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可以单枪匹马逞英雄,一个人K。O。一群人的时代。而我,恰巧是那个时代的一员。真不知道,这应该叫做幸福,还是无奈。
听到鹤延年的声音,项远志只是稍稍抬了一下头,并没有太过诧异。
或许是怕打扰到他的思路,鹤延年进他的屋子从来不敲门,脚步也放得很轻。
“远志,遇到什么麻烦了吗?”鹤延年靠坐在桌边,看着项远志说。
“麻烦?”项远志摇摇头,“没什么麻烦。”
“嗯?真的没有麻烦吗?”鹤延年眯起了眼睛,嘴角挂着淡淡笑容,“没有麻烦,你干嘛眉头紧锁,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真的没有。”项远志固执的低下头,不去看鹤延年的眼神。
眼见项远志采取了迂回绕后,坚决不与他正面对抗的策略,鹤延年只能在心里说声‘固执的小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样的性格,很容易会吃亏的。
但是,鹤延年也知道,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人家都听不进去。
“好吧。”最终还是鹤延年无奈的点点头,决定来日方长,“那你继续工作吧。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记得来找我。别总是闷在心里,要憋出病来的。”
轻轻带上房门,鹤延年不禁又皱了下眉头。
自己是干什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走进这个办公室,他就会不自觉地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
也许是看项远志太过投入,以至于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融入进去的原因吧?
呵呵,谁知道呢?
……
鹤延年猜得没错,项远志确实是遇到麻烦了,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但这个麻烦,项远志并不打算告诉鹤延年。
明知道中海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却依旧宁愿选择到地下旅馆去睡通铺,也不愿意向兄弟求助。
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哪怕再难,他也会选择自己去做。
这不是什么原则,只是习惯,或者说,是项远志与生俱来的犟脾气。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去麻烦别人。
不过,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可是怎么解决呢?
项远志侧过脑袋,视线穿过窗子,落在外面的地面上。
……
大年初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个个都是一脸喜色,匆匆而行。
拜年嘛,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赶早不赶晚的。
项远志沿着路肩,缓缓而行,视线漫无目的的四处扫着。
沿着洪湾路一路向北,穿过四个小路口,过了红绿灯向西拐,再走五百米的样子,就是中海一家小有名气的二手书店。
名字朴素到不能再朴素,就叫‘二手书店’。
书店的老板是个瘦老头,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满是奸商特有的狡黠光芒。
“小伙子,买书,还是卖书啊?”见有客人进店,瘦老头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你这儿的书,全吗?”项远志走进店里,随手抽出一本书来翻了翻。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收不到的。”瘦老头拍拍胸脯,满脸的得意毫不掩饰。
项远志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在书店里转悠起来。
说实在的,这个书店从门脸上来看,其实算是蛮小的。但走进来一瞧,才知道是别有洞天。本来不大的空间,被老板合理利用,多放的书籍,足足有两倍不止。
项远志边走便瞧,不时停下脚步,抽出一本书来翻一翻。
瘦老头就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每当他抽出一本书的时候,老头儿额头上都是青筋一跳,玻璃珠似的两只眼睛瞪起来。
那副表情,真不知道是在担心项远志弄坏了他的书,还是在期盼项远志赶紧弄坏他的书,他好名正言顺的向人家要赔偿。
绕着二手书店转了一圈,项远志整整用去了一个小时。
其间,并没有什么客人来访。瘦老头便索性全方位多角度,一门心思的跟着项远志在屋里乱转。
终于,就在瘦老头马上就要撑不住的时候,项远志停下了脚步。
“怎么样?看上哪本书了?”瘦老头面色潮红,喘息有些厉害。想来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项远志这年轻人那么壮实,一个小时,也实在是够他累的了。
“我看上了好多书。”项远志眨眨眼睛说。
“你……”瘦老头指着项远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么大的年纪,独自一人开一个二手书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居然还有人拿他这个年近古稀的老爷子开玩笑?
真是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有人拉着一大堆的书进二手书店的,什么时候见过有人带着一大堆书出二手书店啊?
看上了好多书?是看上了,可是你压根儿就没准备买是吧?
瘦老头心中想着,冷哼一声,正想出言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年轻人。
只见项远志再一次扎进了书堆,只看得瘦老头眉头狠皱,却又没有办法阻拦。
做生意的,开门迎客,总不能把客人往外面推吧?
瘦老头无奈的看着项远志在书架间穿梭,自己则靠在了一个书架旁,实在是没有精力跟着他转悠了。
不过,这一次,项远志却没有让瘦老头再失望。
“这些书,开个价吧。”项远志拍了拍摆到柜台上的那一摞书,对瘦老头说。
足足十七本书,几乎每一本都有砖头那么厚。
瘦老头看看项远志手里的帆布袋子,若有所思。
看起来,他还真的是来买‘很多书’的。
“看你是实实在在想买书的,我也就不难为你了。这些书,我都是半价收的,就给你个七折好了。”瘦老头强装出一脸的实在,却怎么都掩不住那股子奸商气质。
“我买这么多,你才给我打七折?”项远志眯了眯眼睛,摇摇头,“六折吧。”
“唉,你……”瘦老头很不情愿的样子,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旧书,终于是叹了口气,“好吧,六折就六折。”
“唔,这么痛快就答应了?都不还个价儿的?”项远志再一次摇了摇头,“不行,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我吃亏了。这样吧,你不是半价进的吗?我不让你吃亏,每一本书,半价的基础上,我给你加一元怎么样?”
“你这个……哪有你这么讲价的啊!”
“怎么没有?”
“就是没有!我卖了这么多年书,从来没见过!”
“今天不是见到了?”
“……”
项远志不讲理的讲价方式,让瘦老头的价格一降再降。直到三折半的时候,他才嚷嚷着放血价,说什么都不能再低了。
项远志这才一脸不情愿的掏了钱。
拎着一袋子的程序、商业方面的书籍走出二手书店,项远志抬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深吸口气。
起码到现在为止,他就是一个人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