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陈曲家离的太近了，没过几分钟就到了她的家。陈曲下车，于是车里还是留下了严琰和陆寒两个人，沉默的空气，第一瞬间给人的感觉就是尴尬。
“我是个败家子？”最后还是陆寒打破了沉默。
车缓缓的朝前开着，那样的速度让窒闷的感觉更厚重了一些。关于这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严琰不知道陆寒是否也能感觉得到。
“就因为这辆车？”也没有太花费时间等严琰说话，陆寒握着方向盘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如果你指的就是它的话，我很冤枉，这辆车对我来说已经很节简了。”
“是啊，你已经节简得不可理解了。”看着镜子映过来的脸，看着陆寒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终于有一股火气直冲上来顷刻间压倒了曾经的窒闷感。“放着别墅不住住公寓，放着老板不做整天对着尸体……或者我不该说你是败家子，精神病更适合你。”
“不光是怕我怕到不愿见我，见面的时候还怎么看我都会生气。”干脆就停了车，靠在路边。更干脆的就回过头来对严琰说着。说着的时候，脸上仍旧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又怎么样？”看他说的都那么笃定了，干脆也不再假装。其实，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不就是这样？“不愿意看你这么跟我笑，很假，很难受。”说得气哼哼的，不过，说的都是实话，难道不是这样？
“那……”他的眼睛就盯在严琰的脸上，“你想让我怎么样？或者说，你想看到的我是哪种样子的！”
黯淡的蓝色顷刻间更黯淡了一些，只不过那黯淡是稍纵即逝的。严琰却真的有捕捉到。但是，刻意的无视。“根本就不想再看见你，你根本不应该回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出这番话，说出的时候没有流露出更多的什么。这样的“本领”，很多年以前已经“大成”了。
“一心一意的想要限制我？连我回不回国也要受到你的控制？”他眼中的黯淡真的再不见迹象，说话的时候明显的掺进了一些情绪。“其实，你就是在怕我，我知道。”
“怕你什么？你有哪里是让我怕的？”严琰嗤笑，“我当然没有权利限制你，更不能控制你是不是回国，只是我觉得，你就这么回来了很难让人理解。”
“真的？你需要的是什么程度上的理解？”他又笑了，而且笑出了声音。“严琰，这样假装，很累。”
别过脸去，却清晰的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
“我家里的情况你大概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几年发展的幅度大了些，说真的，我也没习惯过那种生活。而且，事实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家里的钱多数都是要投入到运营方面去，公司现在只不过处于爬升阶段，还没闲到无聊炫富的阶段，所以说我的生活根本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那个‘陆少’的称呼你一定觉得很不能接受，我知道，那只是他们开玩笑的罢了，何必介意。”
听着他说出的这些，渐渐的转过脸来，却仍旧是没有再去看他的。只是开始安静的听着，不再打断他，心里的那种情绪，也在他说话的时候逐渐的平复下去。
“但是有些必要的东西还是要有的。你只看到我回来做了法医，其实除了法医这个职业之外我还要兼理一些公司里的事。虽说家里的公司在国内没有什么业务，但是还是有一些必要出席的场合不得不去，所以我才会对你说这辆X3已经是我的最低配置。如果换做在法国的话，你还会看到其它的一些东西……如果，我的这些解释还不能让你满意的话，真的是很没办法的事。”
“严琰，我已经很任性了。就像你说的，我根本就不应该回来做法医这个职业。虽然说法医一直都是我很希望做的工作，但是母亲在事业方面的努力，区区几年内母亲付出的心血和如今的成绩，都应该是我放弃理想的原因。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又是一声叹息。在只有两个人的车里面，很清晰。“不要认为我这次回来只是因为你。现在一切都变了，我如果单单为了你回国会变得极其不理智，甚至会被你鄙视和憎恨的，我明白。所以，不妨更明确的告诉你，我回国来的更多的原因就是因为我的任性。一直以来，我都不能放弃做法医的理想。这次回来，我也是在为自己努力。”
双眉微微的皱起，旋即舒展开。
有一些东西，似乎真的在失去。
“父亲车祸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不光是因为愧疚，一直以来我都怀疑他真正的死因。所以……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了吧，严琰，你知道我势必要做法医的原因。”
“可是，即使你现在做了法医又能怎么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即使你成了国内最好的法医也什么证据都查不到了。”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已经恢复正常。如实的说着。往事历历回放，心里，不由得也是一声叹息。
“我知道。”
短暂的沉默。
“也许这就是执念吧。但是，于我总是一个一定要圆满的心愿，即使如今什么都来不及。”
他心里的那个东西一直都在，严琰知道。很多年都已经过去，它却是一直都无法化解的，严琰也很清楚。
可是，真的，很多事，如今都已经来不及！
鼻子有些酸酸的。一下子又想起那次在顶楼的门廊里，想起了陆熠宣泄一样的哭泣……他心里，一样压抑了很多很多的东西！
“神经病吗？严琰，我知道，那只是你说的气话。”他又笑了。
再听到他的笑声的时候，心里已经没有了排斥的感觉。其实，从来都是应该理解的，也一直都是理解的。只是……也许，自我保护一般的排斥，曾经的存在，太没有意义。
陆熠，你真的变了。
从前的时候，我们都认为深深的了解彼此。但是，真的，相对于心的交流，语言的沟通，更加地直接和有利。
抬起脸来，终于肯再看他了。
看他的时候，眼睛里终于再次出现了本来就该有的温和的东西。
“我只是说我回来不单单是因为你。”他依旧笑着。只是，此时的笑容很淡很淡。“所以，换一种说法，我回来，也是因为你。”
脸上的笑容因为他的话僵了一下，但是，很快的，笑意更浓了：“也是一个一定要圆满的心愿，即使如今什么都来不及？”
“是啊，来不及。”他的笑意也更浓了一些，“很多事不是我们想要留下就能留下的，不是我们想要挽回就可以挽回的。严琰，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都不肯接受我。我们之间的了解，一直都是你心里最不能正视的东西。我们对于彼此，都知道得太多了。”
人的眼睛，总是最能表现人类情绪的东西。即使，更多的时候，伪装得都很彻底。
“所以，我才很明确的知道你在怕我，而我，也知道其中的原因。之前的时候，曾经想要让你把那个原因亲口对我说出来。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陆熠，你真的变了好多！
“失去联系的那一年……”开口，很是迟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问出来了。或许，陆熠身上所有的改变，都源于失去联系的那一年。
