贝勒爷,索阁老,这总督大人,身系东三省军政要事,自然比不上,我们这些闲散的郡王侯爵,来得清闲。总督大人既说时辰一到,定然现身,我们等等便是。”
敏郡王说完,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茶。知府李绮青,向敏郡王投来感激的目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坐了下来。
慧格格见仪式尚未开始,便向丫环灵巧,使了个眼色,灵巧当即会意,立即偷偷溜出看台。查尔图穿着布库的衣服,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布库们,在捉对练习。忽然有一粒石子,丢到了他的眼前,循着方向一瞧,却原来是灵巧,在向他招手。当下,查尔图跟着灵巧,来到一个没人地方。
灵巧道:“大个子,你可有把握,拔得头筹。”
查尔图道:“这个,尚未可知。阁老府的索玉贵,在练习之时,我见过,果然勇猛过人,跟我不相上下。目前,很难判断,谁输谁赢,我只能尽力而为。”
灵巧道:“不行,此事关系格格的终身幸福,你必须要赢。”
查尔图为难道:“可是,我要想胜得索玉贵,实无必胜把握。”
灵巧郑重道:“你可知,格格为何要你,一定要赢。”
查尔图摇头道:“我实在不知。”
灵巧道:“格格已和那勇贵打赌,如若那勇贵拔得头筹,格格就要嫁给他。”
查尔图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要胜那勇贵不难,无论是索玉贵,还是我,他绝对敌不过。”
灵巧苦笑道:“你以为不让那勇贵获胜,事情就完了吗。如果不嫁给那勇贵,格格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进宫。”
查尔图惊道:“进宫?”
灵巧道:“不错,就是进宫。开河祭祀之后,就是选秀大典,你想看到格格,被送到宫里吗?”
查尔图摇头道:“不,我在宫里当过差,了解宫里女人的苦,虽然她们地位尊贵,可是没有一个是幸福的,为了搏得皇上的宠幸,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更何况,当今皇上,还是个两三岁的孩子。请奉劝格格,万万不可走这条路。”
灵巧点头道:“难得你肯为格格着想,可是眼下,要想格格既不要嫁给那勇贵,又不进宫的法子,只有一个。”
查尔图凝重道:“什么?”
灵巧道:“那就是,你拔得头筹,获得巴图鲁的称号。然后……”说到这里,灵巧一字一顿的道:“向,王爷提亲。”
查尔图惊道:“什么?”
灵巧看看时间不多,便急着说道:“格格的终身幸福,全在你的身上,何去何从,自己斟酌。”
灵巧说完,匆匆离去,只剩下了查尔图,呆在当场。灵巧快步的走向看台,匆忙之间,和一个高个子的小厮,撞了个满怀,灵巧“哎呦”一声,刚要动怒,却见那小厮,甚是眼熟,仔细一瞧,正是蓝天蔚。
灵巧叫道:“你不是,你不是蓝……”
蓝天蔚摘低了帽子,说道:“对不起,你认错人了。”随后,蓝天蔚快速的挤进人群,没了踪影。灵巧回到看台,思来想去,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看错了,不会呀”
慧格格一把拉过灵巧,低声道:“想什么呢?像丢了魂似的,我问你,让你说的话,可曾带到。”
灵巧这才回过神来道:“格格放心吧,我把该说的,都跟他说了,我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的。”
此时,开河祭祀的时辰将至,主看台还是空无一人,这些王公贵胄们,全都发起了牢骚。敏郡王也是十分不悦,私底下议论纷纷。敏郡王也失去了耐性,开口问道:“知府大人,时辰将至,赵总督还是不见人影。我看不如马上开始吧。”
李绮青手搭凉蓬,看了看远处的官道,忽见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了几杆大道旗。
李绮青顿时喜上眉梢,大声道:“来了,来了。”众人循声望去,果然远处的官道上,扬起了些许的尘土,几杆大道旗,迎风飘摆。
老贝勒那容,恨恨的道:“这个赵尔巽,好大的架子。”
仪仗队,渐渐开到眼前,东三省总督赵尔巽,下了轿辇,快步走到看台前,连连拱手。道:“恕罪,恕罪!下官实有要事,迟来一步,还请诸位王爷,贝勒恕罪。”
索尔泰阴阳怪气的道:“总督大人事忙,恕罪二字,可万不敢当。”
赵尔巽在主看台落了座,虽然,赵尔巽的品级,爵位,没有皇亲贵胄的高。但他是东三省总督,封疆大吏,握有实权。所以,在东三省的地界,他才是主人,任你皇亲贵戚,也只能以宾客自居。
敏郡王道:“知府大人,总督大人既然已经莅临,就开始吧。”
赵尔巽向李绮青点点头,李绮青向司礼官道:“开始吧”
司礼官高声呐喊:“时辰到,祭河神。”两边的喇嘛僧人,吹起了牛角号。九名喇嘛僧人,手摇着转经筒,面对着黑林河,盘膝而坐,念起了唱经。河岸边摆放着巨大的神台,四名萨满巫师,手持法杖,围绕着神台,念念有词。
开河捕渔的头头,名为渔把头,渔把头一身盛装,率领着捕鱼的渔民,跪倒在神态之前。祈求上苍垂怜,河神给愿,让黑林河的百姓,能够在寒冷的冬季,捕到新鲜大鱼。
渔把头郎声道:“感谢萨满真神,感谢长生天,先祖之灵,庇护众生。天父之眼,地母之睛。万物生灵,永续繁衍,献上九九礼,奉上万众心。湖上层层冰,闪动八方灵,敬上九柱香,插上九枝松。千里冰封望祭湖,万倾湖面竟纷呈,开冰拉网冬捕鱼,来年五鼓庆丰登。”
神台两边司礼官,点然了炮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仪式告必,渔把头带领着鱼民,前去开河捕鱼。而此时,各布库场中的布库,早已开始比试。
查尔图代表着敏郡王府,索阁老府出场的索玉贵,那勇贵是头一次下场比试,心中没底。那五趴在那勇贵跟前,低声道:“贝子爷,奴才都已经安排好了,您直管下场比试,这里里外外,奴才都已买通。保证贝子爷,轻轻松松,进入三甲之列。”
那勇贵皱眉道:“三甲可不行,必须是第一名,才能获得巴图鲁的称号。”
那五又道:“贝子爷不必担心,奴子已经买通的捕块班头,让他在排名策上,做了手***才料想,那查尔图一定代表敏郡王府出场,先让那傻大个子和阁老府上的索老二,拼上一番。而贝子爷,就坐山观虎斗,无论谁胜谁负,剩下的那个,贝子爷就用这个,将他拿下。”那五说完,手上已经多了一根银针。
那勇贵吃惊道:“这个不会要人命吧!”
那五道:“贝子爷请放心,中了这个之后,只会浑身无力,就连御医,也查不出来。”那贵闻言大喜,立即将银针,藏入了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