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陆熠对他妈妈的态度是畏惧多于尊敬的话,那么正相反的,陆熠对他爸爸的感情中更多的却是尊敬。从很多方面都可以看出来陆熠跟他爸爸的关系更近一些。都是至亲的人,可陆熠面对其父的时候话显然会多很多。
初中时代的陆熠就已经很少说话了。也许在家里会不一样一些,毕竟那里没有会说许多闲言碎语的人、没有那么多异样的让人不舒服的眼光。
陆熠的妈妈之所以会让陆熠觉得畏惧多于尊敬自是因为她的严厉。陆熠的母亲将她的母爱大多数的表现在对陆熠的严厉管教上,很多的规则和条框都是不可触碰和撼动的。即使在严琰对她要少得多的记忆里也是记得的,陆熠母亲的脸上很少会出现自然的让人看起来舒服的笑容,更多的时候她都会将她的严厉表现在脸上和眼睛里。过分的不苟言笑了……所以说,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也是可以判断得出的,陆熠在家里的时候更可能的是在面对其父的时候才会真正的放松心情,也只有在面对其父的时候陆熠才可能说出更多的话来的吧。记忆里陆熠的父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很高很好看,对人也很和气。不过他们父子俩一样的不爱说话,陆熠的父亲也很内向。最清晰的记忆就是他们父子两个的眼睛,很相似的眼睛,很相似的目光,只是陆熠父亲的眼睛是黑色的。
严琰一直觉得陆熠过分内向不善言谈的性格,与其说是沿袭了其母和其父的特性更多的是后天造成的结果。也许,也因为陆熠的那颗心要比同龄的男生敏感了许许多多。所以,当他的眼睛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事之后过分敏感的心的更多感受,在感受之后却没有一个可以安心宣泄的出口。而且在更多的时候同样稚弱的他需要承受的要比同龄人多了许多……
本是可以避开的一些负担,但是,陆熠从来没有避开过!
感受和承受之后仍旧的没有将所有压力排解……稚幼的年龄!其实,很多都要比表面看上去还要脆弱。
初中时代开始的沉默,是开始将那些感受和承受带来的压力更多的压制在心底。曾经,连陆熠的班主任都错误的认为陆熠患了自闭症。
没有人说过。只是猜想。或许,初中的时候还要好些。那时候的陆熠回到家里,躲过妈妈的时候还是可以与其父聊些什么的。说些话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得多。可是陆熠的爸爸很忙,经常会外出,到外地去联系业务什么的。起初他们家的那个小工厂根本都没有几个工人更别说职员什么的了,所有业务方面的事都是陆熠的父母在打理。不过还是有机会说出来一些话的不是么?那个时候严琰开始的对陆熠的不理会,在严琰要求陆熠不再跟随之后……曾经有一扇更加适合的门,但是,它关闭了。所以只剩下了父亲唯一的那扇门,虽是时开时合的却也可以缓解一些压力。
所以初中时候的陆熠根本就没有达到自闭症的程度,只是极度的不喜欢将情绪外泄而已。他是一个沉默的人,而少年时候的陆熠,是一个沉默至极的男孩。
其实陆熠只比严琰大半岁而已。严琰是1980年1月19日生人,陆熠刚好比严琰早半年出生,1979年6月19日,双子座。而且,是很极端的AB型双子座。与很多的双子座不同。陆熠的身边虽然总是会出现些女孩子围绕着他但他从没有和任何一个交往过,双子花心的特性似乎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痕迹,曾经喜欢研究星座的严琰觉得陆熠是属于那种跳过了滥情直接转入专情的双子座。只是,他的专情找到了一个错误的对象。陆熠爱着的那个人,只懂得逃避只懂得自我保护……太多的为自己考虑,极度的自私……那个人根本不值得陆熠的付出,更不值得陆熠曾经一度的将自己推到那一个绝境。
也许不是绝对?那次在严琰休克苏醒之后陆熠的再次开口或许不是绝对的初中后期唯一的一次。但是,严琰记得陆熠当时说出那四个字时候声音的艰难和干涩,却是异常坚定的。就好像,很多个从前,陆熠看着严琰的时候传递给严琰的感觉那样。所以,在看着他的一直在、听着他的“我一直在”的时候,严琰终是落泪了。并不仅仅是因为当时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抵挡和伪装的力气,而是,真的动容……
但是!
却没有继续。
仍旧没有改变选择。
陆熠仍是那个被推离的人,之后仍旧的拒绝再度接近。一时的软弱并没有让所有的自私自利的行为停止,一切都从自身方面考虑……
所谓的“好”的选择!当时的选择,不管对错,都是已过的事实。
于是,一个片段的动容和交流过后,仍旧的疏远。
两条曾经还有过交叠的线,因着曲线的刻意而为……曾经还是迂回的远离,后来,却决然地向那个相反的方向走去。也许有时候会回头,但是,每次的回头,都是因着直线几近绝望的“呼唤”。
1996,同是高一的严琰和陆熠,一个过着学校、家里、街上、迪厅多点交错的生活,一个过着学校、加强班、家里三点一线的生活。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加的忙碌,凌晨就出发,深夜还要在灯下学习。三中的学生,当真的是学业的“黑奴”。
1997年,陆熠的生活应该还是那样的,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仍旧的三点一线,只是比高一的时候更忙了。所以,与严琰之间更多的难以相见。其实,就算有相见的机会,也有着太多其母的阻拦还有严琰状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躲避。
就好像最鲜明的对比。与姜睿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已经被容许进入家里,于是很多时候都会在家里约会了。没有什么阻碍的两人,很容易的更近了一步……那一个时刻,就好像用力的推了自己一把——就算难以坚定也一定要继续下去的决心。或许,那就叫作“断了后路”?
进入六月,快到陆熠的生日了。
那天早上看到陆熠家那个单元门口乱哄哄的了。时间很早,刚巧严琰放假。在窗子那准备吃早饭的严琰被窗外人来人往的情形吸引了目光,话说那个时候周末的早上是很少会出现那么热闹的情景的。窄窄的一条街上停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车,黑的白的灰的,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也带着白花孝带什么的,有的还拿着满是菊花的花篮,一看就是有人死了。严琰不会从奔丧的人身上的装束辨别死人的年龄性别,就是知道那个死去的人刚巧是住在陆熠家那个单元的而已。但是再后来的时候,严琰看到了陆熠的妈妈,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憔悴……
1997年,陆熠的父亲去世,原因是一场车祸。陆父去世的时间就是陆熠生日的第二天,在凌晨。车祸发生的时间还是6月19日,是在晚上。经过了一晚上的抢救,最终还是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陆熠将他父亲去世的责任一直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总是认为如果生日那晚按时回家了他父亲就不会出去找他,也就不会有那次致命的车祸……他一直都是固执的自我责怪着。本来就满是压力的心,更多的失去,在失去的同时又增添了巨大的负罪感。而且,失去的那个人,是陆熠的父亲。
其父去世后的陆熠真的将自己局限在了一个封闭的世界。所有门的封闭,很多无匹沉重的心里负担……
可以说陆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全面,考虑太多的同时就更容易举步不前。他可以想到诸多的结局、诸多的后果,却把所有能想到的事都关闭在自己的心里脑里!
……
每个人面临绝境的时候都不会自甘放弃的。
其实,陆熠也挣扎过。
但是……
一度封闭的门的再次打开,而后,被反锁。
那个人的自私、那个人的残忍,对身边的每个人都一样。对待曾经试图将坍塌的世界重新筑起的陆熠,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