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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仰身立命

不料这极轻的一点声响,便入了那青衣人耳中,那人向了这边一回首,口中叱道:“什么人?!”倏的从枝头飘下,举剑向这边直刺过来。裴定云大为惊骇,莫说自己现下重伤未愈,即便毫发未损,也绝难躲得过此人的一招半式。立时“噔噔噔噔”连退数步,情急之下,却早已忘却身后已是木屋,只“咣”的一声撞在木门之上。危急中电光火石一念忖思道:这回才是真的命归休矣。

抬首望了一眼,却见麻衣老者已紧随青衣人之后,半空之中,似乎陡然使出了什么招式,那青衣人立时惊觉,凌空劈出一掌,借掌力回转了身,暗自惊诧一股劲力如翻空巨浪排山倒海般压将过来。惊魂甫定之间,更见漫天遍野激起的飞花碎叶,扑面袭来。青衣人绝望中挥动手中长剑“叮叮珰珰”只格得数下,便“突”的一声闷响,被什么物事击中,从空中坠了下来。

那青衣人一个翻身从地上跃起,不怒反喜,哈哈大笑道:“师哥,你终于肯使出这剑法来啦,如今你还要骗我,你不会使这‘独孤九剑’么?”裴定云定睛看清,这青衣人也是一名老者,颏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头顶尽秃。

那麻衣老者轻轻落了地,只平静的道:“师弟,这其中的缘由,你又怎能知道?你又何必非要逼我使出这剑法来?其实这剑法,与你心中料想的本是全然迥异。”言罢便不再理他,径自朝了裴定云这边过来。

裴定云方才心中已是闪过了无数念头:这青衣老者,便是麻衣前辈所说的故友么?怎又会是他的师弟?独孤九剑,那是什么剑法?世上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学?!这麻衣前辈武功精湛如斯,却何以隐于这荒野茂林之中,甘做一名猎户?。。。。。。见麻衣老者过来,正欲开口问他,却见他脸色凝重,肃穆威仪,已全然不似当日见到的神情,只是不敢开口。虽若此,但此时心中的敬钦之意比当日却是陡增了数倍。

裴定云料想他定然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面带恭色,侧耳聆听。

那老者脸上也看不出是悲是悦,是喜是忧,只是淡淡的道:“裴兄弟,你既已答应我留在木屋之中,却又为何背言失信?言而无信,终当如何仰身立命?你让我违背誓言,我本应将你逐走,只是恐我那老弟回来见不到你,枉生担忧,如下之法,便只有我离开了。你既已能行走,照料自己自当不成问题。”

言罢,抛下手中物事,转身离去。裴定云见那扔在地上之物竟是一根即将朽坏的枯枝,心中惊诧之意更胜。猛抬头,却见那老者已朝了茂林深处飘然而去,裴定云立叫道:“前辈……”两个字方出口,眼前一花,已不见了那老者踪迹。身后的青衣老者“珰啷”一声抛下手中长剑,大呼道:“师哥!师哥!你误解了,我不是要你教我剑法!师哥,莫走……”身形倏忽,也朝了那林中而去。

裴定云见两人顷刻之间全无踪迹,当真恍然若梦。呆呆立了半晌,又低头望了望那根朽木,思绪如潮,感念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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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网友相问,二锦衣人非锦衣卫乎?答曰:锦衣卫者,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也。其前身为太祖朱元璋时所设御用拱卫司。明洪武二年(1369年)改设大内亲军都督府,十五年(1382)方称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故此时只可称御用拱卫司。另有网友疑曰:刘基是明太祖洪武八年(1375年)卒,故前文有误。答曰:确如此。但为了小说的趣味性,只得篡改诚意伯的生死簿了。)

两名锦衣人正是朱元璋御用拱卫司中的一流好手。一名曰黄美之,一名曰蒋捷。两人早在布政使府上住了几日,整天闲散无事,自在逍遥。

这日黄美之对蒋捷道:“你我已有些日子没有切磋过招了,今日比划几下如何?”蒋捷道:“正是。这几日手痒得很。”语罢,黄美之一个纵身,先跃进院中,摆个招式,却正是“白鹤亮翅”的架子。蒋捷双手变爪,也凌空一个飞身,直袭过来。他凌空袭来,借了一股冲力,身法俊朗,正如雄鹰掠食,黄美之识的那正是鹰爪功里最厉害的一式:凶禽利爪。也不去硬接,猛一侧身,向背地里一仰,双手在身边各划了半个圆弧,从两腰际上来将这一招化解了开去,蒋捷借了他一拨之力后跃,稳稳落地,借暇出口赞道:“好一招‘懒扎衣’!”黄美之笑道:“彼此彼此。”上前踏上一步,右拳倏的击出,略带风声,却是一招罗汉拳里的“笑狮开山”,蒋捷左手平出,半成爪状,“呯”的一声,硬接了这一掌,两人均是向后退开一步,黄美之急向前踏,俯身双手支地,右腿斜斜扫出,却又是少林谭腿中的“风摆荷叶”,蒋捷双足发力,凌空闪避,仍是鹰爪功里的招式。二人越打越快,手上力道也越用越重,直拆了一百三十余招,忽的向后跃开,各自收手。

蒋捷笑道:“黄兄身兼少林武当两派的功夫,刚柔并济,着实难得,蒋某何曾占到过一招便宜?现能与黄兄过得百余招,全仗黄兄手下留情,黄兄的功夫,从来未用到七成。”黄美之也谦道:“哪里哪里,蒋兄又何尝不是每次只用了六七成功力?”言罢,两人“哈哈哈”仰天大笑。

忽然府中一名厮仆来报:“二位大人,我家老爷差说有事烦请二位大人前去商议。”二人对望一眼,忖道:这布政使当真了得,才几日功夫便有了消息。

立即随了那小厮乘轿而去。

原来,那布政使请两名御用拱卫司去,却是另有他事。

这日,这布政使正在府衙里办公务,忽有一名手下求见。这手下与查寻张无忌一事并无干系,乃是这布政使闻得此处有一传言,道这里的深山之中生有一种珊泽灵芝,吃了可以永生不老,欲行讨好皇帝,才命人去搜求。这名手下正是其派去搜求灵芝者。

那布政使见他鼻青脸肿而来,初未入意,待听得他言道“灵芝虽未找到,却遇上了下界仙人”之时,大为惊异。忙道:“快细细道来。”那手下道:“卑职奉大人之命,与附近山中搜求这灵芝,又恐误了差事,便去找到了几个住在山中的芝农,料想他们整日住于山中,当是对何处有芝了若指掌。一日,我带了两名芝农去紫薇山中采芝,孰料一名芝农的攀索不知怎的忽然断裂,眼见其就要坠落深涧、毙命当场,忽从峰顶峭壁之上飞下一个人来,竟然后发先至,在空中接了那芝农。属下隔得太远,未能看得仔细,只是远远望见,那人一身道袍,长袖飘飘,须发尽白,实与传说中的神仙一般模样。”布政使又道:“那芝农又如何说?”那手下道:“那芝农坠崖之时,早已吓得魂飞天外,昏厥过去。直到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在山脚,安然无事,却并不记得有人救他。”那布政使听罢,露出失望之色。却听得那手下又道:“大人,属下还未讲完。”布政使急道:“快讲!”那属下道:“属下无意间向峰顶上一望,却见那绝巅之上还站有一人,只是那时适逢日出,强光之下,无法辨认。属下心想,如此绝壁之上,除了仙人下界之外,还能有什么人能攀得上去?于是带了众人悄从山腰摸上,欲一睹这仙人的模样。属下等携了绳索试着攀了无数次,皆是从半山腰跌落,以至于摔成了这副模样,是以属下才敢断定,除了仙人,万难有人攀得上这悬崖绝壁。”

那布政使初时听得有趣,及至听完,立觉寡味。这手下平时本就办事不利,这时说这番话,十有八九是寻不到灵芝,怕受其责罚,故而找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虚臆了来言于他。只是于武功者他却不甚了了,究竟绝世好手是否能攀得上那危岩,不敢料定,想到那两名御用拱卫司,便派人请了欲向其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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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御用拱卫司听那布政使道完,也是甚为惊异。一时难下定论,三人均无言,静静思索。待得片刻,黄美之忽道:“啊呀!大人差役所见,莫非是武当张真人?!”那布政使与蒋捷闻言,皆是脸色一变,惊诧之情,几不自胜,同是重复了道:“张真人?!”黄美之道:“我也不敢冒然断定,只是凭适才大人所言:那人一身道袍,长袖飘飘,须发尽白,且加上他救芝农之时施展的绝世轻功,这世上除了张真人,哪能寻得到第二个?”布政使与蒋捷闻言,皆是不住点头,道:“言之有理!”那布政使又道:“我那属下又言道,那山峰陡壁之上,尚立一人。此又作何解释?纵然张真人神功盖世,也断不能从山顶飘落,又顷刻间出现在陡壁之巅。”黄美之道:“这其中的原委,我也猜想不到。大人,能否让你那差役带我去瞧瞧那立人的陡崖?”布政使道:“好。下官这就把他叫来,领大人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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